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散在冰冷的城墙上,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巡逻用的小阁楼今日格外地安静,四角屋檐上的大红灯笼随着风无声地晃动着,橘红色的灯光映在寂静的小阁楼,给满地的白霜又覆上了一层绯红。夜风悄无声息地吹来一片阴云,鬼魅般萦绕在小阁楼的周围,徘徊不去。
韩昀息斜卧在软榻之上,伸手接过榻边美人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赵明月与梁辰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他们从四季城回来已有三日,眼看这案子已越拖越久,朝中诸多大臣更是在今日早朝之时上书弹劾他尸位素餐、伴食宰相,但都被梁连城一一化解了。
然而,面对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当事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置身事外的样子将梁连城气的够呛,也不知在心里狠狠骂了他多少遍“竖子”。
“哎,我说……”赵明月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
滔天的火势将漆黑的夜空映的发红,像极了饕餮吞噬万物的样子,贪婪狂暴,不留给猎物一丝逃离的间隙。
“那是?天牢的方向。”花影倚着窗棱转头看向斜靠在墙边的男人,终于要动手了吗?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随你一起去。”
“不必!”男人一个纵身跃下阁楼,矫健的身影掠过夜空,像是来自暗夜的审判者,前去宣判这场罪恶的起源。
有人!
男人眉头一皱,足尖轻点脚下的屋檐一个回旋停驻在屋檐之上,男人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那是一把可怖的剑,剑身泛着微微的血红,其上镀了一层深红色的蛇鳞纹路,一字剑格处刻着一个刹字,像极了嗜血的狂魔。
男人左脚微微后退,持剑的手猛一翻转,剑随心动,男人一个侧身躲过来人一击,提起手中的长剑向来人刺去。
青色的身影一个翻身从他背上翻过,男人顺势跃起,高举长剑向那人劈去,剑势狠厉,不留一丝余地,那人脚下一溜倒退几步,躲开攻击。男人眼中划过片刻惊愕随即嘴角上扬,脚下轻点,借力上前两步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身而上反守为攻,剑气迅疾如毒蛇吐信,狠狠地撕咬向眼前的猎物。
银紫色的宝剑也不甘示弱,剑身如飞燕般轻巧,随着主人的手腕翻转,剑尖也如同流星一般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合着青绿色的盈盈身影,若放在平时必是一道极其赏心悦目的风景,不过这是在决斗之时,生死攸关之际!
眼看着男人手腕一翻,一个陡然的偏转后剑锋一转袭向了赵明月的面门,只稍一寸便能轻易地将她的头颅劈成两半。
赵明月眉头微微一皱,向后下腰矮身躲过,利刃擦着她的发梢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圆弧。
赵明月顺势向上一踢,意料之中地被对方起身昂首躲了过去,她却丝毫不急,一个干脆利落地翻身重新在房檐上站稳,还未来得及出剑,对方的下一击已如闪电般攀附而上,便只好先敛去攻势收剑提气,跳到了半空。
男人紧随而上,红紫色的剑气再次肆虐而起,照亮了空洞洞的阁楼。
不到一息之间两人已经长剑交接了十来次,直至跃到离楼阁顶部十丈高的地方,男人单手背在身后仗着手中利剑欺身上前,却被紫霄稳稳接住,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在高空中滞留了一瞬,下一刻便直愣愣地往下坠。
赵明月转身稳住身形,轻巧地落在了破碎的屋顶,同时拿着剑鞘的手一抬便挡住了对方的手腕,避开了对方锋利的剑刃。
男人趁着她下腰难以再次避开的姿势,持剑的手蓄力刺出,赵明月反应迅速,调转了剑剑身,“咣当”一声紫红色的剑气再次相撞,发出一声嗡鸣。
不过一瞬,二人同时撤剑后退,男人不给她缓冲的机会,手上蓄力,再次提剑刺去却在快要刺到对方脖颈之时刻意偏移了分毫,一缕青丝飞落,胜负已分。
韩昀息带人赶到时只看到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在月下对峙,双方都提着手中利剑。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一缕青丝滑落,随着微风在空中舞动几许便被吹散了,同一时间一缕金丝也随之飘落,但除了房檐上的二人并无他人察觉。
“多谢师叔手下留情。”赵明月莞尔一笑,方才与对方过招之时她就发觉对方的招式与自己同出一脉,若她没有猜错此人应该就是师父与她提过的那位武功造诣颇深却又性情古怪的师叔了。
“你倒是颇得你师父真传!然你这剑刚强有余,凌厉不足。”男人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说起话来亦是没有丝毫感情,但赵明月却仍是从中听出了喜悦。
“师叔所言极是,只是以武会友刚强足以,更何况对手是师叔这等修为高深的前辈,弟子又岂敢拼尽全力。”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如她所言,她这一败乃是尊师重道而非技不如人,而自己倒是不懂得爱护幼辈,以大欺小了。
男人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藏剑入鞘,转头看向阁楼下的几人。
“兄长,月儿。”见二人似有彻夜长谈之势,韩昀息只好出口转移二人的注意力,果然二人听他一唤立即施展轻功,向着天牢赶去。但二人赶到之时,火势已被扑灭,“还是来晚了一步。”韩昀息轻叹一声,看来对方真的是下了大本钱了。
“殿殿……殿下恕罪,小的一时失职,还望殿下开恩……”牢头见韩昀息等人到来,急忙带着一众手下跪地请罪。
“里面情况如何,可有伤亡。”
“这……回殿下,并无……并无伤亡。”牢头低头寻思了会,反正他们也不见得会进去,倒不如先把这事瞒下来,否则天牢失火,人犯失踪。自己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韩昀息见那牢头吞吞吐吐就只其中另有隐情,脸色刷的冷了下来,一双桃花眼也是凌厉了起来,“是吗?阿清你去看看,这天牢情况如何了。”
“殿下,不可,天牢刚刚失火,里面被烧的破败不堪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牢头闻言急忙出言阻止,但韩昀息却是铁了心要他说出实情,便再次命令阿清前去查看,阿清看了一眼牢头便心领神会,正要进去,身后就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那牢头已经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殿下恕罪,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谎报军情,天牢里,天牢里原先关押的几个犯人逃走了。”牢头说着又是磕了几个响头。
“放肆,若非本宫要查看实情,尔等是否打算就这样瞒天过海。”
韩昀息素来以温和闻名,这一动怒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一众狱卒惊得急忙叩头讨饶。
“二皇子到!”
只听一声唱喝,一队人马迅速冲了过来,将他们围了起来,繁复华丽的轿撵落到地上发出闷重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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