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面色凝重地看向邢玉堂,问道:“你确定你没认错吗?”

    邢玉堂蹲下来,捻起地上的一抹粉末碎屑,指腹染上一道浅黑污痕,刺鼻的硝烟味几乎能麻痹嗅觉,但依稀能从其中辨别出一点微甜的味道,这股清淡的味道被盖在硝烟味下,不留心就会忽略。

    他两指一碾,抹掉指腹上的污痕,沾到污痕的皮肤泛起微红印子,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经过异变强化,指腹会被那些粉末灼烧烫伤,他肯定道:“没错,这是飞鸟会惯用的标记。”

    “飞鸟会……”格雷咬牙,齿间碾碎这三个字。

    他看着地下室内的满目狼藉,爆炸喷发的痕迹遍布整个空间,地面上、墙壁上都是一片黑,连天花板都溅上了几抹黑痕,可见当时爆炸的强烈程度。

    “你怎么知道这是飞鸟会的标记?”格雷让下属去将天花板上的灯泡擦干净。

    擦掉灯泡表面的黑痕,光线洒下来照亮室内,众人才看清了室内的景象,比原先漆黑一片还更渗人。

    在他们脚下,靠近出口楼梯的这一块,是地下室内唯一干净的地方,没有被黑痕覆盖,但不代表这里没被爆炸波及,因为黑痕止于出口之前几米,仍处于地下室的室内范围,再看这片干净空地的形状,有明显的人类肢体形状。

    ——当时地下室里的人没能逃出去,他们挤在门口,却被紧闭的大门断绝了最后的生路,这些人临死前还在挣扎,可惜他们最后也没能踏出地下室一步,只留下了一地凌乱的痕迹。

    而被黑痕覆盖的地面之下,并不算真正的干净,擦掉黑痕露出的仍是黑色的地板,这就不是爆炸痕迹了,而是血液堆积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只有血液一层又一层地扑上去,干涸再喷洒,地面才会被染上擦不掉的黑污痕迹。

    难以想象,这间面积不足二十平的狭窄地下室里,曾经都发生了什么,才能造成眼前可怖的一幕。

    邢玉堂率先迈步,踩上了那片血色地板,他感受着脚下黏糊的感觉,仿佛血液还没完全干涸,正黏糊糊地挂在鞋底,或许只是葬在这里的人亡魂未散,死死拽住了无意闯入活者,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的联想,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我闻过,当时他们炸毁26号基地,用的炸弹就是这种味道。”

    飞鸟会位于w-2星的26基地于前不久被炸毁,并未公开案件详情,隐去了皇帝的参与痕迹,也隐去了任何与真相有关的消息,明面上是警方剿灭了不法分子的据点,借了军部的势,军部有权知晓一部分真相。不过审判者依旧对军部隐瞒了精神力的部分情报。

    格雷好巧不巧,就是知晓真相那部分人的其中一员,他知道在w-2星遇袭的人不是皇帝,只是皇帝主动掺和其中,真正的当事人是一个平民,在经过和玉星爆炸案事件后,这个平民还要贴上“皇帝意属的新后人选”标签,现在真相就摆在他眼前,这个“平民”就是邢玉堂。

    一个黑骑士计划的成功实验体,一个真正超越人类极限的怪物,这样的家伙会被飞鸟会绑架,无力反抗,还要等到皇帝亲自营救,这说出来堪比宇宙笑话。

    “好计谋。”格雷阴阳怪气地赞道。

    他认定了这场重逢是邢玉堂设计的“偶遇”,出身联盟的皇后虽是两国结盟的吉祥物,名义上也是帝国的另外一个主人,况且曾经的皇帝并不掌权,皇后很容易就能通过皇帝,掌控一部分权力。

    现在为了新后位置而内斗竞争的联盟世家们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与帝国的贵族结成盟友,利用皇后之位的便利,窃取皇权,然后一同瓜分皇室的财产和帝国的一半控制权。

    前联盟上校,还是黑骑士实验的成功品,因为被联盟福利院抚养长大,享受到了联盟的社会保障福利,对联盟有着不可动摇的忠心……邢玉堂这样的人无疑是很好的人选,只可惜他是个纯臣,并不向任何势力效忠,也不被任何势力拉拢,他效忠的就是“盖亚联盟”这个政体国家。

    所以他才被两国放弃了,联盟的政客和帝国的贵族都盘算着换一个更亲近己方的人坐上后位。

    能一招制服黑骑士半成品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绑架,还要等到皇帝亲自出马就救人,这其中明显就有阴谋,一定是刻意为之的计谋!格雷是这么想的。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要反驳长老会的提议,第一次正面硬刚长老会了,貌似还超额完成了目标。

    邢玉堂看格雷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些心思深的家伙虽然不露声色,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绪都藏得很好,但是在邢玉堂眼中都如同没有遮掩的明牌,邢玉堂自己不屑耍心机,却不代表他就不懂这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

    “到底该说这是错当成自信的自负还是贵族的骄傲,帝国军部的高级将领中贵族占多数吗?”邢玉堂突然问道。

    格雷不回答,他才不会将军部高层成员的机密告诉外国人,不过他的不语也是默认,甚至他本人就是答案。

    格雷·艾萨克少将,艾萨克家族的家主。

    项蒙中将,项氏第三子。

    “所以帝国军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还在退步。”邢玉堂说道,“黑骑士第一次亮相战场是在二十一年前,你们与黑骑士争斗了这么久,现在还没搞清楚黑骑士的基本规律。”

    他留下悬念就不再做解释。

    只需多留意,回忆一下黑骑士在战场上出现的情况,就能发现黑骑士们的异常之处,他们从未拥有自由,只是被迫听从命令的怪物。

    话题就此中断。

    格雷扫视了室内一圈,“把那个老头子带上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里是某处福利院的地下室,是福利院的偷偷私自挖掘的,并不标注在地图上,也不符合建筑的安全规范,属于违规改造建筑的一部分,在该福利院的院长因涉嫌贿赂被查处时,士兵在搜家没收财产的过程中,在院长办公室意外发现了密道,那条密道通往的尽头正是这间地下室。

    格雷一脚踢中院长膝盖,踢得院长痛嚎一声,狼狈地跪倒在地,格雷取下别在腰后的能源枪,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枪口,身后密道上方照下来的光在枪口上反射,正好照到院长刺痛眼睛,格雷将枪口抵在院长额头,又将那声刚喊出来的痛叫憋了回去。

    “贿赂,篡改户籍,人口贩卖,拐卖儿童,违规改建,这是熟读法律啊,都看不上刑罚轻的罪,尽挑重罪犯罪,是有多想试试能源枪能不能把人融化,不如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开一枪看看你脑门有多硬,我保证能给你留个半尸。”格雷阴笑道。

    他手指一拂,接下了保险栓,能源枪一侧的进度条持续上升,在院长惊恐的眼神中,那一条能量条呈现出蓄满能源的红色,刺痛了院长的眼睛。

    院长在枪口下瑟瑟发抖,裤腿抖得都发出了风声,害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果换做平时有人给他找不痛快,他马上就会找回面子,但是在冰冷黝黑的枪口下,他连气都不敢出,生怕格雷一个手滑,就把自己的脑门给崩开花了。

    “这些事情都是别人逼我干的!我只是听别人的话办事!不是我自己想这样干的!”院长喊道。

    格雷踩着院长的膝盖,“别人逼你的……哦,那你说说是哪个‘别人’,只要你招供,把主谋供出来,我考虑把你的档案漏几笔。”

    他提供了另外一个减刑方案,但院长还是犹豫地支支吾吾,半天没吱声给出有意义的口供。

    于是格雷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盖下了院长恐惧的尖叫声,地下室里闪过一道强光,照得众人闭眼,仍是感觉眼皮被灼烧,强光透过眼皮映在视网膜上,睁开眼还是一块块光团闪动,过了会儿才缓过来。

    院长张大嘴,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在他身后,是被能源枪轰出来的一个大洞,条条裂缝自坑洞曼开,粉碎的小石子散落在旁,还飘着不知是烟雾还是尘土的飞烟。

    看起来是真的灵魂出窍了。邢玉堂半点怜悯都没有地心想。

    格雷手腕一转,调整枪口再抵住院长的额头,他笑道:“再有下一次,我就不确定会不会手抖了,我的枪法一直不错,排在第三军团的前十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说!我说我说!”院长急道:“是别人给我介绍的关系,我只负责伪造假户口,别的事情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就是改了几笔户口信息,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啊!”

    格雷晃晃枪,“少说废话,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跟我接头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虽然没说,但我认出了他的佩饰,他是飞……”

    院长的话夏然而止,他捂住喉咙,却止不住断裂大动脉喷出来的血液,视线瞬间铺满血色,他痛苦地发出抽气声,气体在破裂的气管内流过,他发不出其他声音,生命力完全流失,身体软倒摔在血泊中。

    最后一眼只看到那个站在格雷少将身后的沉默男人匆匆追赶的背影。

    邢玉堂冲出地下室来到福利院门口,盯住了人群中逆行的人。

    在院长被击中脖颈的同时,那个人撞开旁人挤着脱离人群,那人穿着卫衣,拉下帽子遮住了面部,看不到容貌,但邢玉堂看到了坠在对方腰带上的挂饰。

    一只灵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扇动翅膀起飞的小白鸟,流苏在白鸟下晃动。

    拐进转角时,那个人晃了一下手,一个东西被抛出落入垃圾桶,他双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地加快脚步。

    邢玉堂追了上去,保持着距离,以免被对方发现。

    他手指快速敲击智脑,输出了指令。

    指令讯息刚发出去,就见卫衣人拐入死角,登上停在暗巷死角的飞船,飞船底部喷出火焰准备起飞,邢玉堂当即疾步前冲,从收起支架的版块缝隙间钻进飞船内部。

    然后飞船起飞,朝着未知目的地前行,徒留被甩开迟来的士兵望着已经飞上半空的飞船,无奈地将情报汇报给上级。

    这种脱离集体的独行侠到底是什么奇葩脑回路!

    格雷一边埋汰一边给项蒙发送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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