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艹你大爷的。”

    安芜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嚎叫。

    那死寂荒芜的心脏一点点苏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

    鹅毛大雪飘飘下落,雪被折射刺眼的光,光照的尽头,  一身黑衣的少年拽着宋士仁疯狂的往墙上抡。

    她眨了眨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在复苏,一点点越跳越快,那光里少年的面容也越发的清晰。

    安芜几乎是泪流满面,  她捂着脸,  卸了力道从墙上滑下来。

    她得救了。

    没有出事,没有被他亲。

    是江朔。

    江朔来了。

    江朔和宋士勇疯狂扭打在一起,他一拳过去,  宋士勇他狠狠的踹进雪堆里。他还想冲过去打,  但他听见了女孩痛苦的哭声。

    脚步一顿,江朔迅速转身。

    他看见安芜蹲坐在地上,头发已经蓬乱,  眼圈通红,  她的下巴被捏出两道深深的红痕,  在白嫩的脸上异常刺眼。

    江朔蹲在她面前,垂眸勾起她的下巴,  柔声问:“哪里受伤了,  嗯?”

    安芜看着他,  摇摇头。

    江朔皱起眉:“告诉我,  说话。”

    安芜忽然探出两条胳膊,穿过少年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

    江朔的脊背一僵。

    “江朔!”她弱弱的哭喊出声,脸蛋埋进她的脖子里,  像是寻找到了一处避弯。

    “江朔!”她继续喊他。

    “嗯,  我在。”

    “江朔!”

    江朔的心都要疼死掉了。

    “没事了,  乖。”

    他抱着她低声哄着,  轻轻拍着她的背。

    江朔感受到安芜的颤抖,哆哆嗦嗦的像是一掐就断的风筝,羸弱的不行。

    宋士勇已经站了起来。

    江朔是下了死劲揍他,他感觉浑身五脏六腑都在疼。

    到底是他做了肮脏的事情,害怕继续纠缠事情闹大,宋士勇捂着胸口指着江朔警告他:“你小子给我等着。”

    江朔没打算放过他,但是此时安芜更需要安抚。

    他把她帽子拉起来盖住她的小脸,然后转身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安芜一点不抗拒,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把脸蛋埋进他的怀里。

    江朔把她抱到了台球室的包厢。

    大年夜没有其它人,他独自开了个包厢打球。

    他把她抱到椅子上,摘了帽子。

    安芜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泪痕挂在眼睫下,被他温柔的擦掉。

    “还有哪里受伤了?”他问。

    安芜摇摇头,“没有。”

    她抬起眼睫看江朔,抿了下唇说,“他没有碰到我。”

    江朔喉间轻滚,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抚了抚她下巴的红痕。

    “疼吗?”

    “不疼。”

    安芜没有说谎,宋士勇捏她的时候是很疼的,他几乎用了死劲,下巴的骨头都疼。

    但是现在已经麻了,恐惧战胜了疼痛,她一点痛感都没有。

    江朔偏头往外看去,过年夜,药房已经关门了。

    安芜回神,安慰他说:“江朔,我真的不疼了,你呢,他打到你哪了?”

    “他能打到我哪儿,在爷这儿只有我揍别人的份。”江朔冷笑。

    安芜扯了扯唇,笑容很苦。

    “江朔,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啊?”

    “因为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说真的,你别开玩笑了。”

    江朔蹲

    在她身前,掀起她的裤管检查膝盖,漫不经心说:“我没事干,溜达溜达。”

    他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这样的理由一点都不可信。

    安芜看着他沉冷的面容,小声问:“今天是过年,你没回家过年吗?”

    “嗯。”江朔已经检查完了,她穿了厚实的棉袜,膝盖头只有一点微红,没受伤。

    他轻飘飘说:“我一个人过年也比回家过年好。”

    在那个像是俄罗斯方块拼组起来的家里能过个什么好年?

    他回去不过坐了十分钟,江鸿文就砸了碗。胡晓灵一脸怨恨的看着他,茶言茶语中仿佛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祸害。

    他冷笑着踹门离开,本来就没打算回家过年,搅乱他们的心情他爽的很。

    他叔去了美国,钱铎鑫在海南,大过年的他也不想去烦别人。台球室的老板已经回老家了,但因为他常来,老板走之前直接给他了一把钥匙。

    江朔就在这开了个包厢,他想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她。

    打了几杆子球,他帽子兜头就晃去了她家,结果大门却是关着的。

    江朔再往回走,鹅毛大雪把巷口的摊位都盖了,街上几乎没见着人。

    他晃过岔路口,结果听见了熟悉的呼喊声,他脚步倏然顿住。

    巷口的墙上,脏辫男压着一个女孩欺负。

    待看清那被压在墙上女孩的脸,血液滚滚往头上冲,他人瞬间就疯了。

    安芜想说些什么,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垂眼,舒秋芸给她发了消息。

    舒秋芸:【芜芜,你现在在哪儿?】

    安芜低头回复:【我在街上,看见高中同学了。】

    她半隐瞒半诚实的说。

    舒秋芸:【不要多心,咱不听他们乱讲,妈妈会保护你的。】

    安芜看着这句话,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好。】

    舒秋芸:【芜芜身边带钱了吗?】

    安芜:【有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舒秋芸又发了过来。

    【那就好,今晚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一下,先不要回家了。】

    安芜沉默,她想到了宋康胜今天的反常。

    她和宋康胜碰面的次数并不多,说实话她并不了解这位后爸,可今天一顿十几分钟的晚饭,她看透了他身上的劣性根。

    愚蠢自大懒惰,甚至没有底线的连把她许给宋士勇这种迂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安芜闭了闭眼,她甚至不能回想,只要想到饭桌上那些话,委屈和气愤就如海潮袭来能瞬间将她侵蚀。

    “我妈妈让我找个酒店住。”她合上手机对江朔说。

    “嗯。”江朔应了一声,他低垂着眸帮她把裤管放下来。

    “是不回去了?”

    江朔没有追问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的含糊。

    在这一点上他向来做的很好,江朔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求知欲而强迫别人撕开伤疤。

    “嗯。”安芜左手捏着衣角,“今天有点不方便。”

    江朔点点头站了起来,单手插进裤兜看着她挑了下眉,“那我俩还挺登对的。”

    安芜愣了下,不太明白。

    他笑着继续说:“在这天寒地冻阖家团圆的除夕夜,都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

    除夕夜的鹅毛大雪不停,台球室也没有暖气,安芜手脚冷的哆嗦。

    江朔关掉了灯,转身直接霸道的拽住了安芜的手。

    他手心温热,暖的就像一个滚烫的小火炉。

    牢牢牵着他的手,他弯弯唇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一起

    过个年?”

    安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他。

    也许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冷了,而他的掌心足够温热。

    她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出门时穿了件肥厚的大棉袄,帽子盖在脑袋上,外圈蓬松的绒毛随风轻晃。

    安芜垂着脑袋只能看见眼前的路,像只小鸭子一晃一晃的跟着他走。

    跟了一路,安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沿途风景好像特别眼熟。

    她居然跟着他回到了学校。

    江朔平时都住在望岱学府,和岱安八中只隔了一条街。

    “你怎么住在这?不是说,你家是在岔路口右边的那条……”

    看着和学校一街之隔的小区,安芜有些懵。

    她一直以为江朔是住在古弄里巷附近的。

    江朔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大门自动弹开。

    “我房子多着呢。”江朔不承认,漫不经心说:“我是觉得那巷子你也不想去,离远一点更好。”

    安芜不信。

    他既然在望岱学府有房子,又怎么可能住到更远的古弄里巷呢?

    “你家就在这。”安芜仰头看他,她语气肯定的说:“江朔你骗人。”

    小姑娘脑袋上还扣着毛茸茸的帽子,她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仰头盯着他。那模样就和小孩一样,仿佛他再不承认她就会一直不高兴。

    江朔揉搓了下头发,无奈承认,“嗯。”

    他笑着说:“是骗了你,我坦白。”

    “所以,你根本不住在古弄里巷,也不和我顺路?”

    “嗯。”江朔老实点头。

    “那你……”

    安芜一时无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想送你回家。”

    江朔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本来不想暴露的,但这是他最近的房子了。

    之前不告诉她是因为她实在太慢热,怕他目的过于直接会吓跑她。

    “如果不编造这样的理由,你能同意我送你回去吗?”

    而现在,经过一学期的相处他对她的心思早已表露的明明白白。

    “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江朔眼神坦荡,直白的说:“做出这种事,撒个谎有什么稀奇的。

    “……”

    少年做事坦荡直接,和她内敛羞涩的性子截然相反,他不遮掩他的喜欢,也不强迫她必须接受。

    安芜看着这样的他,忽然眼眶有些温热。

    她不是冷血的动物,她一直能感受到江朔对她的好。而今天她忽然发现,他对她的好比她看到的好像多了更多更多。

    她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了。

    江朔拉住她的手往小区大门内走,“外面冷先回家,你想听什么我全和你坦白。”

    虽然大雪纷飞,但路面上的雪被早已被小区的工作人员铲除。她被江朔拉着坐上了电梯,然后开门进屋。

    屋子里没有开暖气,有些冷。

    江朔从柜子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毛拖鞋,“有些大,将就一下。”

    安芜在门外脱掉长筒靴,穿着拖鞋进屋。

    江朔的这套房子面积不是很大,差不多130平,是冷灰调的轻奢精装修。

    说实话这套房子和他名下的其它房产根本没有可比性,但这间房子是他自己挑的。他没有买更大面积的,大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清冷。

    除了睡觉,江朔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多。

    他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看见客厅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时,脚步有一瞬间的轻顿。

    这间房子好像因为她的到来,不再那么孤寂了。

    他把热水递给她,

    安芜小小的喝了口水,热水不烫,被他调成了刚好的温度。

    江朔坐在她边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开了。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频道被春晚霸占,洋溢的鼓乐声从电视屏幕里飘了出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江朔不爱看春晚,安芜倒是每年都看。

    此时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小品,说到有梗的地方,安芜笑弯了眼睛。

    江朔偏头看着少女灿烂的笑颜,不自觉的也弯了弯唇。

    —

    差不多看了两个节目,江朔的手机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点开屏幕,聊了几句。

    “吃过饭了吗?”他问安芜。

    安芜正看着节目,闻声点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吃。”江朔站起来把手机塞口袋里,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买。”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连冰箱也是空的。江朔不爱吃零食,家里也没有准备。但此时看着空荡荡的茶几,这在热闹的春节显得太寒碜了。

    安芜没说要吃什么,江朔就让她呆在家里好好看电视不要乱跑,他出去买个晚饭就回来。

    安芜应声说好。

    交代完江朔出了小区。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和人聊天。

    雪花很大,他没有打伞,把黑色帽衫掀起罩住了头。

    大半张脸隐在帽衫的阴影里,唇线抿的笔直,脸色晦暗冷峻。

    他直接原路返回,又去了那条巷子。

    此时夜色已经黑沉下来,大年夜那条巷子行人更少。

    江朔帽衫兜头,站在岔路口的角落里。

    从口袋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啪嗒一声拢着火点燃。

    鹅毛飞雪,一层层叠下来落在少年如山陡峭的肩头,被灼热的温度化开。

    手机传来提示音,江朔低眸扫了一眼。

    不远处棋牌室的木门哗啦一声打开。

    江朔掐灭了烟,直接从路边抽了根胳膊粗的木棍。

    宋士勇低着头看消息,一边走一边打字。

    【哪儿呢?没看见你人啊?】

    他垂着头往岔路口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忽然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

    后背的连帽被拽着狠狠按在他头上,眼前顿时一暗。

    他还没反应过来,江朔一脚直接把他踹到地上,宋士勇没来得及爬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用力袭来的棍子。

    “艹!”

    痛,撕心裂肺的剧痛。

    宋士勇蜷曲在地上哀嚎。

    他费力睁开眼睛,看清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人,居然就是刚刚那个坏他好事的臭小子。

    “你他妈敢打老子,你给我等……”

    宋士勇单手撑地想要爬起来,他刚刚抬起一条腿撑住地,江朔的棍子瞬间就挥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江朔没说话,举着木棍面无表情的往他身上抡。

    抡到后面,江朔丢了木棍,拎着他的领子,拽起来直接往地上拖。

    拖到一条混着泥和雪水的臭水沟里,用力硬生生把他的脸按下去。

    水沟里的泥浆糊到他脸上,臭气弥漫,冰冷刺骨。宋士勇疯狂嚎叫着,一张嘴臭水就往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涌。

    江朔蹲在地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

    少年的脸凌冽晦暗,眼神发狠,“再骂。”

    “你他妈……”

    宋士勇呛声只说了三个字,脑袋又被他恶狠狠的往下按。

    江朔几乎是用了死劲,直接上手拽住他的脏辫,像是洗拖

    把一样往水沟里晃。

    他眉眼骇人,声音阴冷:“再骂,你他妈想娶谁?”

    他把他拽起来又按下去,窒息和臭气让宋士勇几乎濒临崩溃,他啊啊嚎叫着,江朔却是气红了眼,一下一下的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按下去。

    “你他妈要娶谁?”

    “给老子说?他妈的想搞大谁的肚子?”

    “教什么,你教我啊!”

    “再给老子说!”

    江朔把他像条死狗一样拽起来,拎到面前,朝着他狠狠踹了一脚。

    宋士勇被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身上的淤水湿了一地,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疯狂咳嗽呕吐。

    江朔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宋士勇像是被泥地里捞出来一样,脏水混着泥染遍全身。他边咳嗽边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江朔那张脸,整个人吓得颤抖。

    江朔目光阴沉的看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怎么不说了?”

    宋士勇是真的怕了,开口求饶:“哥……咳……不敢了,放……放过我。”

    “不敢什么?”江朔阴冷的问。

    “不敢惹她了,我……我不娶她了,我不肖想了。”

    “错了哥我错了!”

    “饶了我吧哥,我真的错了!”

    宋士勇恳求着,他趴在地上感觉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狼狈到了极致,痛的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江朔站起来,像是看条死狗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后忽然阴冷一笑。他用脚踹了踹他的腿根,在宋士仁的撕裂嚎叫声,声线沉且慢的撂下话。

    “再惹他,爷他妈让你这辈子做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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