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你做什么呢？”
晴梨压着声音道。
他直愣愣盯着陈问就算了，人家给他打招呼，他还朝人家翻白眼。
虽然她对陈问也有意见，可当着正主翻白眼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宋砚回神，就看见其他三人正盯着他。
“咳……”
他清清嗓子，朝陈问颔首，“你好。”
陈问笑笑，下巴微点算是对他的回应。
从大学开始，江汀就一直当宋砚和晴梨的电灯泡，可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尴尬。
可此时此刻，他们四个人走在一起，她藏在帆布鞋里的脚趾都快将鞋底给扣烂了。
偏偏多余的那个人还不觉得自己多余，神色自然地跟在他们身边。
“陈先生……”
江汀忍不住道。
陈问没有应声，只偏过头静静看她。
陈先生，陈先生，陈先生……
她偏要这么喊。
江汀仰着脑袋倔强地和他对视，然后下一秒，她就默默喊道，“陈问。”
“嗯。”
他唇角似乎翘了翘。
不知道是不是晴梨两个人故意的，等江汀再抬头，就发现她和陈问被远远落在后面了。
本来是为了让陈问离开，所以才就沿着小巷子一路往里走，说他们要去居民楼里的小店吃夜宵。谁知道陈问不但没走，还一路跟过来了。
反倒是他们选的这条路人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走错了路。
临近夏天，蚊子好像也出来了。
江汀悄悄挠挠手臂。
“你在这里等我。”
陈问突然开口。
他说得太快，江汀还没来得及反应，转身就不见了他的身影，“欸……”
小巷子里的灯光算不上暗，可也算不上明亮，米粒大的小黑虫在路灯下盘旋。前面一个小摊上是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从刚刚开始就看着这边。
这会儿陈问一走，他的目光好像更直接了。
晴梨和宋砚也不见了身影。
江汀想起前几日在网上看见的新闻，心里越发紧张。
“怎么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到底是往前跑还是往后跑，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
江汀刚刚惴惴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她转身瞪他，“你能不能等我反应一下，突然就不见了。”
今天格外疏远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嗔意。
陈问低声笑了一下，微微侧身让她看清楚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小店，“我就在这里，怕什么？
江汀：……
刚刚太过紧张，居然没发现这里有一个小店。
陈问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尴尬，低头在她腿上喷了些东西。
一阵清凉浓郁的气味将江汀的鼻尖整个包裹，“你去买花露水了？”
她有点惊讶。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去了？”
陈问一边拎起她的手腕给她喷花露水，一边掀起眼皮看她。
她总不能说自己以为他无缘无故跑了吧？
于是，江汀聪明地闭嘴没有说话。
晴梨和宋砚也终于良心发现，回头来找了他们。只是江汀被蚊子咬的地方红了一大片，痒得她心里难受，也没了心思去吃夜宵了。
“你们去吃吧，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课呢。”
江汀说道。
虽然大家以前都是七中的同学，可晴梨宋砚两个人和陈问也算不上太熟，他们之间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江汀。
要是江汀走了，这场景不就更尴尬了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晴梨就开了口，“我们送你回去吧。”
江汀知道她的意思。
“那行……”
“我顺路，我送她回去。”
陈问突然插话。
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晴梨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有点为难。
刚刚听宋砚说起以前的事情，还有最近陈问时不时地刷存在感，都让她有点犹豫了。
正想开口，突然被旁边的宋砚推了一下，“那行，那就麻烦你了。”
？
江汀还指望他们俩坚持送她回去呢，怎么还主动开口让陈问送了？
难道宋砚就不担心陈问是个坏人？
陈问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挺满意，朝宋砚笑得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眼瞧着自己的好友弃她而去，江汀也只能老老实实钻进陈问的车里。
不坐白不坐。
江汀安慰自己。
陈问上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扭头看向窗外的姑娘，若无其事开口，“当我是司机？”
江汀收回眼神，看向后视镜里的陈问。
两人就像较劲般对视，谁都不肯率先移开视线。
眼睛因为瞪得太久有点干涩，她今天又是戴的隐形眼镜，江汀懒得再和他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学着他的语调反问，“那我下车？”
陈问原本是想让她坐到副驾驶，这会儿被她一噎，愣是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倒不用。”
他的话音一落，车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江汀也不再说话，只偏着脑袋看向窗外，马路上的车流如织，霓虹灯如流光一般划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刚刚有晴梨两人，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两人安静下来，脑海里就闪现出那日的事情。
后来她回家之后仔细想了想，就算陈问当时是一时兴起，她也不应该反应那么大。
就好像，她对他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很在意似的。
思绪一顿，江汀眼皮微动。
她抿唇瞥向后视镜，正想开口，谁知陈问也恰好抬眼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脸上都有一瞬的凝滞。
“那个……”
“阿汀……”
两人同时开口。
江汀捏了捏手指，故作平静，“我先说。”
听着女孩子清脆的语调，陈问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还真是不客气啊。
看着她的脸色，陈问也能猜出她接下来的话，不过他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前面的红灯让车停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随着旁边车辆的音乐打着节拍。
江汀正想着该怎么开口，眼神就不自觉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后座的女孩子半天没有开口，陈问有些疑惑地抬头去看，就在后视镜里看见她有些发愣的眼神。
他没忍住轻笑一声。
从旁边拿出一瓶润喉糖，微微侧身过去，“要吃么？”
“什么？”
江汀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
“这个对嗓子好。”
陈问又递近了些。
江汀这才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就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不过……
这手指看着怎么这么刻意？
江汀抬头，恰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
“陈问！”
江汀咬牙。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刚刚她不过是想该怎么开口而已，又不是因为看他的手才发呆的！
“绿灯了。”
陈问不顾她快要炸起来的头发，笑眯眯道。
明明是想要和陈问说清楚的，可被他这么一打岔，江汀只气鼓鼓地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
陈问从后视镜看她。
可江汀只假装没听见。
陈问见她扭着头看向窗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也不再开口，只认真开着车。
“到了。”
他轻声道。
江汀生硬地开口说了谢谢，便拉开车门下了车。
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就被人攥住了手臂。
她有些惊愕地抬头，就看见陈问漆黑的眸子定定盯着她。
“我的话还没说呢。”
他忽地勾唇笑了笑。
语气有些不明。
不知为何，江汀内心忽然有些紧张。
她试图将自己的胳膊从陈问的手里挣脱，可他的手如铁钳一般。
没办法，她只能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先放开我。”
小区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可落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是细碎的星光，陈问忽然弯腰过去，盯着她的忽闪的睫毛，温声道，“那你可不能跑。”
……
江汀悄悄转了转脚尖，一脸认真地点头，“我当然不会跑的。”
陈问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看了她一瞬，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感觉自己胳膊自由的那一刻，江汀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连她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要跑的那一刻，脚下已经动了。
不过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她这点反应速度根本就不能看。
还没有跑出一米，陈问长臂一揽，就将她结结实实给捞了回去。
背后就是他宽阔的胸膛，还有那股熟悉的味道。
江汀脑海里立马就冒出那天的情形，她有些抗拒地挠他。
陈问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只能一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强迫她转过来。
江汀察觉自己被他轻而易举地桎梏住，更是恼火，脚下一点也不消停。
两人在朦胧的夜色里互不想让。
“往这边……哎哟，这有人……”
忽然，身后一声惊讶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斗法。
江汀一愣，就听见压低的男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哦……”
“过去看看……”
“看什么，你不害臊啊。”
“我有什么害臊的，走，过去看看。”
听着他们话音里不怀好意的暧昧，江汀傻眼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汀眼神在四周快速巡视一圈，脑袋里思索着该怎么避开。
可这里唯一能躲避的地方只有车内，但此刻转身定然会和那几个男人撞上。
“唔……”
她正想着，身子忽然往前一仰，被人揽着腰结结实实拥进怀里。
鼻子撞上陈问胸膛的那一刻，江汀还有些恍惚。
她正要挣扎着出来，就听见一阵笑声，不过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眼睛瞎了？”
陈问看着几个男人，淡淡道。
对面虽然有三四个人，可都有些瘦弱，对上陈问这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天然地有些惧意。
此刻见他肃着一张脸，也不敢再逗留，只推推搡搡地跑了。
江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说话，带起轻微的震颤，让她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粉色。
此刻听见几个男人走了，连忙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可陈问却并没有立即松手，只俯身过来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阿汀，那天在岳家巷子外，我并不是一时兴起，自从回国再见到你之后，我就已经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再重新追求你。”
“阿汀，我是认真的。”
他的低沉的声音融进黑夜里，让江汀有些迷迷糊糊的。
明明之前想得明明白白，她和陈问是没有可能的，可此刻看着他的眼睛，江汀竟然说不出自己不再喜欢他的话。
她陡然愣住的模样让陈问有些无奈，可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没有拒绝。
不想再逼她立马给出答案，陈问便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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