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整,君崇准时走进了心悦西餐厅。
郑明豪一看到他就颠颠地迎了过来:“小虫子,怎么样?我叔叔的dv好用吧?”
君崇从包里拿出那台黑色的dv机,点点头说:“嗯,很好用,谢谢你了耗子。”
郑明豪皱眉,“你怎么又叫我小名?”
“这名字我都已经叫了十几年了,怎么改口?”
“我不管,反正在这种正式场合,你就得叫我的大名,郑明豪。”
君崇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向更衣室走了过去。
郑明豪又颠颠地跟去了更衣室:“小虫子,你借dv机到底录什么呢?……哇,你不会录你爸爸对你施暴的罪证去了吧?”
君崇脱下身上的衣裳,利落地换上了西餐厅的统一制服,“性质差不多吧,不过不是我爸爸,是别人。”
“啊,别人?那几天你脸上和身上的伤难道不是你爸爸打的吗?”
“不是。”
郑明豪一下子就怒了,“妈的谁打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替你报仇去。”
君崇深知他这位发小的脾气,嘴炮功力十级棒,但要动起真格的,翻来覆去的永远就两招:抱头求饶和撒腿就跑。
他也不揭穿他,只淡淡地笑:“不用了,人都已经被我制服了。”
“怎么制服的?”
“当然是把dv带拿给警察叔叔喽,法制时代还是法制解决吧。”
“啊,原来你借dv机是这个用途呀?丫的真沉得住气。”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走吧,去上班。”
连续上了两天的通宵班后,君崇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各奔东西,另谋生路了。
累,很累,非常累。
这种疲惫的感觉直到正式上课时还没有消散。于是,老师的声音怎么听都像在念经,书本上的字怎么看都像在跳舞。
就这样,他这个超级学霸连第一节课都没挺过去了,直接就趴到书桌上昏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他才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物理老师吕忠文甩着被书桌震疼的手掌,正在凶狠狠地瞪着他,“君崇,你在干什么?”
吕忠文四十有余,国字脸,一字眉,一看就是位忧国忧民的国之栋梁。他生平最大的忌讳,就是有学生在他的课堂上睡大觉,他觉得那就是对知识和尊严的双重践踏,是断断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即使是我行我素的贺一傲,都不敢轻易地去触碰他的底线。
君崇赶紧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吕老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吕忠文抬手又猛拍了一下桌子,急赤白脸地吼:“君崇,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唾沫横飞地讲了半天课,合着都被你当成催眠曲了吧。滚,给我到外面走廊站着去。”
君崇无奈,只好在全班同学或幸灾乐祸或同情可怜的目光中,穿过教室,孤零零地站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哎,真该死,他竟然挑战了吕老师的底线,早知如此,刚才他宁肯把大腿上的肉拽下来一块,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被睡魔一口吞没了。
正暗自懊恼,一抬头却发现贺一傲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贺少爷差点就摔了一个狗啃屎。
发生了什么事?品学兼优的超级学霸居然……,居然被老师赶出教室了?这这这……,哈雷彗星撞地球的概率也不过如此吧?
他最终也没有控制住自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喂,同桌,你犯了什么天条?”
君崇揉了揉兀自有些惺忪的眼睛,闷声吐出了两个字:“睡觉。”
“啊,原来你撞到吕老师的枪口上了,那就等着吧,那个老顽固肯定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君崇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无波,但纤长的睫毛还是像受到了惊吓的蝶翼一样,扑簌簌地抖动了几下。
于他而言,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老师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毕竟,他们的每一个记过都会留下档案记录,而那些不良记录,将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未来,这对于一个把高考视为唯一出路的寒门之子来说,自然就是不容置疑的软肋和死穴。
贺一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很欠抽,顿了顿,急忙往回找补,“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你没有发现吗?吕老师……,他也就……两种套路,要么用难题刁难你,要么用毒舌攻击你,只要你挺过去了,啥事也没有。”
这种安慰虽然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但身边有个人分散注意力,君崇的心情倒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贺一傲料知现在进去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睡大觉了,索性陪着他一起在走廊里站军姿。
已经是深秋了,阳光貌似温柔,落在身上却已经夹杂了一股幽凉的寒意。而拂面而来的风,也像漫天撒下的绣花针一样,扎的人面孔生疼。
贺一傲一直在侧头打量着君崇。
如他如愿,单独面对他时,君崇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用一层假笑拒人千里之外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眼底堆积的情绪才无所遁形地暴露了出来,那种沉甸甸的悲伤和阴郁,像有人刻意在他年轻的生命里划下了一道醒目的伤疤:触目惊心,压抑沉闷。
君崇察觉到他的视线,扭过头问,“你不进去吗?”
贺一傲懒洋洋地笑,“不了,反正也迟到了,与其去看老顽固的那张臭脸,还不如在这儿陪你罚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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