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现场周围很快建立起了简陋的救助站。
尽管有西奥多亲身经历在先,证明了破碎的地面不会塌陷,还是没有人敢踩上去,尤其是看到西奥多踩着摇摇晃晃的土块,差点把脚卡在裂缝里,他们就更抗拒走进爆炸现场了。
西奥多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爆炸现场救援的人,他顺理成章地成了领头羊,幸存者感激他施以援手,其余旁观者也敬佩他的勇气,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他很自然地被推到最前面。
“西奥多先生,我带来了两个野外露营的帐篷,还有一点食物罐头。”
“我这有一个便携式生火器!”
人们在桌子前排着队,把自己认为能帮得上忙的东西带过来,让西奥多进行分配。
比如西奥多现在坐的桌子,就是一位老人赞助的传家老物件。
他们虽然不敢冒险进入地面坍塌区,但是物资上提供一点帮助还是可以的。
西奥多侧头,看到说话那两人放在脚边的帐篷和生火器,还有一袋食物罐头,笑道:“那太好了,您的生火器刚好可以加热食物罐头,之前有位夫人带了些奶粉,麻烦您煮些开水冲泡奶粉,给那边那位女士送去。”
生火器被搬走,一人在炸开的水管边接了一锅水,把撬开的食物罐头倒在锅里,几人携力一起将盛着肉汤的铁锅架到生火器上。
志愿者拍手,插着腰休息了,对西奥多招手,喊道:“西奥多先生,您都忙了好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西奥多笑着回道:“我还不累,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去看看。”
“那我先去换班了,这跑来跑去的好几趟,我平时在家也自己锻炼过,这都比得上锻炼量的两倍了,可把我累坏了。”志愿者嘟囔一声,让同伴接了杯水,端着水杯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晃着脚和同伴聊起天。
“西奥多先生真是个好人啊,如果不是有西奥多先生组织,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不止是西奥多先生人好,他的伴侣也是厉害的人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机甲开得那么好呢,以前在附近那个机甲专卖店看人试开机甲,都是开得歪歪扭扭的,我每次都担心那些人会把专卖店震塌,现在可好了,这下连屋顶都掀飞了,不过他人看着老凶了,倒是个面冷心善的,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是啊,听他们两个的口音,还不是本地人,外星人都这么卖力,我们这些本地人可不能输了。”
他们在呼喊西奥多的时候,完全没有将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青年与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那位同名皇帝联系起来。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皇帝竟然这么没有架子,一点也不像那些趾高气扬,拿鼻孔看人的贵族,他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青年一样,洋溢着朝气和活力。
皇室被抬得太高,已经脱离人民群众太久,现在是它回归的时候了。
生火器燃起火焰,水在锅中沸腾,奶粉装在奶瓶里,兑水冲泡后散发出浓浓的奶香味。
女士对递来奶瓶的人点头感谢,把奶嘴塞到怀中婴儿嘴里,婴儿嘬着奶嘴,停止了哭泣,女士松了口气,抱着婴儿轻轻摇晃,小声地哼着摇篮曲,婴儿困顿地眨着眼睛,不一会儿就松手放开奶瓶,闭着眼睛呼呼睡着了。
“呀,那里还有个孩子。”分配食物罐头的志愿者惊道,他给小女孩盛了一碗热汤。
女孩接过汤碗,却没马上喝,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你的家长在哪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志愿者又说了几句,女孩都没有回应,
志愿者无奈,只好先把汤碗拿回来放到一旁,抱起女孩去找西奥多。
西奥多刚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见志愿者领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他起身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志愿者如实转述了小女孩的情况。
“她身上没有伤口。”志愿者停顿一下,纠结地继续说道:“应该是心理上的创伤,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问她,她也不回答,现在这里也没有修过心理学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
“她的家长呢?”西奥多蹙眉。
志愿者支支吾吾:“她没说,我觉得可能是……遇难了。”
西奥多沉默,看着女孩,有些拿不准主意。
灾后重建,不单是物质方面的重建,也包括灾难幸存者的心理世界重建,幸存者很有可能出现灾后心理应激创伤。
尤其是如女孩这样的,年纪小,家人死于灾难,可能她还亲眼目睹了家人的死亡过程,灾难中发生的悲惨一幕,轻易地就能摧毁幼小的心灵。
灾难给人造成的伤害,并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严重的后遗症还是体现在心理上,所以灾后救援队伍中,通常也会配备心理医师,对灾难幸存者做心理辅导援助,不过他们目前这支临时组建的救援队,显然没有配备相关的专业人员。
焦虑、幻觉、抑郁、意识障碍……这些都是常见的灾后心理疾病。
西奥多困扰的,就是无法判断女孩属于哪种情况,在从志愿者口中得知,女孩的家长可能已经遇难的消息后,他就更不好做决定了,生怕自己说错话,刺激到女孩。
“我来照顾这个孩子,你先休息吧,一会儿还要组织人手去挖掘附近坍塌的居民楼废墟,到时候还有的忙,休息恢复点体力,在和外界恢复通讯前,就都得靠你们了。”西奥多牵过女孩的手。
志愿者应下,回到休息区把西奥多的安排转达给其他人,志愿者们很快自发安排好了去挖掘废墟的队伍人员。
西奥多牵着女孩走到一旁空地,侧身将靠近生火器的位置让给女孩,感受到生火器挥散的暖意,女孩不再身体颤抖,但她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像一台死机的机器,对外界的刺激做不出反应,只是顺着别人的动作摆动肢体。
“你叫什么名字?”西奥多半蹲着身子,保持与女孩持平的高度。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西奥多没有再出声催促,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于是,邢玉堂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一小沉默对视,连带着周围一片都安静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拍西奥多的肩膀,西奥多回头,看清背后偷袭的人,两眼放光,邢玉堂对女孩抬抬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西奥多拉着邢玉堂走到旁边,估计着女孩听不到的距离,他才压低声音说:“是你救出来的孩子,没有家长认领,问她也没反应,我猜她是看到了不好的东西,受刺激了才变成自闭的。”
邢玉堂转头看向女孩,也压着声音说道:“哦,这个孩子,我有点印象。”
“她是被其他人一起带出来的,我听人说了,爆炸发生的时候,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被坠落的天花板砸死了,这个孩子是被父母推出来的,才没被砸到。”
那岂不是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而且还知道父母是为自己牺牲的。西奥多瞪眼,感觉麻烦大了,这样的经历怪不得会产生心理创伤。
他有点着急,“那可怎么办,她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饭也不吃,身体要撑不住的,外界的救援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不能就这么拖着。”
等外界的救援队赶到,黄花菜都凉透了。
西奥多低声劝说:“先吃点东西吧,都过去半天了,你肯定也饿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不能这样荒废了身体,你还小呢,以后还有大把的人生时光,别把自己束缚在这里了。”
他又劝了几句,女孩还是没反应,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让我来。”邢玉堂大步走来,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扭走,自己站到女孩身前。
“伤心?难过?不吃东西,绝食是不想活了?”邢玉堂冷冷地说道。
女孩漠然地转过头,抬手捂住了耳朵,有了点反应,但还是拒绝交流。
西奥多大惊失色,却来不及阻止邢玉堂。
见女孩捂耳朵,邢玉堂拔高音量:“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觉得父母是因为你才死的,特别愧疚是吧,觉得自己害死了父母?你是真没良心,还是不懂事?想自暴自弃就这么了结生命?你父母为什么要救你,还不是希望你活下去,你要是就这么死了,那才是白白浪费你父母的两条命。”
周围其他人引起注意,纷纷投来目光。
西奥多连忙扯着邢玉堂的胳膊,强行拉走人,不让邢玉堂再继续说下去,邢玉堂瞪他,他也瞪回去,彼此都不服气。
“你说的话没点屁用,她这就是不愿意跟人说话沟通,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说得再多再好听都没用,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心里就压着那些事,还不如直接把话说明白了,说不定她才能听进去话。”
“不能这样!你跟她说这些话太过分了!万一又刺激到她怎么办?”
两人争执起来,或者说是单方面吵架,西奥多完全不敢顶嘴,被邢玉堂好一通训斥。
“我,看到他了。”女孩突然开口,在两人的惊讶眼神中,她说出了一个爆炸性信息:“我看到他了,那个爆炸的人,他是自己炸开的。”
两人惊讶,都听懂了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竟然不是远程操控的引爆炸弹,而是人体炸弹,一个自爆还要拉着一整栋楼陪葬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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