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隆冬时节,再过两日便是新年。

    夜晚,大雪轻柔地覆盖着村落,四处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新年快乐,花夜,那就明年见咯。”

    “再见,新年快乐。”

    花夜挥别了同事,换上便装准备回家。

    甫一走出门,她就看见街道两旁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洁白无瑕。

    她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忽地又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

    ——啊,无论如何,最后就剩她一个人了。

    连弟弟和队友都救不了,花夜你算什么出色的医疗忍者啊。

    即便过去了很多年,她依然无法原谅弱小的自己。

    隔着满空飞舞的雪花,花夜抬起头看向自己所住的公寓,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黑漆漆的一片。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训练场练习到半夜,带着一身伤回家,就算再痛也只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咬牙坚持。

    就连哭都是毫无声息地流泪,不敢放声大哭。

    是个孩子,又不像是个孩子。

    明明出生于和平年代,却伴随着死亡的阴影长大。

    大雪纷飞。

    远离了闹市地段的训练场,只听得见苦无刺入木桩的声音,还有这个孩子累到极致的喘/息声。

    花夜循声望去。

    隔着一缕昏暗的灯光,少年单薄的脊背微微弯曲下腰,黑发快要被大雪埋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握着手里剑和苦无的手微微颤抖。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大家都说宇智波家都是天才。

    但花夜知道,其实哪有什么天才,不过也是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因为背负着宇智波这一虚名,他就要比同龄人更努力,更刻苦。

    花夜忽然想到,但凡是宇智波一族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那么这个孩子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疾飞而来的苦无直直地插入她脚边的泥地里,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沉思。

    花夜抬起头,视线里的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

    白皙的双颊因为大量运动而泛起绯红,他微微侧过脸去,声音和雪夜一样发冷,“你来做什么?”

    花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回答:“……来检查你练习得如何?”

    “哼。”

    回答她的是少年从鼻腔里发出一道气音,面上照例带了点不屑。

    花夜挑挑眉,很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片刻后,这个黑发少年又转过头,努力用平常的语调问道:“喂,那比起你那位朋友……”

    花夜笑眯眯地接话:“你还差得远。”

    佐助:……!

    少年一声不吭,视线垂落下去,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苦无。

    “不过,他死了很久。”

    看着这个宇智波,花夜努力扬起嘴角,故作轻松道:“再过几年你就可以超过他了。”

    “……什么是应该?”

    “就是应该啊。”

    真是无聊,佐助漫无目的地想。

    “喂,你那个朋友——”

    “佐助——”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不同的音色叠加在一起,在寂静无声的雪夜中异常清晰。

    她知道佐助想问什么。

    用一个虚构的朋友不断刺激着他、激励着他不断向复仇的目标前进着,也好过整日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消沉好。

    花夜笑了笑。

    她凝视着佐助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良久,她突然道:“佐助,你快要毕业了吧?”

    佐助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回答:“嗯,明年春天。”

    “很快就会有自己的队友了。”花夜笑起来。

    “并不需要,”黑发少年冷漠地抬了抬眼,“……那种东西只会拖我后腿。”

    花夜摸了摸他的脑袋,手心感受到了少年的一丝僵硬,“是啊,但他们也会是你的羁绊。”

    “都说了我不需要。”

    “没办法啊这个,这是火影大人所制下的规定。”

    “……你好啰嗦。”

    少年人的不耐烦快要溢到天上去了。

    花夜笑着将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帮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苦无,“那么,等你毕业,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闻言,这个傲娇的少年终于肯赏她一个正脸了。

    他的半张脸被围巾挡住,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在因为她的话而微微颤抖紧缩。

    只一瞬,他又扭过头去,轻声哼道:“……你一定很开心吧。”

    “挺开心的,至少轻松了不少,”花夜将被风吹乱的发撩到耳后,温声道:“对了,以后跟队友要好好地相处……”

    “闭嘴,”少年胡乱地拆下脖子上的围巾,把它扔回到花夜身上,恶狠狠地道:“……我今晚就会搬走。”

    看来,多年陪伴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花夜看着会发孩子脾气的佐助,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会吧,你居然信了吗?其实是骗你的——”

    佐助:……

    这个女人真是太恶劣了!

    他白皙的脸上又开始微微泛红。

    半晌后,像是为了岔开话题,他忍不住喃喃道:“你的朋友……”

    肯定是假的吧。

    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啊!

    “是啊,我的朋友可是很厉害的。”顺着他的话语,花夜露出了一脸怀念的神色。

    佐助微微抿嘴,“……哦?”

    “他是个很出色的人,体术和忍术、还有幻术都……”

    “是学校里的第一名,他早早就觉醒了自己的血继界限,后面还加入了暗部,成为了分队长,是这样吗?”佐助挑挑眉,替她把话补全了,“……假的吧,承认吧。”

    “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噗——”

    在她的笑声中,佐助的脸愈来愈黑,秀气的眉宇越皱越紧。

    感受到他散发的低气压,花夜终于点点头,“你说得对,还真是假的。”

    顿了顿,她又低声说道:“其实‘所谓的朋友’是两个人,分别对应的是我的两个队友。”

    佐助讶异地挑了挑眉,没有开口说话。

    “当然啦,”花夜扬起嘴角,耸了耸肩,“也是真的去世了,一个早早就阵亡在了战场上,而另一个——”

    “嗯?”

    “另一个就死在宇智波灭族之夜。”

    她的语速很缓很慢,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佐助的耳畔。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眼前的黑发女子在不知何时已满脸阴霾,冷漠的阴影笼罩着她的身体。

    这样凝重的气氛让佐助的思绪飘回到了那个屠杀之夜。

    不消片刻,少年人的脸上也布满了阴翳,话锋中暗含杀机,“我会杀了那个男人。”

    花夜满意至极,她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很好,我想恳请你帮我一件事——”

    佐助不耐烦地道:“什么?”

    “如果要复仇的话,不管向谁,还请带上我的那一份仇恨吧。”

    佐助沉下眉头,“你的朋友也是……”

    “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花夜扬了扬下巴,“权当你答谢我这几年的照顾吧。”

    “……”

    黑发少年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吐槽,“……火影大人不是有补助发给你吗?”

    花夜:……

    混蛋!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笨蛋吗?你不要吃饭的吗!”

    “总之,努力变强吧,”花夜按了按他的脑袋,“佐助,作为一个复仇者,你还远远不够。”

    “总有一天——”少年满脸恣睢。

    总有一天——

    隔着茫茫大雪,两个人相视一望,“会杀死那个男人。”

    ……

    世界的另一端。

    雪粉细碎凌乱,自晦暗之处落下,安静地将整个庭院覆盖。

    两股不同的黑发交缠纠结在一起,从床榻的边缘之处垂落下来。

    大概是太冷的缘故,柚叶把大部分的被子都卷了卷裹在身上,把自己埋了起来。

    天刚亮之际,白绝其中的一个分/身就凑到她耳畔,小声道:“小柚叶,下雪啦。”

    柚叶睡得迷迷糊糊,乍然间听见下雪,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想起明树的面容。

    下雪了,可以跟哥哥一起——

    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她瞬间清醒过来,从床榻上“噌”得一下坐起。

    这下,被子彻底被卷走。

    睡在一旁的带土被冻到惊醒。

    带土:……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柚叶就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披头散发地就往外跑去。

    ……鞋子都不穿吗?

    带土伸长手臂,一把把她抓了回来,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对方极度不满的眼神。

    像个孩子。

    不对,她现在的确是个孩子。

    “真是乱来,”男人从床榻之下捞起一件外袍就往她头上套去,恶意满满地威胁道:“要是生病了……我就不管你了。”

    带土刚睡醒,尾音还带着点软糯的错觉。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朦胧的睡意,就连头发也胡乱地翘起。

    因为日夜颠倒的工作,他的下巴有了青青的胡茬,勉勉强强为他那张年轻的面庞增添了一点威严。

    但对柚叶来说,他的话半点威胁力度都没有。

    不过……他看起来有点生气。

    这样想着,她笑嘻嘻地贴近男人,学着他的模样,在他深邃的肩窝蹭了蹭,用湿/软的舌头轻缓地舔/拭而过,似乎在努力取悦他。

    带土:??

    他努力装出的严肃面容有一瞬的皲裂。

    几秒钟后,他辞严义正地道:“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听到声音,柚叶歪了歪头,与带土如出一辙的眸子已水汽氤氲。

    软软的,眼瞳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带土深吸一口气,引导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腰/下压了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应该是这里。”

    柚叶:……

    她飞速地把手从他手中缩回来,连滚带爬地翻下了床,顷刻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带土忍不住笑了笑。

    他把两人凌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整整齐齐地叠在了床边。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将其抱在怀中。

    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其中独属于她的馥郁香气却十分霸道地占据着他的鼻腔。

    床榻上、被褥里遗留着她的体温,他的衣服上还黏着她的长发。

    这就像是——

    独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家?”

    他是个孤儿,从出生起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所有家庭所带来的陪伴,都没有体验过。

    小时候,他也会偷偷羡慕有父母陪伴的那些孩子。

    他觉得有家的味道应该很好。

    ——原来是真的很美好啊,美好到足以让人沉溺其中,足以让人饮鸩止渴。

    可是这种偷来的日子,还剩下多少呢?

    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会不会太贪心了?

    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和室的门“刷”一下被人拉开,凛冽的寒气挟裹着细碎的雪花争先恐后地扑入。

    柚叶的头发上落上了点点雪花,眼眸却在风雪中格外明亮,“一起来打雪仗吧。”

    恰如黑暗中,忽有灯火阑珊。

    庭院里原本完完整整的雪堆被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带土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这种幼稚的游戏。

    望着和几个白绝分/身玩得尽兴的柚叶,绝的本体忍不住微微蹙眉。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沉吟片刻,黑绝终于从带土身上挪开眼眸,继而看向自己的另一半,慢腾腾地开口。

    白绝咧嘴笑起来,“啊,他的确不一样了。”

    黑绝道:“不让那个宇智波后裔加入组织,反而更像是……想要让她带自己脱离黑暗。”

    “真没想到从来不养废物的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然而只要稍作联想,这个“斑”的意志心中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要背叛我们了。”

    “哦?”白绝本体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又恢复原样,“不会吧,可是计划照样在进行,不是吗?”

    “已经拖延了很多,白/痴。”

    “那还真是怀念当年的那个带土呢,”白绝笑嘻嘻地摊了摊手,“想个办法吧。”

    当年的那个带土真是冷漠到令人心惊胆颤。

    “重蹈覆辙什么的,很简单吧?”

    “可是……小柚叶很可爱吧,真是令人舍不得呢。”

    “谁说不是呢。”

    ……

    新年的第一天是柚叶的生日。

    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黑发被缠绕在修长指尖,带土问:“生日想要什么?”

    ——几分钟前,他才从绝那边得知她的生日是新年。

    柚叶躺在他的腿上,懒懒地抬了抬眼,手里的扇子玩得噼啪作响,却什么话都没说。

    她向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顿了顿,带土又补充道,“……什么都可以。”

    柚叶侧过身,于廊下看见了在暗空中飘飞的细雪。

    一阵寒风吹起她的衣角。

    安静的四周只传来簌簌的落雪声。

    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两朵娇艳欲滴的椿花被递到她的面前,墨绿色的叶片上脉络分明,如同一张网将她牢牢笼罩。

    恍惚间,耳畔有人轻声道:“前辈应该今天成年吧,生日快乐——”

    为什么是……前辈?

    那么,他是在喊自己吗?

    为什么回想起来的时候,会这么难过。

    柚叶浑浑噩噩地想着,手指忍不住死死地扣住地板,在上面留下道道痕迹。

    “抱歉,我不想再出任务了。”

    “……柚叶是个很优秀的忍者。”

    大片大片的椿花开绽在她的眼前,如烈火般焚烧,顷刻间就化作了灰烬,少年的躯壳脱离而出,飞速跌入漆黑的水中。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像离岸的鱼,喉中满是干涩,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柚叶?”

    她久久未出声,带土拍了拍她的肩膀,余光却瞥见她扭曲到极致的苍白面容。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整个人在颤抖起来。

    柚叶哆哆嗦嗦地转过身,竭力抱紧了身侧的人,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和安慰。

    就算失去了记忆,那些遗留下的伤痕也会时不时泛起疼痛。

    “不要花,不要——”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艰涩地道:“不要……椿花。”

    带土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轻缓地拍抚过她的脊背,“……那就不要。”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缓下来。

    手臂略略发麻,然而只要他微微一动,缠绕在腰间的手臂就会骤然缩紧。

    “请不要……丢下我。”

    柚叶张了张嘴,她忽然胡乱地擦去眼泪,抬起头用近乎讨好的姿态去吻他的嘴角。

    其实不用这样的——

    “……好。”默了片刻后,带土认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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