春天的伯明翰,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街角幻影移形,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自己家走去。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处住宅,一栋经典的英式小楼,夹在伯明翰西郊的民居里,极不起眼。更妙的是,这里用上了她所能使用的最高级别防护:如果没有主人的邀请,就是法力高强如黑魔王也不能从外部把门打开。
当然了,她怎么可能把黑魔王拒之门外呢?她可是他最忠诚的仆人!
连日来,为了筹备下半年将要再次举办的三强争霸赛,她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但她没有丝毫怨言——黑魔王大人如此信赖她、倚重她,把重要的活儿都交给她做!这让她怎能不兴奋、不勤勉办事呢?
她走上阶梯,抽出魔杖,先是念了几道咒语测试了一下这栋房子有没有被暴力入侵的痕迹——答案当然是没有,可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然后,她把手掌按在门框上,用力一压。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收起雨伞,立在玄关,然后穿过砖红色的狭长通道,一边高声叫着家养小精灵艾西的名字,一边向会客室走去,准备来上一杯热腾腾的茶。
可是家养小精灵没有出现。
会客室里,炉火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实在是美艳无双,连贝拉特里克斯在戒备状态中都忍不住惊艳了一两秒。她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只是因为苍白和消瘦显得有些病弱。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平添了一丝病态美。
贝拉特里克斯心中闪现出一丝嫉妒,倏忽就消失不见。她高举起魔杖,下意识地自卫,但那女人动作比她更快。
“除你武器!”
魔杖脱手飞出,贝拉特里克斯失去了武器,方寸大乱。
“缴械咒,简单但很有效,对吧?”漂亮女人狡黠一笑,用力把她的魔杖撅断成两截,然后彬彬有礼地说,“好久不见了,贝拉。”
她像个老朋友一样熟稔地打着招呼,但贝拉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不要紧,不要紧,还是可以使用无杖魔法……
“还在想无杖魔法呢?”漂亮女人再次开口,“在你进入这间会客室的一瞬间,就启动了我设计的小机关。除了魔杖之外,别的魔法物件和能力,不管是无杖魔法也好啦、自动束缚绳也好啦,都失效了。现在,我建议你坐下,咱们还可以好好聊聊。”
她反客为主地请贝拉就座,贝拉内心的恐惧更深了一层。过了近二十年顺风顺水的日子,再也不需要她去危险的前线厮杀战斗,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敏锐,不然也不会被这个女人算计。可,设下一个禁用无杖魔法的圈套,这并不是一般的对手可以做到的……
漂亮女人挥动魔杖,一把扶手椅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的膝盖窝,迫使她不得不坐下。她对这种低人一等的对话姿势很不舒服,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椅子把她牢牢黏住,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贝拉特里克斯咆哮道。
漂亮女人蹙起了眉,仿佛对贝拉特里克斯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回事感到十分迷茫。然后她温和地笑了笑,低声道歉:“是我不好,我忘了自我介绍了。”
她再次挥动魔杖,变出一套茶具。大肚子的茶壶俯身为她们沏上两杯热腾腾的红茶,闷闷不乐地瘪了肚子。那女人抓起自己跟前那杯浮在空中的红茶,小口啜饮起来。
“你也喝吧——这天儿可真够呛的。”
贝拉特里克斯注意到,那女人像是十分怕冷的样子。已经四月下旬了,街上爱美的小姑娘换上了短裙,可她还穿着长长的浅驼色风衣、戴着围巾,甚至还在自己家里点起了炉火。她努力镇定着自己,试图掌握主动权:“你到底是谁?我告诉你,我是黑魔王最忠实的仆人,如果他知道……”
“很可惜,他不会知道了。”
一直彬彬有礼的女人,在听到黑魔王的名字之后,终于失去了风度,冷淡又有点粗暴地打断贝拉特里克斯。她重重地放下茶杯,再次举起魔杖,在空中挥舞。杖尖印出墨蓝色的字迹,在空中拼写出一连串字母,最终变成了c-y-b-e-l-e这几个字符。
“我的名字,是rheationus,或者你也可以叫我cybele”
tionus,怪不得。
tionus家族是不久前兴起的国外敌对势力。如果说黑魔王这二十年间的掌权历程中,有什么波折的话,除了十多年前的出现的背叛者让他大为光火之外,就是这个tionus家族了。
他们自称是上古时期泰坦巨神的后嗣,掌握着地中海区域最古老、最高深的魔法。他们长年扎根在法国,家族中的人都用泰坦十二巨神命名。眼前这位,就一定是他们如今的族长uranus的独生女,用奥林匹斯山上最神圣的神灵、地母神rhea命名的小公主。
如今法国的魔法部部长,正是眼前这位rhea的堂兄cronus
而rhea小姐,可谓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她从小反叛,不肯去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报道,于是族长为她请来最好的老师在家开设最顶级的魔法课程。她十二岁就能召唤守护神,十四岁就能使用无声咒,十五岁成功熬制出极度复杂的回魂汤剂,能让任何一个奄奄一息的生命瞬间恢复活力。十七岁时,她用自己发明的咒语,独自击杀了一条发狂的火龙。法国民众都认为,她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魔法部部长。
不仅如此,她还反叛家族的命名传统,用古老的小亚细亚人崇敬的女神cybele为自己重新命名。
tionus家族低调神秘,连同这位小公主的事迹也是五年前才开始慢慢被法国媒体披露出来——也正是这个家族开始和voldert作对的时候。
他们先是在法国媒体上控诉voldert的伪善,指责他的亲善和平等政策都是虚假的。他们还为英国巫师的权益发声,什么“公平”啦、“民主”啦(好像这关他们什么事儿似的)。年前,cybeletionus和luciovasanguis传出了即将订婚的消息,更让所有食死徒和黑魔王本人都火冒三丈——要知道,luciovasanguis,十几年前还是黑魔王麾下的得力干将呢!但他成功叛逃,甚至还大摇大摆地当上了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校长,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辞职”成功的食死徒。tionus家族和他联姻,不是明摆着和voldert过不去吗!
贝拉特里克斯“呸”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tionus小姐明知我是黑魔王的心腹,还破门而入冒犯我,是要公开与黑魔王为敌吗!”
cybele又换上了那副谦逊温婉的微笑表情,满怀歉意地说:“如果这还不够明显,那一定是我们表现得还不够,让您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终于在沙发上坐下了。贝拉特里克斯松了口气。
“现在……”cybele懒洋洋地用指尖玩弄着魔杖,让它悬浮在手掌之上,“公平起见,我问一个问题,你回答我。然后,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
贝拉特里克斯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笑话!她凭什么要回答这女人的问题!
但cybele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紧接着又说:“当然,你可以拒绝,但你眼下的处境实在糟糕呢。我有魔杖,你没有;我可以随心所欲,你不能。所以,我建议你接受我的提议,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然后继续向梅林祈祷,你的主人会意识到不对劲,赶过来救你。”
贝拉特里克斯犹豫了。她不知道她的家养小精灵去了哪里,但她希望她是去报信、去搬救兵了……
她试图拖延一下时间,于是无奈地点点头。
“太好了。”cybele高兴地站起来,又挥舞魔杖,变出了可口的糕点,“或许我们可以边吃边谈?虽然艾西的手艺不如ines,不过……”
“你认识ines?总指挥部里的小精灵?”贝拉特里克斯敏感地察觉到一丝线索。这个女人莫名其妙,但像是对黑魔王总指挥部里的一切异常熟悉似的,连家养小精灵的名字都叫得上来。
cybele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颇有些受到冒犯。她不满地挑起秀丽的眉毛,尽可能有教养地说:“我以为,我是客人,你会先让我发问的。不过既然你都问了……好吧,我认识ines,ines也认识我。”
不等贝拉特里克斯辩解“不是故意想提问”,cybele发问了。
“十二年前,食死徒里出过一名叛徒,当时违禁药物管理署的副署长,elenaboleyn。她为什么会背叛voldert?”
第一个问题就让贝拉特里克斯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没想到,cybeletionus千里迢迢从伦敦来到伯明翰,冒着巨大的风险闯进她家,要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我以为你会问……”
“以为我会问一些更重要的问题?比如魔法部的防力部署、黑魔王的最新发明?”cybele嘲讽一笑,“没有意义。你不会说的。”
贝拉特里克斯有点得意,因为她对黑魔王的忠诚连tionus家族都知晓。她也有点惶恐,一个异国家族的小姐,竟然对食死徒内部人员和势力这么了解?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elenaboleyn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回答。
cybele审视着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确定贝拉特里克斯没有说谎。她满意地点点头:“我猜也是。”她似乎有些失望,重新坐下:“你问吧。”
贝拉特里克斯斟酌着词句,想着如何能多拖延一会儿。她想啊想,终于问:“你怎么进来的?”
“哦,我敲了门。你的家养小精灵艾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十二年前黑魔王送给你的。”cybele语气平稳,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说真的,贝拉,你也该调查调查艾西的底细。要知道,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才是艾西真正的主人。所以,她给我开了门——理所应当。”
当然,这一切并不像她说起来那么简单。首先要找到贝拉特里克斯的私宅,然后还要破除掉周围以及这栋房子本身所施的一些保护魔咒,最后再敲开门,走进房子,再把这儿还原成本来的样子——任何一道工序,都需要强大的魔法能力,敏锐的洞察力,以及一点点运气。
贝拉特里克斯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绝不可能是cybeletionus。她认识总指挥部的ines,甚至品尝过她制作的糕点——她和艾西也极为熟稔——她一见到自己,就说“好久不见”——一定是旧相识!
这时,cybele再次发问。她用那种甜甜的、小女孩一样的口吻说:“亲爱的贝拉,告诉我,你和你的主人上过床吗?”
贝拉特里克斯那憔悴的面容和黑乎乎的皮肤终于变了样——变成一种很滑稽又很扭曲的尴尬与羞涩。她怒斥:“这叫什么问题!你这——!”
cybele再次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个头并不高,但此刻她气势汹汹,样子格外骇人。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她一边缓缓踱着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样子竟让贝拉特里克斯想起了黑魔王,“你年轻的时候,或许有过那么可悲的几次。但你现在老了,黑魔王却依然年轻。他当然喜欢青春的、鲜活的身体了。”
贝拉特里克斯黝黑的面皮涨红了。
“我的母亲生前为他熬制了青春汤药,他才得以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体魄与健康。但现在,库存应该不多了吧?你说,黑魔王会不会像个凡人一样,也会病、也会老、也会死呢?”
她把丝缎一样闪耀的金发甩到脑后,用那种悦耳动听却异常危险的声音说:“当然了,他或许暗示过他是不朽的、永生的。可是你是否想过为什么呢?”不等贝拉特里克斯的反应,她又说:“你当然不会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你——他制作了魂器。”
魂器是什么?这叫什么词,听都没有听说过!贝拉特里克斯在内心抗议,但她被cybele的气场死死压迫住,对方没有任何给她一点说话机会的意思。
“想必你也不知道。这是他最隐秘的、永生的秘密,又怎么会告诉你呢?”cybele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什么也插不上话的不起眼的小角色。这种贬低,比对她大吼脏话来得更羞辱、更难以忍受。她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cybele俯下身,看着被固定在扶手椅上的贝拉特里克斯,看她又急又恨又无奈又害怕的神情,内心十分畅快。她拍拍贝拉特里克斯的脸,用最温柔、最甜蜜、最轻缓的声音说:“莱斯特兰奇夫人,我把这句话当做您的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您也无妨——我要找到voldert魂器的线索,捣毁它,最后再杀死这位号称永生不死的黑魔王。我要揭穿他伪善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认清他们被隐瞒了数十年的真相。我要追查我母亲的死因,我绝不相信她是一名叛徒。我还要杀了你,和苏珊娜·福柯,以及卢修斯·马尔福。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我没出世的孩子陪葬。”
“至于您嘛。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会把您关在一间施了禁咒的地下室。那里四面都是柔软的衬垫,不怕您自戕。不过,您要想使用魔法,那可就不行了。您得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哑炮那样,默默承受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而被迫任人宰割的命运。然后,等我玩够了,看够了您的可怜样子——我就会把您活活饿死。”
像是小女孩对恋人的低语,她甜甜地笑着宣布。但贝拉特里克斯知道,她有决心,也有能力这样做。她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贝拉特里克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不——我要告诉主人!我要告诉主人!”
cybele不耐烦地挥舞了一下魔杖,贝拉特里克斯像被割破喉咙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你知道饿死是什么感觉吗?一开始,你只觉得浑身无力,走路都晃悠,懒洋洋不想动弹,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到了后几天,你会开始眼前冒绿光,抓着什么东西都想吃下去。你会啃食牢房的软垫、老鼠的粪便,甚至是自己的手臂与小腿。到最后,你的肠胃和器官都会一点一点枯萎,越来越疼,直到生命走向终点。”
“然后,当你终于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还给你的主人,让他看看你被活活饿死的惨状。我想,他一定会奇怪——你是女巫啊。为什么不用魔法给自己搞点吃的呢?从此,你死了,但在你主人的心中,他会永远记得你是多么无能、多么有失体面,居然像一个贫穷的麻瓜那样,在饥饿中绝望地死去。”
贝拉特里克斯瞪大眼睛,绝望又怨恨地看着她。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路吧。”
cybele友善地发出邀请,然后对贝拉特里克斯施了个昏迷咒,指挥着她动静全无的躯体,就像运送一具死尸那样,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这栋小楼。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