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猎豹努力组织语言,“就,我是说,这个小子跟w-2星的球长没有哪一点相像的,球长知道自己可能头上带点绿吗?或者说他和球长有没有血缘关系?”
邢玉堂的步伐顿了一下,又迅速跟上猫耳少年。
只是一瞬间的停顿,还是被猫耳少年察觉到了,猫耳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您遇到困难了吗?”关心的话语透露出危险意味,猫耳少年抖了抖猫耳,“拍卖会的宗旨是满足所有人的欲望,我们很乐意为您服务。”
他们都知道没说完的后半句——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
邢玉堂反问对方:“你要带我去哪?”
猫耳少年神秘一笑,继续向前走,转过一个拐角,一扇门出现在走廊尽头,“当然是,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拍卖会。”
站在门两侧的黑西装拉开门,退至一旁。
一抹金光从缓缓开启的门缝里透出来。
此时,天色微亮,恒星从w-2星的北侧升起,天际线显出了一层微光,路灯逐渐变暗直至熄灭,人声渐渐充斥了城市。
西奥多又打了个哈欠,他擦掉眼角的泪珠,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第一百零三次看了墙壁上映出的时间。
十二个小时又四十九分,一整晚,邢玉堂都没有回家。
昨天晚上六点,邢玉堂收了摊,说他晚上有事,出门后却一直回复消息,本来说好凌晨之前会回来,结果西奥多等了一晚上,都不敢小憩一下,仍是没等到公寓的另外一个住户回家。
他还反复检查了门锁几次,生怕是门锁坏了,把邢玉堂锁在门外,谁知道邢玉堂根本就没有回家。
“江偿,去查一下,他人去哪了。”西奥多拨通侍从官的通讯,“他昨晚一整晚没回家。”
侍从官江偿满脸汗颜,小声提醒道:“陛下,邢先生跟您不是合租关系。”
言下之意,邢玉堂本来就不跟西奥多住在一屋,人家要回家也是回对面公寓的家,不是回西奥多的公寓。
西奥多顿时哽住,才反应过来,邢玉堂是被主系统确认死亡销户的人,在法律层次上已经是个死人,连他自己的婚姻状态都被修改成了“丧偶”,他现在跟邢玉堂可不是法定配偶关系,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要求邢玉堂跟自己一起住。
而且就算是结缔婚姻关系的双方,也没有强制要求必须住在一起。
侍从官再补刀:“皇帝也是需要遵守法律的。”
皇帝也无权调查公民的隐私。
制定法律的人也应该被涵盖在法律管辖范围内,否则法律和规则毫无意义。
不过邢玉堂是公民吗……主系统前几天才临时把他的假身份登记入库。
“他一晚上没回家,又不回复信息,我担心邻居的安全。”西奥多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在江偿再次开口前,他说道:“去查,他前几天才被列为案件嫌疑人,那起案件虽然已经结了,他并非凶手,但案件的案情很蹊跷,我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他,结案还没过去多久,他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侍从官放弃了继续跟皇帝陛下争执这个问题,以他的个人见解来看,明显是履历大片空缺的邢玉堂更可疑,要暗害也是邢玉堂暗害别人。
果然就应该多加防备,最开始察觉邢玉堂身份可疑的时候,就要派人跟踪调查了,现在皇帝陛下就是昏了头,也不知道那个浑身肌肉的男人怎么就让皇帝陛下移情别恋了,从已逝的先皇后到如今的烧饼摊老板……难道皇帝陛下就好这一口硬得难啃的?
侍从官摸着下巴想了想,感觉自己真相了,然后又觉一阵恶寒。
挂断通讯后,西奥多叹了口气,他转头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发出了怨妇似的叹息,终于没能抵住睡意,歪着头靠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叮咚。”
西奥多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门铃声接连响起,把他脑内未散的睡意扫走。
门外的人似乎很着急,上一轮铃声的尾音还没停,下一轮铃声又起,像是招魂一样在屋内盘旋,扰得西奥多的耳边仿佛都在嗡嗡响。
他憋着气来到门前,伸手握住把手,在用力扭动门把手的前一秒,他脑中划过邢玉堂的警示,手指僵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放下了手。
“是谁?”他打开对话键,询问门外人的身份。
但在他的询问声传出的瞬间,门铃声停了,门外的人没有回应,也没再传来其他的声音。
难道门外按门铃的人已经走了吗?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孩调皮,故意按门铃耍人,被发现就跑走了吧?
西奥多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又等了一分钟,没听到门外有动静,更确信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他调出门口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走廊空荡荡的,昨天放在门口的垃圾都被自助机器人回收了。
“改天让社区做一下……”
监控录像中突然出现一只眼睛占据了整个屏幕。
西奥多面色惊恐,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那只眼睛几乎全是眼白,虹膜瞳孔缩成一个小点,条条血丝从瞳孔分散开来,令它像一颗被红丝线包裹的白珠子。
而它散发出浓浓恶意,隔着光屏也让人胆寒。
“可以让我进去吗?”
沙哑的声音通过电子仪器的处理,变得带了些许磨砂的感觉,像喉咙里卡着东西,伴着含糊的水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蠕动。
西奥多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
那只眼睛在光屏中晃动,又移到下方消失在下边框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但那张面孔苍白得毫无血色,似一只游荡在半维度空间的幽灵。
邻居重复道:“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带了,刚摘的花。”
西奥多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胸膛里的心跳声才没那么震耳,他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只遵循本能害怕地向后退,手掌在墙上摸索。
他小心说:“不可以,我是说那个,我家里今天在做大扫除,不方便待客,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是吗……”邻居低下头,看起来很是沮丧的样子,他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朵红玫瑰,花瓣早就在口袋里被他揉得蔫碎,泌出的汁液染红了他的手,如同血液滴落,在他的裤子上蹭出一条暗红色的印子,他将掉落的花瓣捏在手心,难以分辨滴下来的到底是花汁还是血液。
他用右手扶起头,右脸印出一个血红的巴掌印,一片血色中只有两颗眼珠是白色的,眼眶边缘也渗进微红,光秃秃的花茎捏碎,花刺扎进手心的皮肉里,血液和花汁混合在一起辨不出彼此。
“可是我,为你摘了花,你怎么能拒绝!”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门板被剧烈撞击,监控镜头被糊满血色。
西奥多吓得脚下一滑,没站稳得连连后退,后腰撞到柜子的尖叫,他痛得闷哼一声,手指按下了紧急警报器。
响彻公寓的警报声盖住了发生在走廊的骚乱。
“哔——哔——”邢玉堂摸了耳廓,耳朵被骤然响起的警报声震得酥麻,他的心跳声仿佛与警报声共鸣,一时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其他声音,耳里只能听到吵闹警报声。
眼前是一片刺眼血色。
“客人……您……医生……”
“邢……频道信号……这……回事……”
耳麦里的声音和耳麦外的声音穿透警报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中。
邢玉堂脚跟一软,他连忙扶住墙,险些没摔倒,思绪逐渐回到大脑,他收回神智,顺着呼唤声抬头,对上了一双翠绿的大眼睛。
猫耳少年脸上带着关心:“您没事吧?是义肢或者移植器官发生了故障吗?我刚才通知了医生,医生很快就会赶来,您最好做一次体检。”
他抓着邢玉堂的手,力气很大,邢玉堂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再仔细观察,就能觉出猫耳少年的怀疑和威胁。
警报声代表什么,邢玉堂非常清楚,他无法判断是哪种情况,但总归不是好事。
而猎豹的话肯定了他的不妙预料。
“赫尔曼的通讯被中断了,我这边看他是下线状态,我们和他失联了。”
“组织刚才发来通知,在贫民区周边检测到精神力暴动,有觉醒者在一处公寓引发了骚动,守夜者应尽快出发处理危机事件。”
“w-2星的守夜者分部就我一个执行员,我不去不行,你暂时先看情况自己反应吧。”
“话说这还是我入职后第一次执行任务。”
随着“啪嗒”一声,耳麦里没有了说话声,猎豹也退出了通讯频道,只剩邢玉堂的通讯编号还孤零零地挂在通讯频道里。
邢玉堂这下不是眼前一片血色,他是眼前一黑。
他就不该相信猎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这还没完,眼下还摆着一个迫切的关键问题。
猫耳少年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见他注意力被拉回来,背着手站在他身前,上身前倾贴近,笑道:“您的小麻烦处理完了吗?”
余光瞥过保镖别在腰后的能源枪,一侧满格的红条表示能量蓄满,邢玉堂咬紧后槽牙,主动走在猫耳少年前面。
猫耳少年眯眼笑笑,挥推保镖。
饵已抛下,网已织好,只待大鱼入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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