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伯言一行人登临岷王阁殿前广场时,紧闭良久的殿门缓缓开启,一阵狂风夹杂着浓密的雪花四散飞舞,一时间令得一行人双眼迷乱,视线模糊,片刻之后,待狂乱的风雪归于平常,视野渐渐清晰之后,居中之人见到那大殿门前负手而立的青年,面露微笑之色,随即抬起双手,十分恭敬地行礼道:“重川周家,周伯言,见过大楚义王!”



    屈心赤却是未曾理会周伯言的虚与委蛇,看着他左右两侧岿然不动,毫无周伯言对自己那般恭敬神情的四名中年男子,随即斜视着周伯言还以微笑缓缓道:“周家......家主、晋王军师、二皇子智囊、帝师周伯言,你,倒是守时啊!”看着屈心赤从眼神和语气之中对周伯言的蔑视和不屑,位于最右侧的重谷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衣袖之下的右手不自觉地凝聚起一股气旋,左侧的中年男子察觉到之后,不由得递去一个眼神,显然他也是对屈心赤有所了解的,认为他绝非一个易于之辈,前者先入为主,在未曾探查清楚周遭是否有埋伏之时,并不适合贸然动手行事,跟随周伯言良久,重谷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已然凝聚的气旋散去。



    对于屈心赤的蔑视和不屑,周伯言却是不以为意道:“有幸得到拥有大楚帝国无上荣光的义王的邀请,实乃我周伯言的荣幸,我又岂敢怠慢,焉能不准时赴约!”



    “呵呵!”屈心赤淡淡一笑,看着周伯言左右身侧的四人,悉数道:“重谷、尹祭、东博峰、靳谒,言师还真是大手笔啊,竟然是将你身边最强的四大高手都给带来了,难道是担心我对言师图谋不轨吗?”



    “哈哈哈!”一改方才初见时对屈心赤的恭敬之色,周伯言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作为周伯言最强大的底牌,有着重谷这四人的护持,他此时确实有着狂傲的资本,待狂笑停滞,周伯言道:“义王误会了,你乃是大楚帝国的义王,身份尊贵,如今屈尊来到我这重川之地,没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实乃我之遗憾啊!最近重川有不少贼子出没,承蒙义王相邀,在这偏僻的大岷王峰相见,我自当是要以最为高贵的礼仪护卫义王的安全!”



    “那可真是有劳言师了!”



    “理当如此!”



    “早在军机处的时候,我就听闻,但凡前来重川赴任的帝国官员,首先前往的并非赴任的衙署,而是重川周家的大门,如今想来,倒是我有些失礼了啊!”



    “是吗?这个,我倒是未曾听说过!”周伯言假意沉思,随即道:“哦......想必是义王有所误会了,虽然在我大哥执掌周家之时确实有那么几位官员这般做过,但那不过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周家在我的操持下早已成为了重川安善良民的典范了!”



    “安善良民?典范?呵呵呵!”屈心赤不由摇了摇头,随即道:“言师倒是好口才,能把弑兄夺位、囚迫晚辈这等辱没周家名声的事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恐怕言师算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在从大哥周伯説手中夺取周家家主之位前,周伯言之于重川各个世家的名声一直以来都极为不错,但经此一事后,虽然寻常百姓难以得知周家剧变的真相,但知情的世家大族们,尤其是从前和周伯説交往甚好者无不对他充满了鄙夷和唾弃,而向来沽名钓誉,视名声如生命般的他在听闻屈心赤此言后,一向淡然的周伯言不由得眉头紧皱、面现怒容,而他身侧的重谷等人,更是怒气爆涨、战意滚滚,那番眼神,仿似要将屈心赤生吞活剥,周伯言终究还是定力非凡,他挥手致意四人冷静,随即一脸微笑道:“堂堂义王,难道也不过是个呈口舌之快之徒吗?不如,我们来谈谈义王约我之事吧!”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道:“莫非言师以为,我当真是来和你谈帝胄诀的事情的?”



    周伯言闻言,也不气恼,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义王啊,莫非,你真就这般简单的只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吗?”



    “不然呢?”



    “呵呵!”周伯言淡然一笑,不由讥讽道:“你我之间,用这笨拙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觉得有些太过于儿戏了吗!?”



    “可是事实上,你确实来了,而且还带着你最强的四张底牌!”



    周伯言再次摇了摇头道:“钦儿和子心失踪的这两年,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们和你的感情极好,也对你充满了信任!否则义王你也不会轻易涉险前来重川营救她们,而以我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定然是将帝胄诀交给了你,不过义王你也真是好手段,竟然借用大皇子殿下和左相给我施压,令得我也不得不费事去周旋,不过我想,义王你也不会认为我会以为你真把帝胄诀就这么给了大皇子殿下吧?”



    “言师之名,也并非徒有虚名,我断然是不会这么想的了!只不过没有陛下的诏令,我贸然出现在重川之地,于理不合,这些不过是为了避免让陛下为难的无奈之举罢了!”



    “难怪陛下一直以来如此倚重义王,你这般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处事谨慎,着实是令人佩服!”周伯言一番感慨之后话锋直转,眼含嘲讽之色道:“说实在的,钦儿和子心,她们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骨肉至亲,对于如何处置她们,我确实是极为头疼!杀了她们,我确实是下不了手,放了她们,我又担心一邦责怪于我!想必义王你早已知道,作为我的独子,一邦从小就对子心一往情深,若是没有发生这一切,我倒是乐意成全,但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呢,此次假你之手将她们救走,反而算是帮了我一个忙!说起来,还得感谢义王你的出手相助啊!”



    屈心赤闻言,不由得双眼微闭,重谷四人见状,以为是屈心赤施计不成反而被周伯言算计吃了瘪,然而还不待他们笑出声来,屈心赤却是微微一笑淡淡道:“言师言重了!能替言师解忧,实乃我之幸也!”



    看着一脸淡然的屈心赤,周伯言一时有些看不透屈心赤的心思,不由得冷面相对道:“那么,还请义王把我周家的东西还给我吧!”



    “如果我说帝胄诀确实不在我身上呢?”



    “无妨,只要有你义王在手上,我不担心拿不到属于我周家的那部帝胄诀,事实上,我此次赴约,也并非仅仅为了我周家那部帝胄诀而已!”



    “哦?”



    “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义王身上,还有另外一部帝胄诀吧?”



    “言师果然是不简单啊!”



    摇了摇头,周伯言道:“是义王你不简单啊,身患如此重疾,却依旧能续命至此,我想这天地间,唯有帝胄诀中的心诀方有此等功效了吧!”



    “看来,你对帝胄诀是极为了解啊?”



    周伯言闻言,不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隐隐觉得屈心赤此番话似乎别有深意,却始终不得其解,于是威胁道:“只要擒住了你义王,也就意味着得到了两部帝胄诀分卷,所以!你是束手待毙呢,还是我将你强行拿下?”周伯言话音刚落,重谷等四人便身形一动,迅速地向屈心赤包围而去。



    屈心赤依旧淡定如初道:“言师,你这是图穷匕见了吗?”



    周伯言平生识人无数,自认在定力、心性、修养等方面能够胜他的,遍观天下,也寥寥无几,但今日与屈心赤的初见,他却一次又一次给自己一种看不透、猜不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实在是不喜欢,或者说,不习惯,压制住心中的一丝烦闷,周伯言道:“义王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实在的,若非你掺和到了我周家的事情中,我实在是无意于你为敌!在此之前,我甚至在想,你堂堂大楚义王,竟然会为了子心和钦儿以身犯险亲自前来蓉城相救于她们,我觉着或许你是看上了她们,若是当真如此,即便是冒着一邦对我一辈子的责怪,我也愿意做主,成全你和她们的事情,结我两家秦*晋之好,如此皆大欢喜的结局,义王以为如何?”



    “哈哈哈!”屈心赤一阵狂笑之后,随即道:“言师啊!你这算计人心的性子,始终是一成不变啊!”



    周伯言闻言,一脸阴鸷道:“看来,是没得谈了啊!?”



    屈心赤瞅着小心翼翼逐步向自己靠近的重谷四人,随即问道:“言师,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求解,若是你的答案能够令我满意,我不仅将原本属于你周家的那部帝胄诀分卷给你,同时也将我修习的那部心诀分卷交给你?”



    “哦?是何事情?”



    “我师傅纣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刺杀已故屈皇后一事,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杀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为此一生都在忏悔,以致于他这后半生一直都在追查当年事件的真相,尤其是那个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为此他抱憾终身,死不瞑目!所以,若是言师能够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于我,让我师傅九泉之下得以瞑目的话,我必将这两份帝胄诀双手奉上!”



    周伯言闻言,下意识地陷入了沉思,也就是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是被屈心赤牢牢扑捉,周伯言还来不及矢口否认毫不知情并将当年之事推脱给周伯説,方才一直表情淡定的屈心赤却是面色陡然突变,眉头之上折射的这股冷意仿佛胜过此时那刺骨的寒风,浑身的气势也是陡然暴涨,随即怒目而视道:“你,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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