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蝉鸣蛙叫的声音隐隐传来。
飞霜殿，小小睡得不算太沉，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了梦境之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飞霜殿中显得有些突兀，宫人们似是日间太累，已完全睡去。
小小从梦中惊醒时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哑声道：“来人，倒杯水过来。”
几息时间过去，不见宫人动静，她仰头从宫人守睡地塌上看去，发现正睡得沉沉。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些宫人虽说对她有监控的嫌疑，但是不妨碍她们尽职尽责，晚上但凡她有一点动静，守睡的宫人绝对立即苏醒，绝不会在她这么大的动静下还无动于衷，更何况她还叫了一声。
结合以往的情况，今晚殿中的宫人简直就是太不对劲了。
她心中一沉，忍不住左右查看，心里不禁有些瑞瑞不安。
“别找了，我在这里。”
随着一道男声响起，同时亮起来的还有发声之人点亮的烛光。
原来他竟藏在她的目光死角之处。
转头看去，这人隐藏在阴影之处，脸颊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恐怖。
小小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凉意顺着身体朝着脑门而去，她眼神有些发黑，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来了多久，有什么目的，这些宫人是死是活她全都不知道，恐惧之感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嗓子眼发堵，颤声道：“你，你是谁？”
男人手持烛光朝她走进，小小条件反射地拥着被子朝床的角落退去，“你，你想干什么，信不信吾喊人了。”
这人神秘莫测的，她着实有些被吓到了。
男人轻笑一声，“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来此不过是寻求帮助。”
“什，什么帮助，吾自己也自身难保，又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小小连连摇头，她可不相信这人说的话，这么强的本事，还要求她帮助？玩她呢？
男人将屋中烛光点亮，走过来掀袍坐在床边，小小才看清此人面貌，长得眉清目秀的，身高175左右，在男子中不算太高，身材也很纤细，看着倒是没有黑暗中那么吓人了。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柏至鸣，前任兵部尚书之子。”
“兵部尚书之子？”
小小有些惊讶，白天的时候奚知行他们才来她面前说起过这个名字，没想到晚上就见到真人了。
“你不是死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奚知行他们明显就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了了她身中剧毒之事，怎么可能和事实相符，这人死没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难不成她还有能力去查验不成？
见她神色，男人便知她明白了，“我家族是被三辅臣联手镇压灭口的，在你父王薨逝两年之后，但根本和什么罪恶累累毫不相关，君上您想不想听？”
小小面无表情脸，还轮得到她想不想听吗？这人明显就是专门来说给她听的。
果然，柏至鸣自顾自道：“你不知道，其实你父王指定的根本不是什么三大辅臣，而是四位。”
开局一个重磅炸弹，这和小小知道的完全不同。
见她懵懂，男人叹道：“你应该忘记了，就算有记忆，在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设计暗害下也忘记了。”
“当时有四位辅臣，负责教导君上为君之道、治国安邦之策，只可惜”
见男人停下不讲了，小小小心道：“只可惜什么？你怎么不讲啦？”
“君上，你准备接下来的余生就像这金丝雀一样在宫中度过直至老死，还是想为自己、为百姓搏一番？”
看着满脸正色之人，小小慌忙摇手道：“不敢不敢，吾只敢为自己博，一国百姓太过沉重了，吾真的担不动，担不动。”
看着她摇手连说不敢到敢为自己搏一搏，男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欣慰道：“没事，敢为自己搏也是勇气，至于百姓，等你将自己搏出来了才有力气。”
于是，男人坐在床边给她简单讲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你父王也算是千挑万选选出了四个辅臣，临终前殷殷切切，希望他们能将你教导成了云朝国的好皇帝，不负祖宗基业，奈何人心是会变的。
那时候的三家氏族势力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小，势力庞大的几家公侯都被你父王打压了下去，至少在你亲政前都会沉寂，哪想这些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在父亲尚未察觉的时候，三个家族便趁机吞并了你父王打压的家族之人的产业，三家家族势力沆瀣一气，短短两年的时间家族势力便增大了一倍，等我父亲发现时已经无力反击，只能将全部的心力用在教导你的身上。
索性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天生聪慧过目不忘，教导的内容总是能很会领会贯通，父亲试着让你处理了几件朝政，完成的不说非常出众，但还是可圈可点，父亲满意极了，觉得只要能坚持到你亲政那日，那么一切的问题便都会迎刃而解，那时的禁军是掌握在父亲手中的，所以父亲坚信。”
听到这里，小小已经能够想象接下来的事了，有这么个能臣和如此聪慧的君王，三大辅臣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止步。
果然。
“父亲的举动引来了奚知行等人的侧目，他们根本不会允许父亲扰乱他们的计划，一开始是利诱，然后便是威逼，在父亲油盐不进的情况下三人联合起来下了狠手，在日渐根深势大的三个家族面前，所有朝臣只能跟着同流合污，不配合的家族均被连累。
没过多久，父亲便被安上加害君上的罪名，按照云朝国的国律，加害君上满门抄斩，父亲便因此获罪，全家没有一个获救，而你也开启了和他们长达十多年的争斗，但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在你想方设法想要得到朝臣的支持时，一剂药就让你忘却所有”
小小张了张嘴，有些为原身心疼，也为自己感到心疼，她忍不住抱了抱自己，欲哭无泪，现在面对这一切的可是她呀！
看着陷入回忆中的男人，她其实想问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又问不出口。
看出她的疑虑，男人主动解释道：“我之所以得以活命，乃是当时在外跟随师傅学武，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在临死前告知我的，父亲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当你想要反抗之时能够知道真相，而我将愿成为你的刀锋，唯一的希望是当你成功的那天能为我父亲，为我柏家正名，仅此。”
小小听得动容，不管哪朝哪代，不管那个世界，这样的人都是值得人尊敬并敬佩的人。
她郑重道：“好，吾答应，必将不负柏老所托。”
柏至鸣拱手道：“鸣目前是朝中光禄寺少卿，若君上有需要可让殿中的宫人阿荣联系我。”
“阿荣？”
“奴婢阿荣，拜见君上。”
随着小小的一声，一名宫人从殿外行进来见礼，正是她殿中的其中一名宫人。
她平时对宫人们的关注度并不高，此时不由觉得就连奚宣安排的宫人都被人渗透了，看来这王宫真如筛子似的了。
小小点头，“以后你便提为二等宫女吧，这样方便一点。”
毕竟一等宫女是奚宣亲自安排的人，她还不能随意将人另作安排。
“是，多谢君上。”阿荣福了福身，便站在了她的身边。
看了眼毕恭毕敬站在她身旁的阿荣，柏至鸣道：“君上尽可放心，阿荣是从小跟着我的丫头，从小和我一起学武，武功不算低，还可随时保护您的安全，有她在，鸣万分放心。”
阿荣飞快抬头看了柏至鸣一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柏至鸣同样回以温柔一笑。
观察到这一幕，小小不由有些惊讶，原来这还是一对有情人呢。
事情谈完，柏至鸣起身拱手道：“今晚实在唐突，君上降罪。”
小小双手托住他下拜的手，笑道：“何罪之有，你的到来让吾知道了这一段往事，不管后续结果如何，吾都感谢你今晚的相告，眼看时辰不早，你先回，有任何事情吾会让阿荣通知你。”
“多谢君上，鸣告退。”
说完，柏至鸣飞身从窗户一跃而出。
小小感慨，“鸣的武功很高啊，在王宫能来去自如，是到什么境界了呢。”
阿荣在旁掩不住骄傲，“回君上，主人武功已达到一流初级了，在江湖中也是有数的高手，在王宫中来去自如就像自家串门似的。”
“哦，像串门一样啊！”看来等沈风泽接手禁军后需要好好加强防卫了，今晚她真是心有余悸。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阿荣脸色惨白，忙跪地道：“奴知罪。”
摆手示意阿荣起身，小小不由失笑，“何罪之有，王宫中这样的情况吾又不是不清楚，下去吧，吾还需睡一会儿。”
打发阿荣下去后，小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索性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圆月独自沉思。
没有记忆的坏处这就显现了出来，凭她的笨脑袋，真的是没办法去确定柏至鸣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是皆大欢喜，她得了好处，柏至鸣也能达成目的，但若是假的呢？或是真假参半的呢？
谁又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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