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译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怕夏幽受凉,他掀开最边上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躺进去,用胳膊侧撑着身子,嘴唇正对夏幽泛红的耳朵,轻声道:“起来吃点东西。”
夏幽没动静。
“真睡着了?”
还是没动静。
白景译拉掉她肩膀上的细吊带,手从她腋下伸到胸前,嘴唇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后背和脖子。
夏幽的脖子最敏感了,每次白景译吻过来,她都很受不了。
温热的嘴唇贴到脖子上,夏幽浑身一个机灵,咬紧了嘴唇。
再装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白景译肯定发现她的反应了。夏幽闭着眼睛,果然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
她气恼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公司?就算他们都选择你,我也依旧是公司的董事!”
今天去公司上班,门卫竟然不让她进,后来才从员工嘴里得知这是白景译的意思。这明明是夏枫留给她的公司,白景译凭什么不让她进?
“多一个你,少一个你,对公司又没什么影响,你不如在家里待着。”白景译说。
“可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样?”白景译把她抱进怀里,拿起床头柜上的荸荠递到她面前,“你喜欢吃的。”
夏幽看都没看一眼,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明天就要去公司!”
她动作太大,力气也不小,白景译端着碗不好控制住她,只能勉强用手臂搂着她,轻声安抚道:“等过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如常,那时候你依旧是公司的董事长。现在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听话,好吗?”
“我不想待在家里!你耳朵是聋了吗!听不懂我说的话?”
夏幽突然痛呼一声,看向倒在床上的碗,还有散落在被子上的荸荠和水渍。刚才她挣扎得太用力,打掉了白景译手中的碗,现在手指关节痛得要命。
“谁让你把吃的带到卧室的!这床还怎么睡啊!”夏幽吼道。
白景译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床上的荸荠,然后一声不吭地收拾到碗里,丢进垃圾桶。
还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夏幽正想把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他身上,就看到他凶狠地扯下被子,竟直接打开窗户丢下楼去。
“那你别睡了。”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盯着夏幽。
那样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让夏幽心脏一沉。她忽然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了,也不敢相信用这样目光看她的男人,是一直深爱着她的。
白景译收回视线,摔门离去。
夏幽还愣在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手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有水渍在蒸发,她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指抹了下脸,竟全是泪水。
当天晚上,夏幽连个睡觉的房间都没有。
其它空着的房间都被锁住了,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敞开了门,夏幽知道白景译在里面,赌气没有进去。
她去楼下捡被子,没想到被子竟然挂在树顶,她根本够不到。
家里的椅子特别重,她好不容易搬到花园,站上去踮起脚只能勉强抓住被子角,以她的角度和姿势,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拽不动那张被子。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把被子弄下来,气得夏幽咬紧后槽牙,又把椅子搬回家里。
白景译站在落地窗前,拳头渐渐握紧,带得手里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
他特意留了扇门,想要夏幽过来睡,没想到她宁愿去捡那条破被子,也不要和他一起睡觉,亏他还把所有的房间锁住了。
不知道夏幽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白景译现在极其不爽。
人永远都不能知足,得到的越多,反而越贪心。
前几天他还跟夏幽浓情蜜意,现在夏幽就冷言相对,还忽视他,甚至打掉他给她做的东西之后责骂他。他真是忍受不了,不禁开始怀疑夏幽到底爱不爱他。
如果真的爱,又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
◇
寒风仿佛细密的小冰针,吹在身上刺进皮肤里,连骨头都跟着痛起来了,夏幽裹紧大衣,僵冷的身子慢慢蹲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仔细擦去黑白照片上的露水和尘土,喃喃道:“那时候你让我选择他,或许我真的该考虑一下。”
来到夏枫所在的墓地,虽然天气寒冷,但好像回到了家里。
果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夏幽眼眶渐红,“我跟他吵架了,他不让我去公司,我真的好怕自己以后拿不回来,你那么多年的心血都给了别人。”
她一股脑地说着最近的烦恼,然而照片里的男人不给她任何回应。她越说越想哭,不明白以前想见就能见到的人,为什么现在连说句话,见个面,都难于登天。
好像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等学会珍惜,那些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她剩下的只有遗憾和懊悔。
时间到了中午,夏幽打开手机地图,找地方吃饭。
手机顶端跳出一条消息。
殷溯:中午有空吗?
他又发来餐厅的定位,离夏幽所在的地方不远,只有一公里多。
夏幽想了一会,回道:有空。
关于邱蔓的事情,她要问清楚。
◇
手背冻得发紫,夏幽用掌心握紧,再缓缓松开,皮肤由不均匀的紫色变为白色。
“你最近过得很艰难吧。”殷溯把一杯热水推到夏幽面前。
夏幽冷笑一声,答非所问:“你递来的水,我是怎么也不敢喝了。”
上次不知道殷溯在咖啡里下了什么药,她喝完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发现自己和白云驹躺在一张床上,还好死不死的,白景译过来了。
白景译从没问过她到底有没有和白云驹发生关系。即便她非常确定自己和白云驹什么都没做,后来也认真地跟白景译解释了,但他总是没反应,不知道是他不在乎,还是不相信她。
殷溯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声音低轻:“夏幽,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失去了多少东西?”
“对你来说,难道邱蔓只是一个东西?”夏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当然不是,她是我妹妹。”
“只是妹妹?”
“她永远都是我妹妹。”
殷溯将‘永远’两个字咬得很重,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也好像是在警告提醒他自己。
夏幽看向窗外,嘴唇抿了抿,“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
殷溯目光阴鸷地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解。
夏幽继续道:“你只是生气自己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精心筹划这一切,既没有留住邱蔓,也没有得到我。”
殷溯的胸膛开始起伏,呼吸声急促了许多,他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头,因为太用力导致胳膊都在发抖,渐渐地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谁说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现在是邱家的接班人!你又算什么东西?以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现在我确实不如你。”夏幽直视他的眼睛,淡淡道:“但我活得坦荡,从不在背地里害人。”
“我害你什么?”殷溯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痛苦与狰狞瞬间撕破挣脱出来,他声音都在颤抖:“要不是我,你现在能坐在这里?还不是我救的你!”
“也是你找周荷害我的不是吗!”夏幽吼道。
周围用餐的人纷纷看过来,殷溯眸色微沉,在短暂的不可置信过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可你什么事都没有,邱蔓却为此失去了生命,而我这辈子差点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夏幽,你欠我的太多了,我救过你一条命,甚至因此失去了邱蔓。”殷溯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夏幽身旁,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双眼猩红地盯着她,“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夏幽被他拽起来抱进怀里,他手臂搂得很紧,几乎要把她的腰勒断。
他在身后用嘴唇蹭着夏幽的头发,享受般闭上眼睛,满足地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这样真好。”
“你疯了!”夏幽用力挣扎,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成年男人的力气太大了。
很快就有服务员叫了保安过来,把殷溯从夏幽后背上拽下来,控制在地上。
夏幽整个脸涨得通红,简直气极了。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蹲下身,狠狠地抽了殷溯一巴掌,“我他妈欠你什么?这都是你咎由自取,都是你活该!是你害死了邱蔓,你变成残废也是你的报应!”
殷溯不怒反笑,眼睛红得仿佛浸了血,“就算这是我的报应,我也要带着你一起!”
夏幽都气笑了,“你真是病得不轻!”
殷溯没言语,只是看着夏幽,目光里满是浓郁的执念。
这哪是喜欢一个人啊。
这是占有欲,是不甘心。
殷溯被保安带出去了,夏幽心里膈应,换了个座位,向服务员点了几道爱吃的菜。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忽然瞥见两张熟悉的脸庞。
白景译有说有笑地和蓝姗从咖啡厅里走出来。他们挨得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情侣。
蓝姗下台阶时险些摔倒,白景译扶了她一下。
蓝姗报以微笑,看白景译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夏幽气得连胃口都没有了,昨晚还把她的被子扔到楼下,害她在沙发上睡了一宿,今天他就对着别的女人笑。
白景译,你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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