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溟过起了混吃等死的肥宅日子,叶烬尘则忙于准备婚礼,所有的流程和细节都和皇室庆典负责人一再敲定,礼服让展溟试了又试,改了又改,叶烬尘一颗珍珠一颗珍珠的研究,把宫廷裁缝几乎要逼疯了。
小昀十分好带,有皇室保育员仔细照看,并不需要展溟操心,小昀和他也是相见两厌,每次保育员带他见父后的时候,小昀要么睡觉,要么就是一双黑眼睛瞪着展溟拼命放屁。
唯独首相的事务展溟还是逃不开,但是叶烬尘严禁内阁烦扰展溟太多,每天只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让他们请示展溟处理,超了时间就顺延到下一天,于是这些日子,阁老们的发言就都精炼了许多。
后来展溟回想起来,这其实是他人生中最舒适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两周很快过去,到了周四这一天,他还随意穿着件衬衫,支着头在都灵顿宫宽大的书房里听内政大臣抱怨加税带来的巨大反弹,叶烬尘已经不耐烦了。
叶烬尘敲了敲桌子,“斯朗先生,你超时了。”
“…”
斯朗立刻不敢说话了。
“没关系,等他说完。”展溟回头道,“你急什么?”
“该走了。”
“去哪里?不是晚上10点才走吗?”
叶烬尘干脆欺身下来,抬起他的下颌,轻轻亲了亲。
“结婚前夜,约个会不行吗?”
叶烬尘说完,当着全体内阁大臣的面,把展溟横抱了起来,直接走出了屏幕范围。
特雷利亚诺号缓缓离开皇庭星,经过了一段短暂的航路,进入了莱特星大气层。
叶烬尘扶着展溟从星舰上下来,一条河映入眼来,晚风下的河水波光粼粼,隔着一大片草地,是一片灯红酒绿的酒吧,是贝塔北区。
叶烬尘拉着他到了草地上坐下来,一起看映着五彩光纹的水面。
“来这里做什么?”展溟奇怪的问。
叶烬尘把一封淡黄色的信笺递给了展溟,理所当然的说,“求婚。”
这封淡黄色的信笺十六开大,封面印了一朵绽放的白荆花,侧面打了一个封签,加盖皇室徽记,隐隐的字迹透出来,看不出来写了什么。
“求婚?”展溟笑了,“你在搞什么?这是情书?”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叶一映的浪漫细胞?”叶烬尘不高兴了。
“没有。”展溟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叶一映和自己对立起来,你们是一个核心处理器,只是存储不同罢了。你是他的升级版。”
“那你为什么总是留恋低端版本?”叶烬尘凶巴巴。
“我…”
可能因为低端版本亲民量贩好操作吧…
展溟答不出来了,只好转而去拆叶烬尘送的信笺。
“别拆。”叶烬尘又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但不是情书,是礼物,等我们明天结完婚你再拆。”
“好好好。”展溟只好收了起来。
“那你答应了吗?”叶烬尘脸色悄悄变红。
“答应什么?”展溟反问。
“展溟…”叶烬尘危险的眯起了眼。
“我能不答应?”展溟往后一靠,懒洋洋的躺在了草地上。
叶烬尘心里一阵黯然。
他选择了这个地方,是因为叶一映也曾经在这里向展溟倾诉衷肠,当时展溟的感动,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然而今天,展溟实在是过于敷衍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展溟的头托起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给他梳理乱了的长发。
风凉了,两个人上星舰回了首相官邸。
展溟自打那年离开首相官邸出访蓝星,就再没回来过,今天和叶烬尘一起落在停机坪上,踏过草地走进大门,甚至都有些恍若隔世。
彼时他还是首相,还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现在,他虽然身份更加尊崇了些,却只是一个空架子,毫无任何权利。
而身边这个人,却从仰他鼻息的忠犬,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夜风舔过草尖,草叶在风中起起伏伏,如同他不可测的命运。
“怎么了?”叶烬尘问。
“没什么。”展溟把长发理到耳后,“明天结完婚,我能剪了头发吗?”
“剪多短?”
“跟原来一样。”
“不好,朕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展溟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
特伦x-1静静的停在草坪上,银色的金属表面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
相官邸已经布置一新,两个人的各式礼服都已经备好,卧室重新收拾了,装饰的富丽堂皇。
展溟并没有重回旧居和马上就要结婚的兴奋感,反而似乎特别累,洗了个澡就上床了,叶烬尘本来还想跟他再说一遍婚礼流程,展溟却已经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
叶烬尘叹了口气,帮他收拾好被子,看见那封黄色的信笺被展溟豪不在意的丢在了床上,只好无奈的捡了起来,端正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叶烬尘熄了灯,在展溟身边躺了下来,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了。
等叶烬尘呼吸渐渐浊重,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展溟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悄悄从被子里钻出来,下了床,没有穿鞋,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出了卧室。
一路上的宫人和侍卫纷纷向他行礼,他面不改色的点头回应。
特雷利亚诺号和特伦x-1并排停在草坪上,展溟脚步不停,奔向特伦x-1。
“特伦,开门。”
“殿下,您要进入星舰吗?”特伦奇怪的说,“您这时候该休息了。”
果然,星舰上的操作系统一直和管家特伦保持同步。
“陛下让我来拿点东西。”展溟面不改色。
“好吧。”特伦打开了舱门。
一切都异乎寻常的顺利,展溟进了星舰,灯光已经随之亮起,他在操作台前坐下,关闭了舱门,说出了那串密码。
空气中不易察觉的嗡嗡声静了下来,特伦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硕大的光屏都关闭了,只留下一面小小的屏幕,显示着星舰的参数。
展溟紧紧握住了操纵杆,又等了一会儿,周围一无异状,只有夜风呜咽,谁也没发现皇后殿下要婚前落跑。
他猛的把操纵杆一推到底。
特伦x-1腾空而起,在猎猎风声中,冲出了莱特星大气层,直奔蓝星而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叶烬尘还在做梦。
他正在和一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家伙喝酒。
“老铁,要结婚了?”叶一映把一杯酒推给他,“敬你。”
酒香四溢,酒是淡淡的金黄色。
“这什么东西?”叶烬尘嫌弃,“朕要喝马提尼…”
叶一映跳起来,把酒硬塞进他手里,“蓝星美酒,让你喝你就喝。”
叶烬尘端起来一饮而尽,这酒极烈,他被呛的连连咳嗽。
叶一映用力按住他的嘴,“快喝进去,这么好喝的酒不喝就浪费!”
“呜呜呜…”叶烬尘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喝吧。”叶一映给自己倒了一杯,品了品,“虽然烈,但是入口火热,入肠缠绵,我的眼光怎么样?”
“不好,我要喝那种温温柔柔的不辣不烈的。”叶烬尘拿手帕擦眼泪。
“你一个皇帝,这么没追求的吗?”
“对,这种酒,我要么给他兑上水,让他柔滑丝绒,要么就藏在地窖里,让他不见天日,迟早也温和了不敢再辣我。”
“可是那样不好喝了…”
“朕不管,朕是皇帝。”
“别说我没劝过你。”
“关你什么事,你赶紧滚,看你就烦。”
“你连我也不要了?”
“我说过想要你的吗?都是你粘着我。”
“那再见啊…”
叶一映站起来,向他挥了挥手,消失在了白雾中。
“傻叉。”叶烬尘不屑的说,猛然惊醒。
展溟并不在,叶烬尘以为他上卫生间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回来,他摸了摸,身边的被子凉飕飕的,人应该是已经离开很久了。
“展溟?”叶烬尘高声叫。
没人回答他。
一股不详的预感让叶烬尘后背发凉,他穿着拖鞋睡衣奔出大门,果然,特伦x-1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特雷利亚诺号孤零零的停在草坪上,好像他的主人一样。
叶烬尘呆站了一会儿,打开纯钧,联系展溟,然而根本接不通。
他搜索展溟的个人终端信号,屏幕上却清楚的显示,展溟的终端就还留在卧室里。
叶烬尘继续搜索特伦x-1,打算切入星舰的操作系统,然而星舰似乎进入了盲区,根本就找不到它,更接收不到它的信号。
“特伦呢?”叶烬尘又大喝。
特伦女管家的系统和星舰特伦x-1是同步的,找到了特伦,完全可以找到星舰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双拳紧握,双目紧闭的机器人特伦被蒙因运到了首相官邸大厅。
“她怎么了?”
“陛下,她应该是被输入了什么指令,系统停滞,无法感知任何信号,也不能被追踪。现在星舰也应该是这个状态。”
“调取她的数据库,看看都发生过什么。”
放大的屏幕中是特伦最后看见的一切,两个小时前,展溟冲进星舰,满脸都是紧张和期待,他在驾驶台前坐下,输入了那段指令,接着屏幕黑了,一片死寂。
叶烬尘沉默着把这一段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蒙因这个机器人都有些同情叶烬尘了,他不失时机地安慰道,“陛下,毕竟殿下他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没跟别的野a私奔。”
“滚!”叶烬尘大怒。
“陛下,有些不对。”蒙因一边研究特伦的操作记录一边说。
“怎么了?”
“我向前翻了特伦留存的操作记录,大约两周之前,还有一次这样的卡顿,但是20分钟后就好了。这是那时候留下的影像资料。”
叶烬尘看了看,那还是展溟刚生产完,他把展溟从窗台上拽回来那次,他离开给展溟做饭,让特伦进来看着展溟那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展溟到底干了什么?
“去查他的终端,看看有没有什么记录。”叶烬尘立刻道。
终端上什么都没留下,那个时段,没有任何信息和电话记录,干干净净。
“去运营商那里查,记住,今天的事不可以透露任何信息给外界。”叶烬尘下了命令,颓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展溟,你到底去了哪里。
朕有这么让你失望么,让你婚前落跑。
壁炉里的火燃着,木柴是新的,烧得毕毕剥剥的响,微微有些烟气散出来,叶烬尘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来,倒了一杯,慢慢啜饮。
这是叶一映从贝塔北区买来的白酒,非常烈,叶烬尘被呛吐了出来,正好蒙因也回来了。
“陛下。”蒙因脸色发绿。
“怎么了?有什么结果?”
蒙因没法回答,只好说,“您听听这段录音吧。”
丹娜的声音,“大人,您入狱之后,我在蓝星开了一间诊所,专门帮助oga解决各项生理问题,当然也可以操作受精卵剥离。”
“那好,两周后的星期四,你在蓝星等我。”展溟的声音,还很虚弱。
“两周后?”
“嗯。”
“可那是您结婚前夜啊。”
“这不是你该关注的事。把定位发给我,准备好给我做剥离手术。”
“啪”的一声,叶烬尘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鲜血混着酒液滴了一地,蒙因惊叫,想过来帮叶烬尘处理伤口,却被叶烬尘狠狠推开了。
叶烬尘本就黑沉的眸子里墨云翻滚,怒浪滔天。
“蒙因,围堵蓝星所有出入港通道,搜寻丹娜和展溟。”
“还有,通知雷诺上校,调光炮部队封控骨狩星,随时准备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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