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韫素坐在院落里,托腮思考着分别时裴清巧的一番话。

    她和裴清巧素不相识,前世也没纠葛,甚至于她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分别前,裴清巧反复强调让她不要出门。好似,她知道会有一些大事要发生……

    结合着裴清巧对她说的那句话里有话的“你回来了啊”,一个模糊的念头盘旋在梅韫素的心头。

    或许,裴清巧也重生了?

    梅韫素觉得这说法很合理,但又不能解释裴清巧为何要赶着来同她交谈,还给她忠告。

    梅韫素陷入了沉思。

    她找不到裴清巧想图的东西。

    所有人来到她身边似乎都有利可图,比如身份,比如一些信物。

    梅韫素扯了扯嘴角,无聊的日子过久了,她都记不清该怎么面对别人的靠近了。

    她只知道逃,只会想着别人有所企图。

    “小姐,夫人安排的仆人来了。”

    静乐咋咋呼呼地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开口。

    梅韫素被拉回思绪,淡淡抬眼,扫过八个仆人。

    除去送她来的玖嬷嬷和她开口要来的静乐母女,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一个小厮。

    许是俞傲玉突然忆起自己还有一个刚刚回府的女儿,连忙叫管家调了些仆人来,以免失了侯府的风度。

    梅韫素不在意地摆摆手,让静乐阿娘玉奴安排。

    比起不知底细的下人,她更相信玉奴。

    话说也奇怪,梅韫素曾派玖嬷嬷去打听过玉奴的消息,但也只知道静乐母亲当年是被老夫人带进来的。入府的时候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直待在后厨干事。

    梅韫素不解,玉奴从未与人有过过节,也没有甚值得烦心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

    况且她还有一个放不下的静乐。

    梅韫素的直觉告诉她,玉奴绝不是自杀,背后定有隐情。

    她眸光一暗,这座豪华的古宅下到底藏着多少副白骨,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玉奴,你过来下。”梅韫素想起不足一月后她就会“自缢”,便再也坐不住,出声将人唤来询问。

    玉奴正跟新来的仆人交代着小姐的喜好,听到吩咐虽有些诧异,但也遣散了仆人,快步走了过去。

    玉奴恭恭敬敬地行礼:“大小姐,有何吩咐?”

    梅韫素伸手拉过玉奴,将人按在玉凳上落座。

    梅韫素细细打量着玉奴的长相,没有出声。

    玉奴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长相,一眼看上去柔情似水,五官不精致但胜在耐看。

    等梅韫素拉回跑偏的神思时,早已过了一刻钟,而玉奴面上也毫无不耐烦的神色,只是柔柔地对着她笑。

    梅韫素温声开口:“玉姨,你是怎么来的文晋侯府?”

    私底下没外人的时候,梅韫素就喜欢唤玉奴为玉姨,玉奴诚惶诚恐,但也无法,只得接受。

    玉奴思量了片刻,犹豫开口:“奴婢是跟着老夫人回府的。”

    老夫人是梅白安的嫡母,但梅白安却不是老夫人的嫡子,而是她从已故的姨娘那过继来的,从五岁起就养在膝下。母子感情深厚,老侯爷也十分放心。

    老侯爷薨后,梅白安继承爵位,按理说老夫人该坐享天伦之乐,但她却一意孤行,坚决要上白马寺去念经,不再管侯府里的事。

    梅白安劝阻无效,只能应承,每年都要去拜访。不过是独自一人前去,从未带过家眷,就连侯夫人都只见过她两面。

    梅韫素沉思,半晌后又问:“玉姨还记得自己是哪儿的人吗?”

    玉奴一愣,随后实诚地摇摇头:“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在京城时被老夫人买了回去,随后就在侯府后厨帮衬。”

    梅韫素眼神一凛:“买了回去?”

    玉奴点点头:“是,奴婢当时记忆全失,抱着刚出生不久的静乐,被一男子当街卖给了老夫人。”

    梅韫素:“那玉姨可还记得什么细节,可有什么东西在身上?”

    玉奴摇摇头:“奴婢什么也不记得了……是,有什么事吗?”

    梅韫素一怔,叹了口气:“没事,一时好奇罢了。既然玉姨和静乐都跟了我,我自然得护你们周全,让你们衣锦还乡。”

    玉奴心间一暖,连忙要下跪行礼,被梅韫素拦住。

    梅韫素拉过玉奴的手,柔声道:“你和静乐都是我的家人。”

    玉奴眼眶一热,半天说不出话来。

    梅韫素心里有些诧异,玉姨在后厨干事这么多年,手却还是柔柔滑滑的,倒不像个粗使丫鬟。

    两人又坐在一起聊起了静乐,直到有人来唤玉奴才草草结束。

    待到要走时,玉奴又折身回来,拿出一个手帕层层叠叠包着的东西递给梅韫素。

    “大小姐,这是当年奴婢从静乐手里找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梅韫素接过,打开后发现是一枚小小的印章,玉琉璃材质,上面刻着一个“靖”字。

    靖……

    无数画面在梅韫素脑海里闪过,她总感觉自己曾听见过这个字,但又一时记不起来,反倒头疼的想要炸开。

    无法,梅韫素只得先放一放,改天再想。

    接下来的十天里,梅韫素都待在闺房里练琴诵经,听了裴清巧的劝告没有出门。

    侯夫人来看过几次,想拉着她聊心,每次都被她以诵经疲惫为由拒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这心思。

    一日午时,用过膳后,梅韫素颇感无聊,便拿出了文房四宝,开始练字。

    静乐在一旁替她磨墨,小手捣鼓不停,嘴也闲不下来,一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梅韫素也没出口阻止,就当锻炼心性了。

    “大小姐,那日的丫鬟听说被发卖了,今天拖出去的时候哭得可惨了,再配着脸上的疤,可吓人了!”

    梅韫素的手一顿,毛笔上的墨聚成一团滴了下去,毁了一副赏心悦目的字。

    梅韫素放下笔,揭过那一张宣纸,叠起来放在一旁,像是无意般开口:“哦?哪日的丫鬟?”

    静乐看着那副好看到可以裱起来挂着的字被毁了,心都痛麻了,面对小姐的套话,只呆呆地回答,没有一丝的思考。

    “就是小姐回府那日,摔在门口那个丫鬟。”

    “被发卖到哪儿去了?”

    “红袖楼。”

    梅韫素若有所思,心中有了计量。

    而静乐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矫若惊龙的笔墨,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小姐的崇拜。

    小姐怎么这么厉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想到侯夫人问小姐,需不需要二小姐教小姐书法,当时她还以为小姐拒绝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小姐可以给二小姐当师父!

    是她浅薄了。

    静乐在心中默默地给梅韫素道歉。

    梅韫素抬起头来刚想吩咐出府,却撞上静乐闪闪发光的眼神,忍俊不禁。

    看来这丫头又脑补了很多东西。

    静乐看着高高悬挂的“红袖楼”三个大字,有些欲哭无泪。

    红袖楼,京城著名的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其中花魁则是吹拉弹跳样样都精。

    静乐看看招牌,又看看男装的小姐,艰难开口:“小姐,可不可以,不去啊?”

    梅韫素长相中带着几分英气,换上男装倒也没有任何违和之感,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出来体验生活贵家公子。

    梅韫素眉头一挑,显得有几分纨绔:“可以。”

    静乐一喜,拉着小姐的手就想狂奔回府。

    等她转过身去打算回府,梅韫素又慢吞吞补完后半句:“你可以不去,我去。”

    静乐:……

    静乐长叹一口气,认命地跟在小姐身侧,被老鸨笑盈盈地迎了进去。

    姜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进纯青楼听曲找乐趣,只不过有头有脸的小姐都不会来。

    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来。

    梅韫素神情淡漠,坐在雅间里看着一批批的乐姬,不说话,手里的折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老鸨满头大汗,这已经是换的第四批了。

    她捏起香风扑鼻的手帕在额头点了点擦汗,瞧着懒散倚在座椅上的俊俏郎君,倏地福如心至,试探开口:“公子,是不是要找人?”

    这时梅韫素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妈妈最近是不是买了一批丫鬟?”

    老鸨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丫鬟才到,还不懂规矩,公子你看……”

    梅韫素折扇朝后,在空中点了点,静乐立马上前两步,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老鸨。

    折扇轻轻敲在手心,梅韫素邪气地挑起眉头:“够了吗?”

    老鸨飞快接过银票,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奴这就让人来。”

    老鸨使了个眼色,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九个少女依次走了进来,局促地垂着头,不敢看人。

    “公子你看?”

    梅韫素慵懒地抬头,淡淡地扫过众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折扇从左晃到右,又从右移回来,十足的纨绔做派。

    老鸨盯着梅韫素的俊秀的脸和优雅的动作,心像是被挠了一下。

    要是这女子能来,绝对是红袖楼的头牌。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中想想,那通身的气度和低奢的布料都在暗示女子身份不低,她可不敢上去触霉头。

    梅韫素依着脑海里的印象,目光锁定了缩在最角落的低着头不停颤抖的翠香。

    梅韫素折扇一顿,停在翠香隔壁的丫鬟。

    老鸨:“公子,可是这个?”

    梅韫素没开口,静静地望着翠香,看着她偷偷地吐了一口气。

    梅韫素小幅度摇头:“不,是她右边的。”

    所有丫鬟纷纷朝着所指的同伴望过去,她右边的,不就是那个脸上有疤清高得像个小姐的翠香?

    感受到多道目光的注视,翠香正在上扬的嘴角僵在半空,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她心想:

    她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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