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在心里推算了一下日期。

    十三年前,  宫本正好9岁。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17厘米至19厘米确实落在5-9岁的正常小女孩的脚印长度区间吧?

    另外,棒球棒的确是一头粗一头细的。宫本的母亲说过什么来着?宫本从9岁开始学棒球?

    难怪宫本的棒球棒都略有些变形,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它们不仅是用来击球的,  还被人拿来抽人啊!

    宫本的怪力看来是天生的,小小年纪就放得倒大人。

    “约三四年前,  x使用的武器变成了玻璃弹珠——没错,  就是店里面卖的那种普通玻璃弹珠——据说还曾射穿犯人的身体,然而玻璃弹珠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松田阵平瞬间联想到在之前对战持枪犯罪嫌疑人时,  被宫本当成武器使用的金属徽章。在那场战斗中,金属徽章居功甚伟,  宫本就是靠着它抓住了犯罪嫌疑人。

    与此同时,  宫本曾经说过的一句让他觉得奇怪的话从他记忆里浮现出来。

    在去年他们几人聚餐时曾遇到投毒案件,被他当场识破的那个犯人手手指上涂着胶水隐藏指纹。当时宫本曾无意识说过,  这一招她很熟……他当时觉得怪异,但没有深究。

    如今回想起来,  这句话有了合理的解释。若非宫本经常做出同样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这一招呢?

    “在前年的后半年,  x彻底销声匿迹,  自此不再出现。”萩原研二讲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调皮地朝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  “小阵平,你想到什么?”

    “会问出这种话,说明你已经有答案了吧?”松田阵平反问萩原研二,  “hagi,  昨晚你果然也注意到那些棒球棒了?”

    “哈哈,  那么明显的痕迹,想不在意都难吧?今天学姐说起这个故事时,我差点呛了水。她讲得越详细、提供的线索越多,我就越来越能把x和宫本重合起来呢。

    “其他人只知道宫本力气大,但不清楚她的力量上限有多犯规,所以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能做到这种事,哪怕宫本有很多地方表现得和x相似。

    “住在米花町,习惯夜巡,力气极大,逐年递增的脚印型淤青长度……其实,宫本留下了很多线索。只是,大家太容易被常理禁锢住思维,又极易因灯下黑原理忽视近处。

    “真不知道宫本当时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开始执着于把不法分子送进监狱?看多了英雄片的后遗症吗?”

    萩原研二对此表示疑惑不解。

    “大概是因为她想成为‘正义的伙伴’?我们最初不就是这样认识他们三个的吗?不过,这都是题外话。hagi,刚才的故事应该还没结束吧?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没有人见过她、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就称她为‘魔术师’?”松田阵平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在这之前,我们根本没听说过‘x’的事迹。宫本是‘x’的事可算不上你口中的重要情报。”

    “哈哈,瞒不过你呢,小阵平。”萩原研二哈哈一笑,然后端正了表情,“她被警视厅的同事们称为‘魔术师’,是因为她曾经好几次并非打电话报警,而是使用纸条报警——纸条被她用不知名的手法送到值班警察面前——据说是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就在值班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在那之前,没有人发现纸条的踪迹,就连警视厅里众多监视器都没拍到它在显现之前的画面。”

    “这就是‘魔术师’称呼的来由?听起来确实有点像魔术师。”

    “是啊,而且谁都勘不破她的送信手法。学姐说,当值的警察检查过值班室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任何机关的痕迹。”

    “她是怎么做到的?”松田阵平百思不得其解。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我也猜不

    透。但是,你不觉得这种场景有点眼熟吗?那天,在黄昏之馆内,我们听到两声巨响后很快就赶了过去,走廊的另一侧也有人赶来。按理来说,撞坏黄昏之馆两面墙的那只未知生物只能从这两个方向逃跑,但是没有人见过它,它仿佛凭空消失了。”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确实有些相似。”

    莫非这其中运用了什么特别的魔术手法?连警察们都被巧妙地骗了过去?

    不对,宫本藏着掖着的秘密仅仅只是她是“x”以及她会使用魔术吗?得知这两个秘密怎么可能导致他和hagi有危险,以至于宫本闭口不言?

    “哦,对了,刚才漏说了一处细节。”萩原研二补充道,“之所以把她称呼为“魔术师”,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送信事件时,警视厅内没有发现任何小鸟的踪迹,但纸条上却有明显的小型鸟类的爪痕……小阵平?”

    松田阵平“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型鸟类,鸟屋,宫本的动作……这三个线索串联起来了!

    松田阵平喃喃自语:“当排除了其他的所有可能性,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注1)

    所以,并非是宫本产生了幻觉。她确实养了一只小鸟,却以不知名的手法把它的存在隐藏起来,即使近距离接触,也让人发觉不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其中又牵涉到什么秘密?

    松田阵平有预感,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只要破解出小鸟的秘密,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你有线索?”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松田阵平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反过来问松田阵平。

    得出月光下的那一幕并非宫本幻想的结果后,松田阵平不再隐瞒,把他知道的信息原原本本告诉萩原研二。

    “……原来还有这事?看不见的小鸟吗?那天看到鸟屋时,我以为那只是她的喜好比较特别……”见多识广的萩原研二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下午和搜查三部的女警一起观看的妖怪电影,“看不见?妖怪吗?哈哈,怎么可能,我想到哪去了——”

    话未说完,萩原研二的笑脸僵住了。

    松田阵平刚刚说过的那句名言不经意间掠过他心头。

    松田阵平和他想法同步,面色微变。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脸上看到对方难看的神色。

    不可能吧?妖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是人类幻想出来的不存在之物。

    然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话再次在他们心中刷屏。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妖怪吗?

    假如,他们只是打个比方,假如这个世界上真如电影里一样存在妖怪,那么,在看不到妖怪的他们眼里,世界是科学的,妖怪是伪科学。若他们的生活一辈子和妖怪没有交集,那在他们的世界里,妖怪确实不存在。但在看得见妖怪的人眼里,“世界上有妖怪”则是常识。

    如果以“世界上存在妖怪”为前提,那么,若让宫本奈绪喜提“魔术师”称号的看不见的小鸟以及黄昏之馆中的那只大型未知生物是妖怪,她的一切行为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神秘的、信息灵通的、却从未出现在宫本现实生活中的联系人或许也是妖怪……

    松田阵平翻找记忆,发现夜巡时,宫本有许多次指挥他七弯八拐地开车,碰巧遇到了有人犯事——现在回想起来,那真的只是凑巧吗?

    或许,他看不见的妖怪当时正在车外为宫本通风报信并指路?

    若宫本死捂着的秘密是这个,他们就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瞒着他们了——能撞坏墙壁,说明妖怪有能力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看不见妖怪的他们却没有能力避开……

    等等,为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就开始以“世界上存

    在妖怪”为前提一路联想下去啊!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误解!

    两个人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离奇的想法甩出脑海。

    他们为什么会产生那么荒谬的想法?世界必然是科学的!

    可是,他们该怎么解释时常待在宫本肩头上的那只小鸟?他们确实看不到它,也从未听到过奈绪肩膀传来的鸟儿的振翅声?

    两人的思维极度混乱,受到奇怪想法的爆炸性冲击,导致他们长年形成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小阵平,你确定那只鸟不是你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吗?”萩原研二从源头寻求事实真相。

    假若松田阵平嘴里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鸟压根不存在,那么妖怪一说可以彻底否决掉。

    松田阵平语气中充满不肯定:“或许?我只是结合几个线索进行推测,并不能肯定。”

    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

    他说的话未必百分百正确!

    “那么,重点就是确定那只鸟存不存在。”萩原研二下定论。

    松田阵平点头。

    两人坐在客厅里陷入无言的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深夜才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房间。

    米花町刚结束夜巡的奈绪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马甲已经被两个好友剥掉,甚至,连她最重要的秘密之一都快保不住了。

    奈绪坚信两个好友笃信科学,但是,世界上有个词叫阴差阳错,还有个词叫做歪打正着。

    她只是一脸开心地挥舞着戴着防弹臂盾的左手,对雪鹰说:“这东西真好用。”

    玩了一天臂盾,她现在有点上瘾。

    雪鹰看了看一旁被击飞西瓜刀后被手铐铐住的准备犯下情杀案的失恋男,问道:“怎么不叫松田一起夜巡?”

    没了他的车,要押送犯罪嫌疑人到警视厅很麻烦。

    奈绪回答道:“今天是春分节,不好叫他出来。”

    雪鹰嘟嚷道:“上个供品不就行了?”

    “别人不知道嘛。”

    假后第一天,奈绪从目暮十三处得知消息,她之前抓到的狙-击-手被公安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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