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条特殊的征兵渠道又开放了！而且我听小道消息说，这次需求的名额多了十几倍！我们已经错过两次了，这次绝对不能再错过！”
“你说的是真的！快点！我们现在就去！”
两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顶着一脸清澈且纯粹的愚蠢，勾肩搭背朝着他们口中“绝对不能错过”的征兵点跑去，赫然没有注意到街道小屋中，拨开窗帘露出的一对冷灰色瞳孔。
零号叹了口气，将视线从两个尚且只能被称之为少年的背影上挪开，最后缓缓停留在墙壁上硕大鲜明的图示上。
一行鲜艳的好像从身体中扯出动脉做笔写出的字迹，狠狠地撞进零号的眼睛。
“如果你还热爱脚下这片土地！加入我们！蛮骨国需要你们帮助！需要你们斩断帝国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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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传语的正下方，是一群大腹便便的帝国人手持荆棘长鞭鞭笞蛮骨国奴隶的景象，他们伤口翻卷的鲜红血肉，还有帝国人眼中浓烈到几乎要滴下来的贪婪，几乎让人恨不得用匕首将这幅画割烂。
从纯粹的艺术角度而言，零号自认一生都没有见过如此具有情绪张力的画卷，如果这副画卷不是为了鼓舞盲目血战的话。
一群没有经历过刻苦锻炼，没有经历过刀剑加身的贵族最喜欢的游戏，最后却要一群只想守护家人，守护尊严，守护自由的人民来偿还代价。
特别是，他们所偿还的，还不是为了他们渴望的平等与自由，而是为了一个比帝国更加可怕的敌人，难以估量的野心。
颤抖的指尖从窗帘上离开，合拢在一起的帘幕碰撞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中爆出一团灰雾。
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渐渐在零号从未动摇过的瞳孔里占据上风，最后化作悠长的叹息。
一个身影走到她的身边，同样抬起些许窗帘，扫视了一圈，最后似乎明白了零号的叹息来自于何处，慰藉地拍拍她的肩膀:
“战争就是这样，只需要一个敌人，然后宣以爱国的名义，再将否定的人驳斥为叛徒。
一场将所有人卷进去的，通往地狱的漩涡就会悄然成形。”
“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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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为国捐躯，实际上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堕落之女信徒的祭品。
他们以为牺牲可以换来蛮骨国未来的平等自由，实际上只会将整个蛮骨国被堕落荼毒，用来满足堕落无法填补的野心。
他们被骗了啊！队长！”
索菲利亚嘴角颤抖着，岂止是零号不能接受，她自己不同样无法接受吗？
明知道堕落信徒就在眼前，明知道他们将无数人推向死亡，还要站在他们的尸体上狞笑，却毫无办法。
封印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来自家族数代人对封印的灌输，基本上完全涌入她这个唯一血脉的体内，硬生生将传说阶级的门槛撞开，将她拉上传说阶级的台阶。
可这些就已经是极限了。
传说阶级的力量很强，附加上救赎骑士近乎怪物般的持久力，她甚至可以轻松做到千人敌，即便同时对抗万人都不会给她带来生死压力。
但她做不到一人敌国。
堕落信徒那群人就已经让她难以对付，要是再加上被他们所转化的不死士兵，就算她是传说阶级，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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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上一次被围剿时，她意外突破了传说阶级，强行从围剿她的敌人队列中杀出一条血路，现在的不死鸟早就名存实亡。
“话说回来，莉亚还是没有消息吗？”
索菲利亚不敢去看森格尔姐妹的眼睛，她很怕自己还没听见，就从她们哀恸的眼神里看见自己最不希望看见的答案。
可惜她忘记了一件事，长久的沉默，同样能替代回答。
久久都没有等来答复，索菲利亚苦涩的撑起笑容:“算了算了，就算我们都死光了，莉亚也不可能出事。来之前我可是亲眼看着她把防御法术都刻满了，指不定她现在在哪呼呼大睡呢。不担心她了。零号，我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有什么收获吗？”
零号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等到她睁开眼的时候，那个干净利落的零号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天清晨突然被包围的宅邸，属于上一任蛮骨国并肩王，但是他正好在这段时间病逝了，据说是突发风寒，疏于照顾最后愈演愈烈，突然离世。”
“蛮骨国并肩王？我记得他好像是蛮骨王的亲兄弟吧？疏于照顾这种解释也能服众？”
零号轻轻摇头:“一方面，这位并肩王当年是主动放弃继承权，才有了现任蛮骨王。
平日中似乎为了保证兄弟间的关系不受影响，这位并肩王一向保持着杜门绝迹的态度，极少和人往来，同时他的亲属极少，除了已经病故的妻子外，只有在外求学的独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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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现在蛮骨国已经开始动员准备对帝国的战争，恐怕也没多少人关心这回事。”
索菲利亚微微点头，但很快又蹙眉问道:“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在清早包围他的宅邸？”
“目前比较可靠的说法是，这位并肩王一直在外求学的独子，回来了。
那天清早的行动，就是蛮骨王想要请自己的侄子住到皇宫里去，免得出现和他父亲一样，没能得到精心照料，意外丛生。
不过最后好像没接到人，从那群军队最后追出去的方向，还有我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信息上看，那位并肩王独子，似乎是朝着蛮骨国皇室的专属墓葬地区，千山雪谷去了。”
索菲利亚眼中多出些许迷茫:“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他身为蛮骨王的亲侄子，跑了？”
“很有可能，不管是从离开的时间上分析，还是从军队当时的表现来看，这位并肩王独子的行动，都非常接近于逃跑。”
“没道理啊？”边上的二号歪着脑袋轻声道，“他有什么必要逃跑吗？蛮骨王不是说要照顾他吗？看蛮骨王的样子和风评，我觉得不假啊？”
“作为一个国家的领袖，只要他愿意伪装，我们怎么调查，都不可能从他身上找到污点的，”零号对自己的妹妹翻了个白眼，“况且他父亲的地位崇高，只不过疏于利用，看起来才可怜巴巴地。要是这位独子想要继承并肩王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蛮骨国政权的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现任蛮骨王送上天。
哪怕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蛮骨王都不能不防备他可能存在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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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王都为亲父守灵，也算是一种自保吧。总比被人名为保护，实为囚禁起来的好。”
零号的话让森格尔姐妹都连连点头，显然她们都很认可零号的猜测。
只有索菲利亚目光闪烁，提出了一个另辟蹊径的角度: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堕落之女信徒们，肯定是和蛮骨王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不然蛮骨王不会三番两次以对抗帝国的名义征兵。
也就是说，不管蛮骨王是知道堕落之女信徒的真正目的也好，还是被蒙骗了也罢，至少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那就是他是非常坚定的主战派。
可是他的那个兄弟，也就是并肩王，显然不是这种风格强硬的人。
从他主动让位给兄弟，甚至为了避免猜忌，刻意隐居避免结党。
这种人，大概率不会同意蛮骨王如此孤注一掷的战争倾向。
现在这位并肩王突然离世，我怀疑蛮骨王身上很有猫腻。”
“照队长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想起来了，”零号眼睛一亮，立刻补充道，“并肩王还年轻，也就是他父亲上一任蛮骨王还在的时候，他提出过不少主张，学习帝国方方面面的先进技术，优化蛮骨国的环境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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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并肩王的死和蛮骨王有很大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蛮骨王下的手。
估计那位独子也是了解到了其中关键，担心被蛮骨王灭口，所以先行一步逃出了王都。
千山雪谷守灵，大概率也就是个幌子，天下之大，就算是举蛮骨国全国之力，想要找到一个超凡者，都无异于大海捞针。”
“关于这件事，其实我查了一下。千山雪谷内部的环境收到独特的地形影响，极其寒冷，普通人在其中根本就无法生存，会被活活冻死。
就算是低阶的超凡者，没有补给都很难生存下去。
那位独子如果真的想要靠千山雪谷来躲避蛮骨王的追杀灭口，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的状况，蛮骨王根本拿不出大量人力去千山雪谷里找人，而且大张旗鼓反倒显得他心里有鬼。
我觉得队长你可以试试。”
索菲利亚和零号的视线交错在一起，然后几乎同时发出笑声。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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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堕落之女的信徒们可以找援手，没道理我们不能找。
偌大的蛮骨国，最有希望揭穿堕落之女信徒卑劣计划，将蛮骨王推翻的因素，恐怕还得落在这个独子的身上。
要是能以他的名义行动，我们的境况和选择，一下子就能富裕很多。
千山雪谷，看来是，不得不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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