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  温梨笙就已经叮嘱好了,听她下令之后就开砸。

    摸到什么就砸什么,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都砸得稀巴烂。

    所以她刚下令,  楼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起来,凡是摆在柜子上,挂在墙上的,  都是这场拍卖会的门面货,还有些一碰就碎的珍贵东西,此刻在风伶山庄人的手中跟路边的泥巴丸一样,一把一把地往地上扔。

    王掌事吓得魂飞魄散,  在千玉门干了二十多年,  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也没见过这样嚣张的人,  当即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大喊起来:“你们干什么!快住手!”

    大堂中买客,下人皆被眼前一幕震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西都砸了大半,下人们奋力扑上去阻拦,  却被一下抡飞,  一时间动起手来,  更乱作一团。

    上官娴也被吓傻了,  没见过这种场面。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尽管温梨笙是抱着心思来挑衅的,但千玉门一众人应对得也很好,  并没有与她正面冲突,  还送上了十万两的银票和上等好玉,  怎么着也能息事宁人了。

    却不想温梨笙这样无法无天,  完全不讲道理!

    谢潇南这带回来的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分明就是个混世魔头!

    温梨笙尚姿势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脚轻轻摇晃着,听得耳边杂乱声交织,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王掌事见她动手砸场子,那些从各地运来的珍品,简直百两千金的宝贝瞬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变为废品,当即双眼一黑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也顾不得那些面子里子,当即撸起袖子朝温梨笙扑来,“啊——我杀了你!”

    沈嘉清瞧着这一把老骨头赤手空拳冲上来拼命,都没多看一眼直接当胸一脚,把他踹翻了出去。

    王掌事凭空一个翻滚摔在地上,疼得呼吸都暂停了,双眼昏花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温梨笙哼笑一声,宽慰道:“你别急,等我找到了传家宝玉,自然就会让他们停下来。”

    上官娴终于缓过神来,怒声对她喊道:“你不过是从北境而来的人,竟敢在皇城脚下如此嚣张跋扈,你此番带人砸了我家的铺子,待我爹奏于皇上,单靠着谢家又能保你几分?”

    温梨笙撩起眼皮,疑惑的反问:“怎么叫砸铺子呢,说得那么难听做什么?我在这里丢了东西,还不能找找了?”

    上官娴让她的话噎了一下,指着满地的狼藉道:“这也叫找东西?!”

    正说着,一楼的东西基本全都砸尽,随从聚过来待命,打头的一个对温梨笙道:“小主子,没找到。”

    “哦,没找到啊——”温梨笙看着上官娴,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可能被人藏去二楼了吧,接着往上找。”

    十来人应一声,立即散开飞速从两边的楼梯往二楼而去,扑上来的下人被他们两三下就踢飞,根本无法阻挡,眨眼间所有人都消失在二楼,片刻后打砸的声音又响起。

    二楼的东西比一楼的还要珍贵。

    王掌事气急攻心,加之胸口剧痛,当场呕一口血吐在地上,指着温梨笙道:“你、你……”

    温梨笙见他这般凄惨,却是一点怜悯都没有,前世沈嘉清跟她一同来这里的时候,王掌事正命人打一个失误把东西放错地方的小姑娘,当场打断人的双腿,让人拖着半死不活的姑娘说要发卖到窑子离去。

    温梨笙看不惯他如此轻贱人命,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便当场与他争执起来。

    王掌事便骂她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虫子,这才惹得温梨笙与沈嘉清动手砸楼。

    温梨笙笑眯眯对他道:“我觉得可能就在二楼,应该快找到了。”

    门一锁,温梨笙带着人在楼中胡作非为,千玉门的打手皆被撂倒在地,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翡翠玉石碎片满地都是,狼藉不堪。

    足足砸了有小半时辰,楼上的人下来复命,答案依旧是没找到。

    温梨笙打眼看一圈,金碧辉煌的玉楼已经被打砸一空,基本上没有完好的东西了,这才觉得满意,忽而从身后拿出那块几十文买的玉说道:“哇,原来没丢啊,一直在我的椅子上放着,只不过是被裙子挡住了我没看见。”

    王掌事已无力气说话,被人扶着在一旁坐着,面对这场景心如死灰,见她突然拿出一块极为粗糙的劣等玉出来,说是自己的传家宝玉没丢,当即双目瞪得快要裂开似的,指着温梨笙脸涨得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崩不出猛吐一口血,晕死过去。

    台下坐着的人皆震惊不已,只觉得她的行为和思想完全不可理喻,但却没人敢在这时候说话。

    温梨笙见他晕倒了,没忍住笑起来,掂了掂手中半个搬砖大的劣质玉,起身要走,转眼一看却发现霍阳竟然晕倒在座椅上,闭着眼张着嘴,也不知道晕多久了。

    温梨笙被吓得脸色一变,凑过去晃他的肩膀:“霍阳,霍阳!”

    沈嘉清见状也走过来,仔细一看后说:“他晕倒了。”

    “你说什么废话,我又没瞎!”温梨笙又气又担心,“是不是方才有人暗算他,把他打晕的?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沈嘉清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和脖子,摇头说:“没伤,不是打晕的。”

    温梨笙纳闷了,心说该不是给吓晕了吧?

    她又晃了霍阳两下,这才把人晃醒。霍阳一整看看见温梨笙和沈嘉清两人就在眼前,都盯着他看,当即就吓了一跳,而后又见这周围已经砸得面目全非,王掌事也满嘴的血晕死在地上,登时又被吓得神经有些恍惚,大哭起来,“完了完了,这下闯大祸了,温梨笙你来找事为什么要带上我!我还没活够呢呜呜呜……”

    沈嘉清拍拍他的肩膀,嫌弃道:“冷静点,一个大男子汉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霍阳却跟完全听不见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上说着:“爹,爷爷,我来找你们了。”

    见他模样疯癫,温梨笙也担心道:“会不会是迷心散的毒性又发作了?他这段时间有好好喝药吗?”

    “喝了呀,走的时候医师说他病情稳定了,隔两日才喝一回,我每回都盯着呢。”沈嘉清也摸不着头脑。

    见他神志不清,沈嘉清拂了温梨笙一下:“你往边上站站,我两巴掌给他扇醒。”

    温梨笙连忙拦住,“别打别打,你去把台上那个架子上挂着的剑拿来。”

    那把剑是温梨笙方才拍的东西里最后一个,这大堂里所有东西都砸了,唯独台上的那些没动,那柄长剑还漂漂亮亮的挂在架子上。

    沈嘉清跳上去将剑拿过来,温梨笙接过剑递到霍阳面前,温柔地拍拍他的手背:“霍阳,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是说带你出来买剑吗?这剑就是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等拿了剑回家让沈嘉清教你练霜华剑法。”

    剑送到霍阳眼皮子底下,他瞧见之后情绪果然慢慢稳定下来,不哭也不笑了,嘴里也不再念念有词,视线缓缓凝聚,而后接过了那柄玄黑的剑看了看,神智清晰起来,抬眼看向温梨笙。

    “清醒了吗?”温梨笙问道。

    霍阳点点头,“我方才……”

    沈嘉清撸着袖子又要揍他,霍阳抱着剑,缩缩脖子往后躲了一下。

    温梨笙从钱袋中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椅子上说道:“五十两买这把剑绰绰有余吧?”

    先兵后礼,温梨笙也是讲究人。

    挑完了事儿,几人转身打算离开,上官娴却喊道:“你们在此处大闹一通却还想就这样走?!”

    温梨笙偏头看她,“上官小姐还有何指教?”

    上官娴拧着怒眉,“等官府。”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嚷嚷声,关上的门被大力撞开,官府的衙役一拥而入,带头的是个年逾四十的男人,身高体壮满脸凶相,看到这屋内的场景时也露出惊色。

    上官娴当即上前,泣声控诉,“大人,就是这群无赖带人将千玉门数千宝贝尽数砸毁,还打伤楼中下人,如今却要逃走,大人一定要将他们抓起来还千玉门一个公道!”

    那衙役头子见美人眸中带泪,指着温梨笙等人怒道:“把这群无法无天之徒抓起来,带回官府!”

    温梨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心道方才就应该早点走,都怪霍阳发疯拖了一会儿时间。

    衙门的人将他们围起来,却因着她身边站着一群高大的随从而不敢轻易上前缉拿,温梨笙见状也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于是道:“得,我们自个去衙门。”

    一群人就这样被带去了官府,消息往上报时,京兆尹一听闻是有人砸了上官家吃饭的铺子,当即觉得此事重大,搁下了手中的事匆匆赶来,就见一众衙役中站着个娇俏的姑娘,正是砸了上官家铺子的罪魁祸首。

    衙役正押着他们往大牢里去,京兆尹急忙出声拦下:“把人带到这边来。”

    他口中的这边,是官府后院一般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这姑娘神色如常,即便是闯了那么大的祸也不见半分怯色,不是背景强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不论是哪个,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是不能随便把人关到牢中去的。

    温梨笙就被请去了接待客房,刚坐下,京兆尹就上前来问:“姑娘家住何方,父亲又是何人?如今你押在衙门里,只能叫你家中人来领回去,否则就要关在牢中候审。”

    温梨笙看了一眼面前这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着藏青色官袍,面色温和,倒是一点不像审讯罪人。

    她便开口:“家父温浦长,如今正住在谢府,大人派人去喊吧。”

    “温浦长?”京兆尹露出惊讶之色,将她又打量几眼,“你可是从沂关郡来的?”

    温梨笙一听,寻思着还碰上她爹的熟人了?当下点点头说:“正是。”

    面前这人露出个慈爱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丫头居然长那么大了,当初舟之从奚京走的时候,你还矮矮小小的,抓着我的手不放呢。”

    温梨笙一点眼熟面前这人,奇怪道:“大人认识我?”

    他便笑说:“那当然,你四岁的时候,我还抱着你去参加晏苏的生辰宴,当时你掉在河里游了几圈,病了好些日子,你爹要跟我拼命呢!”

    温梨笙一下明白,面前这人正是她爹当年的同僚,谢潇南的大伯,谢庚。

    前世谢潇南在北境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谢庚察觉了梁帝的计划,知晓弟弟一家被皇帝所害,策反了慎王想要篡位,但最后却失败了,给了皇帝一个由头降罪谢家。

    后来温梨笙曾被谢潇南带着祭奠谢家亲朋,上香的时候谢庚的牌位就摆在谢岑的灵位旁边。

    没曾想今世竟能看见谢庚。

    她惊喜地站起来,笑着拘礼:“原来是谢伯,我经常听我爹提起您呢!”

    谢庚哈哈一笑,即可命人送上茶水来,坐下来道:“早前听闻你爹进城的时候我就与他见过面,只是未曾见到你,本打算等晏苏生辰再去谢府好好瞧瞧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了。”

    说来他惊奇道:“你怎么将上官家的商铺给砸了?”

    温梨笙也不好说自己就是没事找事,于是道:“是世子爷授意的,我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谢庚疑惑不解,嘀咕道:“晏苏想做什么?”

    温梨笙:“我也不知晓呢。”

    谢庚又瞧了瞧沈嘉清和霍阳,没有再多问,只叫他们在客房中等着,稍后就会有谢府的人来。

    既然已经知道是自己人,谢庚肯定不会将温梨笙留在这里,只等着谢府随便来个人将他们领走就是,余下的事自有谢岑他们处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上官家的人倒先来了。

    来的是上官娴的嫡亲哥哥,上官霄。

    听闻那伙将千玉门砸得稀巴烂的人在客房中,他当即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赶到官府后院,叫喊着把人交出来。

    谢庚听见动静,立即变了脸色往外走,就见上官霄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似要硬闯。

    “上官霄,此乃衙门重地,岂是你能大呼小叫之处?”谢庚威严道。

    上官霄面上挂着冷笑,显然是怒到极致,半点官场上的礼节都没有了,“谢大人,我知道那几个无赖小贼在你这客房之中,他们砸了我上官家的头等商铺,若是谢大人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谢庚道:“若是本官不交呢?”

    上官霄:“那便别怪我对谢大人失礼。”

    温梨笙扒在窗户处偷偷看,沈嘉清也凑过来分了一处地方,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往外瞧,霍阳呆坐在后边,屋中十分安静。

    上官霄头上的嫡姐是后宫宠冠六宫的贵妃,上官家如今正是得宠之时,也因着这一层关系,上官霄的官职一再被提拔,逐渐有点与周家平起平坐的意思,若此事真闹到皇上面前,贵妃吹吹枕头风,到时候皇上偏袒谁还不一定。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让谢家把人领回去,若是落在上官家的手中,不死也是半残,届时再追究起来,到底是先动手砸店的人理亏。

    谢庚站着不动,一摆手周边的衙役立马涌上来,将身后的客房挡住,他说道:“人不可能给你,若有什么事就叫你老子去找谢岑,你在本官面前叫还不够资格。”

    上官霄带来的人也很多,硬是打起来的话倒未必输,他目光阴狠地盯着衙役身后的客房,磨了磨牙,“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抽出了刀,衙役见状也忙亮出武器,就在两方人即将交锋之时,忽而有一人跨进后院,哼笑一声:“人不少啊,回回来着衙门都能撞上热闹事。”

    众人停下动作转头看去,就见谢岑一身绛紫衣袍缓步走来,身后跟着雪白长衫的谢潇南,身旁是素青长袍的温浦长,三人身后则跟着乔陵席路等几个零散谢家打手。

    谢庚没想到是自个的侯爷弟弟亲自带着人来了,当即面色一喜,连忙上前而去拘礼:“拜见侯爷。”

    而后谢庚小声道:“温家那丫头在客房呢。”

    谢岑笑着应了一声,目光滑过上官霄,温和的眼眸中浮现冷意,笑容也变得凌冽,“平日里瞧着上官大人也像是知礼之人,却没想到教出的儿子这般没规矩。”

    上官霄浑身一震,方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被扑灭,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撩袍跪在地上拜礼道:“下官上官霄,拜见侯爷。”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来,院中当即显得宽敞不少。

    谢岑不应声,只问道:“你带那么多人来衙门挑事,可曾想过后果?”

    上官霄咬着牙道:“下官不敢,只是方才得知有人砸了下官家中商铺,这才带人寻来。”

    刚说完,温梨笙就一把推开了门,欢欢喜喜的跑出来,“爹——”

    “谁是你爹!”温浦长当即怒喊一声,随后意识到周围人多,在这里训她不合适,于是缓了缓神色,说道:“这里人多,你瞧清楚,别认错爹了。”

    温梨笙笑嘻嘻地跑到面前来,“怎么会认错呢,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你最矮啦。”

    温浦长嘴角一抽,想拧着她的耳朵旋转两圈。

    但温梨笙走到谢潇南,对上他的一双笑眼时,前进的脚步就停下了,站在他身边。

    谢潇南瞧见她头上的花簪流苏有几丝挂在发上,想伸手顺下来,但碍于在场人太多不好过于亲昵,于是低声问:“听说你带人砸了别人家的铺子?”

    温梨笙否认:“不是我干的。”

    上官霄在这时候跳出来,指着她道:“就是她所为,我胞妹亲眼所见!”

    温梨笙就说:“好吧就是我干的,我在那玉石楼中丢了个重要的东西,所以想让人找找,可能是我手下的人动作太粗鲁了些,所以没注意就砸了些东西。”

    “砸了些东西?”上官霄的声音都惊得变尖利,“你把千玉门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

    温梨笙像是被他的怒声吓到了,往谢潇南身后躲了躲,“我也是为了找我的传家之宝。”

    温浦长惊疑,“什么东西?”

    温梨笙朝沈嘉清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将手中拿着的那几十文买来的粗制玉扬起,真跟介绍什么罕见的宝贝似的大声说道:“温家传家之宝——温氏璧。”

    温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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