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因为你之前的事，投资方那边给了压力，为了规避风险，还是决定换人。”
电影副导演很抱歉地通知叶伊伊这个消息，大概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实在拙劣，不仅开拍后临时换人，还把责任都推到演员身上，眼前这个又是娇滴滴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他有种欺负人的愧疚。
可是资本的世界就是这么无情，谁都更趋向于获益更大的选择。
叶伊伊能拿到这个角色，除了她本身条件不错之外，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之前初定好的当红小花陈芊儿因为档期冲突推演了。
本来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加上跟叶伊伊相处还不错，便觉得说不定能擦出别样的火花。
怎料电影开拍一个多星期后，陈芊儿忽然又说自己有档期，希望可以参演。
那可是陈芊儿啊，被誉为新生代最有可能冲击影后宝座的小花，第一部电影就拿了好几个新人奖，去年上映的电影也成功拿到了最佳女主角提名，在电影圈是一颗闪亮的新星。
她长相虽可能不及叶伊伊精致，但因为剧本初期就有意按着她为原型来打造的，所以在适配度上却比叶伊伊更为合适。
有了这样的人选，影方放弃叶伊伊，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当然，副导演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叶伊伊没背景，才会这么轻易被换掉。毕竟这种空降兵抢角色的事在圈子里可谓是屡见不鲜，而那些被抢了的，很多时候都只能默默吃哑巴亏，闹是没用的，除非是不想再在这一行混了。
而且他隐隐约约听到，换人这件事上头也有给压力。
他面带歉意地继续通知叶伊伊明天就可以离组，剩下的交接事项，会有人来跟进。
小文简直要气疯。
“这不是欺负人吗！还说是你的问题呢，哪个演员清清白白一点负面新闻都没有？这也能当成是理由？不行！我得去跟方琳姐说一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伊伊若有所思，她当然也很生气，但也赞同助理的决定。
这种事，还是应该由公司来出面。
然而方琳的回应让两个人都大失所望。
显然电影方那边也跟她说了这件事，而且她已经努力交涉多，实在无力回天。
“那边很坚定，浩天影视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坚持要用陈芊儿，不然就撤资。赵导他说了自己也很抱歉，但是愿意给你推荐另两部电影。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我也气，但是大家都没办法，浩天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这样，你先回来，就算这电影拍不了，我也会好好谈好接下来的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方琳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焦头烂额。
她在这圈子里混了这些年，本以为已经混出了一些名堂，然而最近关于叶伊伊的事，无论是平时那股暗中帮助叶伊伊的势力，还是现在浩天这种忽如其来的针对性打压，她都找不出原因。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无力感。
为什么说是针对性打压呢，因为方琳也有认识浩天的高层。
对方给了她一个内部消息，叶伊伊得罪人了，无论陈芊儿回不回来，这电影她也拍不下去。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她电话里问叶伊伊。
“没有。我的行程你都知道的，我的日常生活小文也知道。”
方琳当然也琢磨过，但听到叶伊伊的回答，还是失望。
找不出病症，不能对症下药，任是神医也难为啊。
她叹了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任何事都别瞒着我。”
……
得了上司回应，小文情绪低落地收拾行李。
叶伊伊则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早就坦然接受了失忆这件事，因为她觉得自己那几年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没什么必须要记住的地方，就算忘了，对接下来的生活影响也不大
但是现在，她却真真切切地为失忆而感到苦恼。
因为似乎影响到她的事业了。
她记忆中自己根本没得罪过人，那么最可能的大概就是在她失忆时发生的事。
她隐隐觉得不安，可是只要深想一下，久违的头疼就再次袭来。
她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那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或许不能再咸鱼下去了。
那些想不来的事到底是什么？叶伊伊第一次在复诊之外的时间联系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
-
“夫人怎么回来了？”周姨一脸诧异，看着叶伊伊和后面提着行李的两个助理。
叶伊伊心情不太好，但她没打算让这种情绪外露，只微颔首，对周姨说：“恩，工作提前结束了。”
周姨只知道她在拍戏，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闻言也没多想，连忙利落地帮忙助理处理带回来的行李。
小文临走前还特地又安慰了叶伊伊一下，让她放宽心。
“你也不是完全闲下来了。《来这里看看吧》还有最后一期要录制，到时候会有一部分是直播，你做好心理准备。”
叶伊伊恹恹应了。
这样灰溜溜地回到家，她其实有点难堪，觉得丢人，她心里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心情，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江述。
这次被换角，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对比方琳之前曾在她耳边提及的江述在娱乐圈的势力，两人宛如是蝼蚁和大树。
这种对比本来不会让她多想，但自从两人涉及感情纠缠后，她就很难不多想了。
幸好，江述昨天去了外地出差，两人一时还来不及碰面，她那难言的自尊心还可以继续存留几天。
心念百转，但她也只想了一下下，很快就投奔到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中——去看医生。
她决定听从医生的建议，开始心理治疗。
另一边，江述最近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加上不在家，他连蹭视频的机会都没了，所以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叶伊伊，自然很难注意到有什么不妥。
至于赵特助，这种没有闹上热搜，只悄然进行的换角风波，并没有引起同样跟随江述在外出差的他的注意。
-
《来这里看看吧》的最后一期是酒庄体验。
波尔蒂酒庄是京江周边最负盛名的度假圣地之一，下属于京江集团，平时只对会员开放，而且会员基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群。节目也是因为有京江集团的投资，才得以进入拍摄。
一行人早早来到酒庄，要进行为期两天一夜的连续录制。
天公不作美，这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且看天气预告至少要到午后才会停。节目组只得把原定的直播行程往后延，转而在别墅内安排了室内小游戏。
总之，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做惯综艺的张畅照常负责暖场，然后自然而然地引出今天的游戏内容。
——打电话借钱。
一个很土但又历久不衰的小游戏。
由主持人在通讯录里随机抽取一个人，借50万，最快借到的人为胜利。
叶伊伊想了想自己的通讯录……觉得头很大，为了不惹笑话，她悄声跟主持人商量，能不能自己选人。
结果当然是拒绝。
这种游戏，说白了重点是看电话交流时那种出其不意的火花，能不能借到钱反而是其次。
这样一来，指定的就不好玩了。
其实也是叶伊伊咖位不够，要是换了当红的人来谈条件，导演多半都会默许。
这社会，无论哪个行业，都是那么现实。
幸好，叶伊伊观察了一下前面几个人的电话，发现主持人还算上道，挑的似乎都是正常人？有发小，有同事，还有老同学……总之，能提供轻松的氛围之余，也不会让本人尴尬。
正要松一口气，下一个飞行女嘉宾就被选中了前男友去电。
“……”
场面一度尴尬得能让人抠出一栋二环别墅，
叶伊伊的心不得不再次提溜起来。
她心里希望能挑中自己的经纪人或者助理，都是圈里人，懂套路，就算对方不借钱也没关系。
张畅看到她双手攥拳做出祈祷的样子，觉得好笑。
“伊伊，到你了。”他向她摊开手。
叶伊伊依依不舍地交出手机，在配合工作方面，她一直是专业乖巧的。
张畅很有分寸，目不斜视，只顺着叶伊伊早已打开的通讯录界面粗粗浏览了一下，忽然地，他眼睛一亮：“这个‘债主’，应该不是真的债主吧？”
“……”叶伊伊想了想，摇头。
“是朋友？”
叶伊伊又想了想，点头。
“看来是比较熟的可以开得起玩笑的朋友。我看这位朋友的名字跟我们这个游戏还挺配的，要不就这位吧。”他说着转向镜头，笑道，“不知道伊伊能不能从这位债主朋友手上借到钱，我们拭目以待。”
言下之意，那就是已经定下来了。
在叶伊伊还未来得及阻止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持续的嘟嘟声被外放在别墅的大厅里——
“……”
事已至此。
叶伊伊眼睛发直，紧紧盯着手机，心里一方面巴不得把它抢回来挂断电话，另一方面又存着一点侥幸心理，或许对方不接听电话呢。
时间滴答着过去，叶伊伊的心也随着秒针的转动，起起又落落。半分钟过去，就在她快要松一口气，觉得这通电话应该不会被接通时，嘟嘟声忽然停止……
然后，一道清雅中又带了点沉醇的声音在现场响起。
“怎么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叶伊伊手指一抖，差点没接好手机。
众人听到是男人的声音，顿时来了兴趣，心里想着说不定能听出点八卦来。
主要是……看叶伊伊的反应，就感觉很意味深长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似乎感觉到异常。
“叶伊伊？”他唤她的名字。
叶伊伊看了看四周，顶着无数道好奇和鼓励的目光，咽了咽喉咙，有些艰难地开始“游戏”。
要想不出乱子，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
她支吾着喊了声：“江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电话那端的江述挑了挑眉，终于确认今天的叶伊伊有点不对劲。
他朝后看了眼因为临时中断会议而好奇等待的分公司高层们，继续往外挪了几步，直至门关上，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隔绝开。
那边叶伊伊已经一股脑的把节目组安排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没有问好，也没有寒暄。
“江先生，是这样的，我这边有点事急用钱，你能借我50万吗？”
其他人闻言皆是一怔，隐隐察觉出叶伊伊想要结束对话的迫不及待。
有人笑着摇了摇头，也有人更加好奇两人的关系是什么。
简町本来也是好奇，但余光瞥见江窈之一脸激动看戏的表情，又多了几分思量。
她知道江窈之跟叶伊伊关系不错，现在看她的反应，似乎……她也认识这位债主？
是什么朋友，能让两人都露出如此怪异的脸色？
他目光在两人间来回逡巡，待听到电话继续，那端男人已经由惊讶转成了低笑，墨瞳陡然沉了沉。
一种来自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跟叶伊伊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听到叶伊伊的请求时，江述先是愣了愣，再联想到她前面支支吾吾的样子，下意识便问：“你被绑架了？”
“噗——”
江窈之直接笑出了声。
其他人脸上也是笑意，不过他们克制得比较好，没有笑出声来。
叶伊伊一脸羞窘：“没有……”
“真的？”对面已经不知道是质疑还是调侃了。
“真的！”叶伊伊羞恼，忍不住道，“你觉得我被绑架了只值50万吗？！”
江述低笑出声，叶伊伊已经可以肯定，或许一开始有过怀疑，但后面他绝对是调侃！
再看四周那些忍俊不禁的目光，她有点无奈，重回速战速决的决心：“我想借50万，江先生你可以借我吗？”
这一通聊天下来，江述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笑道：“可以。不过50万够吗？”
张畅觉得这通电话有点看头，开口就是担心绑架的，会是什么人物啊！
他很想怂恿叶伊伊继续聊下去，比如不够，再加码之类的。
然而叶伊伊全当看不见。
“够了。就50万，多一分都不用。”
那边爽快回道：“我转给你。”
通话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他们当然不需要对方真的打钱过来。
张畅笑着当众把玩笑挑破。
“江先生您好，我是伊伊的朋友张畅。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录制一个小游戏，随机在通讯录里找一位朋友，向对方借50万，最快借到钱的为胜。您刚好被我们从伊伊的通讯录中挑中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通话。”
“这样啊……”
对方似乎并没有太惊讶。
或者说，他一直都挺游刃有余的，谈话中总是带着一股尽在股掌之中的上位者姿态。
“她是第一吗？”
“什么？”
“她是最快借到钱的吗？”
“因为是从接通开始算的时间，虽然江先生您很爽快，但因为前面的聊天耽误了，所以你们这一对的时间排在第二位。”
“那真是遗憾。”
江述声调淡且慢，语气中还真的有几分遗憾的意思。
叶伊伊本来很紧张，生怕出什么岔子，但现在她只剩无语。
就在张畅准备让叶伊伊说两句，结束这次通话时，江述忽然问：“是怎么选到我的？”
“……”
叶伊伊表情僵住。
她急促道：“让我跟江先生说两句吧……”
张畅口快答：“谁让你是伊伊的债主呢……”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述挑眉，选择性地挑选了张畅来应答。
恩，这次也是故意的。
毕竟叶伊伊那转移话题的技术还是那么差劲，一眼就能看穿。
“债主？”他问。
江窈之已经快要爆笑了，要不是顾忌现场人太多，她真想出声损自家哥哥几句。
虽然张畅觉得债主就是个花名，跟“大强”“二傻”差不多，但是贸然揭破别人的隐私，显然不是高情商的表现，而且……在快言过后，他也接收到了叶伊伊紧盯的视线，所以他把接话的权力交回给了她。
叶伊伊接过电话，抿了抿唇，迎着众人视线，故意忽略掉他的问题，尽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抱歉，没想到会打给你，你应该在忙工作吧，我这就不打扰你了。”
那头又是一声闷笑。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有一个想法，就是，这男人声音和低笑都挺好听，按现下流行的说法就是，苏苏的。
“不打扰，我的荣幸。”
叶伊伊没来由地有种自己的拙劣表演早已被江述识破，一切只等他秋后算账的感觉。
她呵笑一下，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头一偏，对上了江窈之雀跃且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眼神明晃晃带着吃瓜的喜悦。
叶伊伊扶额，顿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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