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月牙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蓝心！我描的眉没有大人好看呜呜呜呜！！！”
翟行梭懒洋洋依着门口笑，晚晚嗔他一眼，“以后不许拿这欺负她。”
“遵命！”
饭厅里，赵承业在劝陈叔赶紧吃，“我们有什么要等的理由吗？”
“少将不来，没有先动筷的说法。”
陈叔在他们这里算是长辈，虽然赵承业和翟行梭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少将，但没人真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晚晚莞尔，拿手炉敲了敲翟行梭手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翟行梭眉毛扬起，“不知道。”
“一肚子坏水。”
两人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坐下，丫鬟摆上碗筷，翟行梭先给晚晚盛了热粥。
赵承业早就开吃了，狼吞虎咽，一点礼节都不讲，晚晚怀疑自己以前见到那个喝茶都优雅如画的人，是幻觉。
“郡国公倒台，我事情都堆成山了，年后十五赏灯大典也是我来安排，今日那些老臣早就等着我了，我要迟到，明天他们能写一百封呈文参死我。”赵承业随便对付了几口，小厮拿来披风给他系上。
“我走了，弟妹，陈叔。”
晚晚差人后面给他送伞，“他不和你打招呼。”
晚晚和翟行梭耳语。
翟行梭：“他喊你弟妹。”
晚晚低头吃饭。
吃完，陈叔起身告辞，“小主人，少将，张叔那边走货，我得去帮忙，我先过去了。”
晚晚知道张叔那边离不开人，陈叔来这几天应该积了一大堆事儿，没多挽留。
吃到差不多，于赞也有事来报，晚晚带着他去前厅。
“小主人，上次您说让传唱的话本已经流传开了，如今我们的人已经收声，都是百姓在自己传颂。”
“做的不错，没有别的东西传出来吗？”
“有！小主人你怎么知道，我们本来只说了简帅死后是羽化登仙，但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有人说他受过简帅恩惠，上天有灵。”
“后来，又有人说他是北境迁过来的，简帅在时北方安定，如今深受外邦骚扰，要是简帅还在就好了。”
“就有人跳出来说，简帅在天上不保佑他们。”
“反正穿着穿着，不知道怎么，就有人说那是因为简帅是冤死的，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在感觉简帅护卫北境。”
“嗯。”晚晚点点头，倒是和她预料得差不多。
“下一步怎么打算？小主人，还需要我们的人去造势吗？”
晚晚抿唇，她暂时也不知下一步如何做，如今行事，除了要考虑事情成败，还要顾及不伤了赵承业谋划的东西。
也不能让翟行梭再卷入太深，他的身份要是暴露出来，难逃一死。
“暂时先不用，你等我命令。”
晚晚想着什么时候约赵承业再商量此事，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准备不当，失败了不说，可能还会害了陈叔和定北军。
“姑娘，府中下人的过年钱怎么发？”
蓝心拿着账本过来，晚晚回神，算算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之前这些小事都被她往后推。
“你看着办吧。”
“咱们用的都是新下人，我说，今年先不给太多，都平均给，明年看他们干活如何，若是好，明年再贴着今年的这份，一起给出去。”
外头的大雪就没停，晚晚担心院中新种下的花草扛不住这大雪，披了斗篷就要过去。
钱财都是死物，这花花草草可是她废了心思的。
走到一半，碰见翟行梭搬了躺椅放在檐下，惬意赏着雪景。
晚晚过去，踹了踹椅子腿儿，“舒服呢？”
“还行，”翟行梭说话也变得慢吞吞，“小晚，咱们换个大的院子，打个湖水，冬日垂钓，多有意趣。”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眼睛翘起，勾出点点笑意，满足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晚晚弯下腰在他耳边说：“可以，但是，你有钱吗？”
翟行梭手停在半空，“你不养我吗？”
“北檀君挣的钱，我可不想沾染。”
晚晚杏眼瞪得大大的，“你真好意思！”
翟行梭很坦然，“比起回翟府讨饭，还是你这儿的软饭好吃。”
“真够不要脸。”晚晚眼珠子转了一圈，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翟行梭好整以暇，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晚逗着能这么好玩儿。
晚晚继续去看花草了，翟行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如我在你铺子里谋个活吧，或者给你做贴身侍卫，不然，给你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也行。”
晚晚抓起一捧雪给他丢过去，砸得他满头满脸，“少在我面前晃悠，看着烦。”
“你怎么这么早就烦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翟行梭嘴角的痕迹几乎看不见，只要他稍稍笑起来，那条疤就会被挡住。
他如今也不再穿压抑的宽袍大袖，大雪天里，着一身湛蓝色劲装，头发用玉冠束起。
如果简家没有遭遇那场灾祸，他应该一直是这般世家小公子的模样。
“陈叔的事，你怎么想？明日叫赵承业一起来商量一番吧，此事处处漏洞，圣上但凡细想一下，也会怀疑陈叔的存在。”
“嗯，是该把赵承业叫来，这事儿没他还真办不成。”
“你有主意了？”
晚晚朝他凑过去，翟行梭笑笑，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肩上，“小晚，过个年吧，年过了再说。”
还有三天过年，别家早已张灯结彩，他们的院里出了雪，还是雪。
即便他们不过，府中的下人也是期盼着这一天能吃点好的，拿点赏钱，晚晚在他怀中浅浅点头，道了一声好。
十年前简家在除夕夜被屠府，万家灯火团圆的日子，是翟行梭最痛苦的日子。
所以在扬州的时候，朔英告诉她，翟行梭从不过春节。
她的春节也不好过，因为过年的时候，就是她和暮昭云和暮昭日差距最大的时候，那几天苏氏不会克扣她的吃食，但是这样却让她更难过。
因为暮昭云和暮昭日象征着全家的希望，暮宅的未来，她就像一个普通的下人，领了赏钱就该感恩戴德，不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她可以陪着翟行梭不过春节，但是翟行梭提出来了，她希望以后他们都能像普通人一样，辞旧迎新。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这个年，恐怕过的会比较简陋了。”
翟行梭牵着晚晚来到他的房间，桌上放了一个大木匣子。
“去看看。”
晚晚疑惑走过去打开，里面是她在翟府准备的窗花和灯花样子。
那时她还是北檀夫人，要操持一整个府的过年礼，还要帮翟行梭打点关系。
这些花样子选得她头疼，素净了怕扫了府中人过年的性质，花哨了又怕惹翟行梭太伤心。
她对比了数十家店铺，才挑出这几样。
和离的时候，她也有过可惜。
“你，怎么，还留着？”
晚晚拿着兔儿灯，这不是她选的。
翟行梭从背后拥住她，“你离开以后，我总想着，你还会回来，你这么费心准备的，怎么会舍得真走呢？”
“没想到，你还真舍得。”
“不过，我现在拿过来了，就这些，够了。”
晚晚动容，翟行梭对她，真的非常上心。
“嗯，什么时候想着去拿的？”
“太穷了，买不起新的。”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上次那个人，又来了！”
“谁啊？”晚晚问。
“王漠。”翟行梭代替门童回答。
他双手背在背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晚晚跟在他后面。
“翟行梭，你什么意思！”王漠这次没了顾及，带人气势汹汹闯进来。
“再往前一步，当心你的狗腿。”翟行梭轻飘飘一句，王漠一条腿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权衡之下，他退了回去。
“翟行梭！当初说好，我救你出来，皇城北司归我，你把人都带走了是什么意思？”
“别人的人，你也敢用？”翟行梭依靠在柱子上，一派轻松，王漠却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现在给我留个空壳，玩儿我呢？！”
“不留人就算了，你把钱，那么多钱啊，你全部拿去施粥！！我是伤了你的脑子吗！！！”
“今日钱和人，你必须给我留一样！”
“行，”翟行梭拍拍手，朔英带着天水和护卫在府中的司官迅速集结到门口。
翟行梭抬手，“送你了，你敢要吗？”
这些都是翟行梭的心腹，王漠只要脑子没坏，都不敢用这些人。
“你，你”王漠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大人，要过年了，回家好好过个年吧，施粥我可用的是你的名义，大家都感谢你呢。”
“你给我等着！这事儿，咱们看太子殿下怎么说！”
王漠带着人气急败坏地来，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晚晚从后面出来，“你给他留了些什么？”
“留了我美好的祝福。”
晚晚和翟行梭眼神碰上，笑的直不起腰。
“他一直等着再现北檀君的荣光，失望一朝落空，未免太惨了点。”
“更惨的还在后头呢。”
等他们笑完，雪落了晚晚满头。翟行梭替她拂落雪花，“你要是老了，也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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