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伊伊立刻回过神来，收回了被江述握住的手，顺便把绒盒还到了他掌中。
江淼淼已经哒哒地小跑了过来，小手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妈咪，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怎么还没过来找我？”
叶伊伊不着痕迹地看了江述一眼，心跳还有些快，她稳住心绪，低头对江淼淼说：“正准备过去呢，你还没睡？”
“睡了，但是想尿尿。看到作业你还没签名字，就想来提醒你。”
“嗯嗯。那我们一起走吧。”
叶伊伊说罢也不管江述是什么反应，牵起江淼淼的手就要往她的房间走。
江述手腕一转，把东西收回，看叶伊伊避嫌的反应，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目光落到江淼淼身上，意识到要是跟叶伊伊一起，以后这个小鬼就真的是他女儿了，心情有些微妙。
江淼淼仰着头看着两人，小孩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她觉得今天的爸爸妈妈有点奇怪。
“妈咪你为什么脸红了？”
叶伊伊一窒，根本不好意思看江述，拍了拍自己的脸，含糊着说：“有点热。”
说完她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懊恼极了。
这话简直欲盖弥彰，还不如直接反驳江淼淼的话，说她看错了，自己根本没有脸红。
江淼淼：“可是你穿这么少……手也冰冰的……”
叶伊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板了脸：“好了。快带我去签字，然后你早点睡觉。”
“好吧。”江淼淼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下异常安静的江述，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们要打架呢。”
叶伊伊：“……”
江述：“……”
江淼淼继续嘀咕：“离那么近。爸爸都要把你圈住了。”
叶伊伊：“……”
江述：“……”
叶伊伊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只想速速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场景。
江淼淼却不太愿意，她小脸皱着，目光在叶伊伊和江述身上来回打转儿，最后还是勇敢地回跑到江述身边。
她抱着他的腿，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对他说：“爸爸，不能打架，要对妈咪好哦。”
江述跟叶伊伊目光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说：“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江淼淼努着嘴：“贝贝告诉老师，说她爸爸妈妈经常关在房间里打架，老师跟她妈妈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妈妈也是像妈咪一样脸红了。”
叶伊伊本来还没什么，待到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种“打架”时，刚平静下来的脸皮倏地再次变红。
她直接原地表演一个恼羞成怒：“江淼淼！”
也无暇顾及江述现在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抱起女儿，把她塞回了房间。
江述微挑了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母女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垂眼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绒盒，最后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
-
叶伊伊成功被江述搅得心乱了几天。
那一晚，他的举动所代表的含义简直呼之欲出，大有要把那层窗户纸给戳穿的意思。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所以一切都变成了戛然而止。
这几天，叶伊伊只见到江述两面，而且都是匆匆而过。但她每每还是心烦意乱，总是忍不住想，他会不会继续那晚未完成的动作，要把戒指送给她。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她要如何在拒绝的同时不伤到双方的关系。
是的，那晚的气氛如果没有被打断的话，她稀里糊涂的可能就收下了，但冷静下来的她，觉得自己怎么着都是要拒绝的。
戒指不同于一般的馈赠，它所代表的另一层含义，注定了它不能作为普通的礼物随便赠送和接收。
然而事实似乎在告诉叶伊伊，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好几天过去，江述根本没有要送她任何东西的意思。
两人又再次变成井水不犯河水，友好共存的好室友关系。
叶伊伊松一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点心堵，觉得自己好像被戏耍了。
恰好张桉宁找她聊天，她便隐晦地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切入跟她倾诉了一下这件事，并咨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桉宁似乎心不在焉的，也没发现她话里的漏洞，很直接地按着心里的第一直觉给了回应。
“大概率是个渣男。有些男人就这样，看到不错的美女就喜欢撩一撩，反正撩人不用成本嘛，发现不合适就撤咯。你朋友的情况，估计是男的撩了以后发现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及时撤离，反正那层纸还没撕破，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能继续做朋友，啊不对，这个情况的话，你朋友应该已经从可发展对象变成备胎了。”
“不过你那朋友恋爱经验应该不多吧，听着挺纯情的，这不，渣男一撩，她心就乱了，现在男人没动静她是不是反而每天心思思的？哎，可想而知，主动权已经交到对方手上了，整一个被拿捏住。”
“我劝你朋友还是别跟那男的继续纠缠下去了，吃不着好，换一个吧……真正的爱意是掩藏不住，不用刻意去求证的。”
……
听完张桉宁的分析，叶伊伊更加气堵了。
因为她发现她说的似乎没有毛病，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她跟江述不就是这么个情况么？
江述根本没有真正的出手，模棱两可的态度，附加讨人喜欢的礼物，跟以前那些追自己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更遑论两人的社会阶级差距巨大，比张桉宁所预设的更加不平等了。
她为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江述牵动情绪，并且对他有所期待而感到羞愧。
-
江述发现某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差了。
本来就因忙碌而没机会送出去的戒指，在多次面对冷脸后，似乎更加没有赠送的理由和机会。
难得早回家，发现叶伊伊竟然没在餐桌上。
明明听她提过这两天没工作会在家的。
“淼淼，你妈咪呢？叫她下来吃饭。”
江淼淼抿了一口牛奶，嘟哝道：“妈咪说没胃口不想吃。”
“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淼淼摇摇头。
“那你让她下来。老师没跟你说过吗，不吃饭可不是好习惯。”
江淼淼有些为难：“可是妈咪说，你在的话，她就没胃口了。”
“……”
他不禁细想，自己最近哪里得罪叶伊伊了。
结论是他两连碰面机会都少，遑论得罪？
江述捏了捏江淼淼的小脸：“乖，把你妈咪叫下来，我就送你一个智能ai机器人。”
“上次我看到的那个吗？”江淼淼明显变得踊跃。
“对。会跟你交流说话的。”
结果是，十分钟后，江淼淼拖着叶伊伊的手下楼了。
不过叶伊伊吃饭的全程也没跟江述有任何交流。
最后是江述没忍住，在她回房时，把她堵在了走廊上。
“我发现你好像有在走廊堵人说话的癖好。”
叶伊伊斜眼瞅他，眼下的形势让她想起了那一晚，她心情不太美丽。
江述拧眉无奈：“你在气什么？”
“我气什么？我哪有气什么？！”
“好好说话。”
叶伊伊冷脸：“你觉得我在气，那就是气吧。”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吗？”
叶伊伊有点羞恼，但她的心思显然并不适合摆在台面上说。
“你好烦！我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说？”
说罢她就要推开他。
然而江述攫住她的手，一个借位反而把她整个人都逼到了墙上。
这下是真的如江淼淼所言，他把她整个人圈住了。
叶伊伊目露愠色：“你想干嘛？”
江述盯着她看了许久，还是没搞懂她这脾气怎么来的。
他语气放缓，但手上动作依旧强势：“别闹了。”
别闹了。他说。
语气细细品来，无奈中还夹杂着一丝宠。
叶伊伊心中那股郁积了好些天的气因为这三个字莫名就消散了大半，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唤作别扭的情绪。
她别开头，没看他：“谁跟你闹。”
“那怎么说看到我没胃口。”
叶伊伊一窒，一时无言，眉眼间羞恼之意更甚。
“你先放开我。”
江述低头看了眼他紧攥着她手腕的动作，又注视了她两秒，确定她不会反抗逃离后，慢半拍地松开了手。
叶伊伊抚着手腕，有些气闷：“我的错，不该说这种话。”
江述声音淡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你知道的，我不是让你道歉的意思。”
两人姿势依旧强势又暧昧，而且江述也没有要调整改变的意思，她被罩在他的阴影下，无端气势就短了一截，更别说她那点心思本就难言。
但难言也不能让她自个儿憋着。
叶伊伊注视着他的眼，四目相交，平静的深海里有暗流涌动。
“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吗？”她笑了下，“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很难觉得这是男女之间的正常距离。”
江述眉梢微挑，意外于她竟然没有如之前那样逃避，而是选择了正视。
这也让他更加认定，她这两天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情绪不对劲的事。
他微微一笑，眼皮耷拉着，裹挟着的眼眸轻漾，竟有些缱绻的味道。
“是不太正常。”他说。
嗯？
叶伊伊微微睁大了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抱歉，我没控制好自己。”
“但我的心告诉我，它似乎也不太想回到以前的正常距离上。”
“你说，该怎么办？”
叶伊伊心扑通扑通的，随着他一句句话，跳得飞快。
她以一种玩笑得口吻反问他：“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说，你喜欢上我了吧？”
江述看了看她，虽然面上强撑着，但红透的耳尖暴露了她并不如表面的漫不经心。
他突然就放开了对她的包围，手插回裤袋里。
“可能吧。”他声音有点悠远，似乎也有困惑和迷茫。
叶伊伊嗫嚅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顿了顿，说，“我想，如果你也有这方面意思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
叶伊伊的眼愈发圆睁，心里兵荒马乱的感觉比那一晚要剧烈许多。
原来这就是挑明了的感觉。
可是对上他如弥漫了雾气的眼，发现他不甚明确甚至有点自我怀疑的态度后，那颗前一秒还在砰砰快跳的心，很快在下一秒就缓慢平静了下来。
她嘴角牵出自嘲的弧度：“抱歉，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没闲功夫跟你玩什么试一试的爱情游戏。”
可能吧？或许可以试一试？
叶伊伊无言，还有点想笑。
若即若离，撩一撩，备胎……
这些名词在很短的一刹间如烟火吱溜着在她脑海里闪过。
在她看来，江述现在根本就是连自己心意都无法明确就让她跟他交往试试看，而且话中还有熟悉的或许连他也没发觉的傲慢。
这种喜欢，狗都不试。
-
江述似乎又搞砸了。
在他自认为已经降下身段跟叶伊伊表白后，反而收到了对方嘲讽的微笑。
这让他心情有点糟糕。
可他也无法继续矮下身段再跟叶伊伊说这件事。
他虽然有些喜欢她，但目前来说，他还是把自身感受放在第一位。
求而不得这种事，他长这么大以来，就只发生过一次，那就是述回科技创业之初的困局，但他很快也解决了。
他相信叶伊伊想清楚只是迟早的事。
不得不说，叶伊伊的感受没错，即便江述觉得自己喜欢她，但他的态度依然是带着傲慢的。
而其中的原因，或许正是她之前一直顾忌的，两人从初开始，地位就是不平等的，一个求助一个保护，这种身份的惯性让江述有一种叶伊伊需要且离不开他羽翼的主观臆断。
说离不开也不太对，应该说在他的认定里，不离开他是叶伊伊在目前境况下的最优选择，江述是一个商人，他自然认为人如果要选择，当然会选择最优选。所以他认为自己的喜欢对叶伊伊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嗯，在江述的想法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叶伊伊不喜欢自己这个假定条件。
在一番利害分析后，江述更加认定叶伊伊迟早会想明白，左右两人就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有的是时间。
虽然他并没因为这些理性分析而心情变好。
这几天，因为总裁心情欠缺，总裁办都是一片低压氛围，在知晓他即将出差一周后，大家简直要鼓舞欢送。
飞机上。
一同出差的郑君皓拿起一份财经杂志，看了内容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觉得实在凑巧。
虽然身边的人气场有点冷，但并没能组织他调侃的冲动：“你又上了《财经时报》钻石单身汉第一名，你说巧不巧，上次也是跟你一起的航班，我看到了相同的榜单排名。”
“我再看看，怎么搞的，这次我竟然没有入选！”
江述单手撑着下颌，目光只落在杂志上一秒就收了回去，然后懒懒瞥他一眼，露出熟悉的哂笑：“这个杂志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正规，基本信息永远弄不对。这种野榜，也就你稀罕上。”
郑君皓：“？”
“基本信息怎么就不对了，虽然夸你的文字言过其实了点，但你那孔雀性格应该没有这种谦虚的觉悟吧。”
“上次你可以说他们不知道你已婚，但这次没毛病了啊！”
江述一脸坦然：“因为这次他们也依然不知道我已婚。”
“……”
“？”
“不是。你不是说离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离了？”
郑君皓努力回想上次他的说辞，坚持道：“上次你就说准备离了，现在都半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离？”
他早就默认他已经离了。
“艹！那你这就是出轨了啊！”
郑君皓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小明星，虽然他对她上次的多管闲事仍然不喜，但基本的男德他还是有的，恋爱可以换人，但一脚踏几船的行为是绝对要被唾弃的。
“那小明星知道你已婚的事吗？上次误会我出轨的时候她可是深恶痛绝，看着也不像愿意当小三的人……”
说着说着他猛地一顿，突然意识到，如果是当江述的小三，说不定还真的不少人会愿意。
不过……
“就算她愿意，你这样也对不起嫂子啊。”虽然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什么相处模式，但是就算是没感情的商业联姻，也要保持忠贞吧。
在郑君皓心里，江述跟那些爱玩的纨绔子弟一直是不一样的，就算是现在，他也不希望看到他人设崩塌。
江述看着他，一脸看弱智的表情。
“我好像没跟你介绍过我太太。”
“是没有啊，你也知道自己多不厚道吧！”
“嗯。现在告诉你。”
“她叫叶伊伊。”
“哦。这名字还挺耳熟的。”
“但你愿意告诉我名字，也不代表你就对得起嫂子了。那个小明星的事，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又不离婚了，但既然还没离婚，就别让人抓住把柄……”
郑君皓依然在苦口婆心，谆谆告戒。
江述已经懒得看他了。
完全把他当一个絮叨的傻子。
“咦，不对，叶伊伊……”
“叶伊伊？！”
“艹！你老婆不会就是那个小明星吧？”
“我艹！”
江述给他丢了张纸巾，鄙夷道：“文明点。”
“不是。”
“我……”
郑君皓用力拍了拍脑门，激动又震惊，同时还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细节。
他车轱辘半响，最后对上江述那冷峻又完美的侧脸，那半阖着的眼皮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对他一惊一乍的鄙视和不愿与之为伍的漠然。
郑君皓万般情绪最后只化成一句总结性的吐槽：“我就知道，你就喜欢那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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