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官哈哈一笑,放开林氏,犹自投过意犹未尽的一瞥,在她胸前狠狠剜了一眼。

    本以为是小河沟,结果是汪洋大海。

    王三官随后咽了口唾沫,这才后退两步,装模作样躬身道:“既然姨娘没有别的吩咐,三官这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姨娘……啊,不,燕夫人。”

    啪啪啪!

    厅门口传来清脆的拍掌声。

    “好算计!”王霖缓缓而入,面色平静。

    而随他进门,厅中宽敞的屏风背后,又走出两个做笔录的先生来,手中捏着两张录纸,面色极为古怪。

    王三官脸色骤变。

    王霖淡然道:“王三官,你可知罪?”

    王三官心道不妙,但口中却冷漠道:“燕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端,知什么罪?”

    王三官突然大叫道:“应伯爵,快来!”

    本来还在院中思量那些黄白之物弄到手之后该如何与王三官分账的事儿,应伯爵听到王三官仓惶大叫,立时带着两个长随就闯进厅来。

    见有了人手,王三官大为镇定,望着王霖冷笑道:“姓燕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霖淡然一笑:“王三官,你为谋夺旁人家产,不惜杀害发妻,诬陷良人,如今证据确凿,有你个人的供词在,你难道还想当面抵赖吗?”

    王三官陡然色变:“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诓骗本公子?”

    应伯爵朝自己的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即冲上前来一左一右试图拿下王霖,却被王霖随意一拳打晕一个,随后一脚又踹飞另一个。

    应伯爵见势不妙,正要逃窜,王霖一个健步上前,一掌击在这厮后颈,应伯爵便软绵绵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王霖一步步走向王三官。

    王三官面色惨淡,一步步后退,色厉内荏道:“姓燕的,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可是阳谷县,你可知阳谷县县尊乃我家族叔?你敢动我,小心你的狗命!”

    “不要说区区一个阳谷知县,就是东平府知府与你有亲,你这回也难逃死罪。”

    王霖上前一把抓住王三官,轻描淡写地单手将其举起,王三官惨声叫唤,股间黄汤滚滚。

    好恶心。王霖眉头一皱,掩住口鼻将其随意投掷在地,又踢了一脚。

    林氏看得目眩神离,心道果然是伏虎神将!

    王三官还好说,不过一介纨绔,玩女人行打架是个怂包,可应伯爵可是个县中泼赖,还有他那两个手下,都是阳谷有名的打手,可在人家手上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若蝼蚁一般。

    林氏心中又悲切哀伤起来,自己在人家心里,怕也就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一小只,这回利用完了,还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家……

    林氏悲从中来,两只媚眼中就泪花儿滚动,这时却听王霖冷然道:“老宋,让王三官和应伯爵在供状上画押签名!”

    老宋和张朋带着一群商号的伙计冲进来。

    ……

    阳谷县衙。

    街上人满为患,围观者甚众。

    王霖缓步当车,走在最前头。

    而商号的十几个伙计就拖着被捆绑起来口中塞了抹布的应伯爵、王三官等人,还有换上了一身淡雅素裙的林氏,一起走来。

    那在狱中被判了死刑的张氏,家里来了个亲戚,就是眼前这英武儒雅的公子哥儿,大张旗鼓要来给张氏翻案了。

    消息早就传开,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而很多人发现林氏也混杂在其中,而被拿住的又是本县自西门庆之后最嚣张的泼赖应伯爵,还有王家的大少王三官,就更加议论纷纷。

    县衙门口人声鼎沸。

    两名守门的门子见状,赶紧一溜烟回去禀报知县大老爷王洪。

    王霖昂然站在县衙的鸣冤鼓下,向张朋微微颔首:“表兄,你来击鼓!”

    为了自家妹子,又有表弟王霖撑腰,张朋早就豁出去了。

    他上前去奋力擂鼓。

    绚烂的秋阳下,鸣冤鼓响起,尘土簌簌飞扬。

    阳谷县知县王洪刚到任不足半年,王家这门亲当然也不是现在才攀上的,而当年王招宣在世时就有来往。

    接到门子报告,王洪大吃一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他来不及深思熟虑并弄清缘由,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就响起,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搪塞和拒绝开堂。

    只好黑着脸命人更衣,宣布升堂问案。

    王霖和张朋作为苦主家属,提交了为张兰翻案的状纸,而与此同时提交的还有完整的证据链条——

    应伯爵和王三官的供状。

    相关物证,张兰夫家宅子铺子的地契房契等等。

    人证,自然是王家的前主母林氏,王家的两个下人,王婆,还有应伯爵的两名长随。

    案发经过,王三官和应伯爵已经供认不讳,在状纸上写了个清清楚楚。

    常规来说,每一个时间节点和作案环节上的人证、物证都俱在,事实确凿,任阳谷知县王洪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压制此案的逆转。

    王洪当堂审案。

    面对诸多阳谷百姓的围观,王洪不得不伏案认真读完王霖递交上来的状纸,以及同时递交上来的人证物证及签名画押的供词,面色阴沉似水。

    王洪望向跪在堂下的王三官和应伯爵等人。

    王三官其实一直在嚷嚷他是被人屈打成招,供状算不得数,应伯爵也亦然。

    只是此刻公堂之上,面对画押过的供状再行翻供,也就是王洪自己愿意相信而已。

    王洪眼眸中掠过一丝烦乱和厌恶。

    王招宣这个儿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没用的东西,怎么就好端端招了供?还画了押?不知道这是作死吗?

    这人又是何等来历,怎么突然跑到阳谷县来给一个女子翻案?

    王洪又望向王霖。

    他见王霖衣衫华美气度端宁,便猜测想必出身不俗。

    但也仅此而已,再有钱的公子哥儿跑到阳谷县自己这个县尊老爷鼻子底下折腾事,那也是痴想妄想。

    况且他还收了王三官一千贯钱的好处,岂能吐出来?

    王洪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跑到我阳谷县来喊冤诉屈?”

    王霖淡道:“在下乃苦主张兰的表弟,此番来阳谷,当然是为我表姐翻案来的。”

    “县尊,此案事实清楚,在下已经在状词中陈述清楚:王三官勾连泼赖应伯爵,为谋夺张氏家资,不惜杀害自家发妻……相关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县尊依律断案,严惩不法恶徒,还无辜者一个清白和公道!”

    王霖略一拱手,他是何等身份,这样就算给足王洪一个县令的面子了。

    王洪冷笑,猛拍案而起:“本案如何,本县早已审定结案,且已上报东平府核准,如何能被你巧舌如簧,轻易翻案?”

    “你所谓的人证物证,本县看完全是你一厢情愿,幕后一手炮制的虚假文书……来人!”

    王洪大喝道:“此人在我阳谷县境内肆意拘押良人并屈打成招,操纵相关人等,炮制证供,企图为死囚翻案,图谋不轨,给本县拿下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所谓人犯,当堂释放!”

    一群衙役蜂拥上前,将王霖和张朋围了个水泄不通。

    应伯爵被放开起身得意洋洋站在衙役人群外,咬牙切齿大骂道:“狠狠打,打死这狗日的,竟敢给老子设套!”

    王三官却远远躲避开去,站在远处跳脚冷笑,低吼道:“姓燕的,这回本公子要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王!”

    王霖叹息:你真的不配姓王。

    他想过很多种王洪会出现的反应,唯独没想到王洪竟疯狂至此,当众公开枉法,知法犯法,肆无忌惮,半点不遮掩。

    他当时甚至觉得王洪最大的可能是设法将此案拖下去,先找借口予以封存,然后择机将王三官和应伯爵释放出狱,掩人耳目。

    或对自己这边状主进行某种安抚,声称要对相关人证物证进行再核实,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拖起这案子。

    然而……王霖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大怂朝培养起来的贪官污吏,没有半点底线可言。

    “王县尊,你这般公开纵放案犯,枉顾事实,知法犯法,难道就不怕我等去东平府再提交诉状吗?”

    王洪呸一声:“好贼人,你这是在威胁本县吗?来人,此人咆哮公堂,威胁本官,即刻拿下押入大牢,另行论罪!”

    王霖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也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本来还想给王洪留一条生路的,结果他自个寻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王霖突然仰面长啸,声震全城。

    ……

    铁蹄轰鸣如惊雷炸响,震动全城。

    两千虎神卫杀气腾腾开进阳谷县城,三千伏虎铁骑在城外列阵,阳谷县守军毛骨悚然,不知发生何事。

    燕青一马当先,率五百虎神卫将阳谷县衙所在的这条长街两头控住,带人直抵县衙。

    王洪率本县县丞、县尉及相关属员匆匆迎出门来。

    至于王霖和张朋以及王洪想要拿下的林氏等人,衙役们心惊胆战,早已顾不上了。

    王霖缓步走上前来,张朋和林氏紧随其后。

    燕青与麾下虎神卫当即翻身下马,当众跪拜下来:“末将燕青,拜见使君!”

    五百虎神卫或远或近,也跪在当街齐声高呼道:“拜见使君!”

    所有人目瞪口呆。

    无比震惊的目光都聚焦在王霖一人身上。

    王洪大惊失色,一颗心顿沉了下去,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眼前这险些被自己杖责三十的青年,竟然是名动天下的伏虎神将、渤海郡公、太子少师、青莱总镇王霖!

    “起来。”王霖挥挥手。

    燕青等虎神卫慨然而起,动作整齐划一。

    王霖清冷的目光望向战战兢兢的阳谷知县王洪。

    王洪再也撑不住,立时跪拜下去,颤声道:“下官阳谷知县王洪,拜见使君!”

    王洪身后同时跪倒了一大片。

    应伯爵和王三官面色如土,想要逃窜,见左右全是虎神卫,也不敢乱动,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知道末日到了。

    王霖淡淡道:“王县尊非我麾下,也不在我节制之下,不必自称什么下官,我也惹不起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县老爷。”

    王洪冷汗如雨,连连叩首:“下官不敢!下官知罪!”

    “你知罪?你当真知罪吗?”

    王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暴喝道:“王洪,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知县,竟敢贪赃枉法,勾连不法之徒,陷害百姓,谋夺良人资产,本官寻访到此,本想给你一条生路,奈何你肆无忌惮,知法犯法!”

    “燕青,将这王洪的官袍剥了!”

    燕青亲自上前带人将王洪的官袍官帽取了。

    王洪只着内衫瘫在当街,心胆神丧。

    “阳谷县虽非我治下,但我持官家御赐金牌,有便宜行事和先斩后奏的权力——”

    王霖掏出金牌,冷然道:“阳谷知县王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夺去官职,即刻解往东平府依律论罪!燕青,告诉那东平知府,若敢徇私枉法,小心他的狗头!”

    王洪感觉天旋地转,知道自己死定了。

    “本县县丞何在?”

    阳谷县丞马三当哆哆嗦嗦跪在后头道:“下官在!”

    “张兰一案,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我希望你能秉公执法,尽快审清此案,将恶徒绳之以法,还无辜者一个清白!”王霖望着马三当淡道。

    马三当叩首:“下官明白,下官这就依法论断!”

    “来人,将案犯王三官和应伯爵以及相关人等拿下,打入死牢!”

    王霖缓缓转过身来,环视街面上的阳谷县人,微微一笑道:“诸位父老乡亲,若是你们有含冤之事,可速速来县衙诉告,我想,马县丞当可秉公决断!”

    王霖回头冷视着马三当:“马县丞,如何?”

    马三当冷汗津津,再次叩拜在地:“请使君放心,凡我阳谷县人,有含冤之辈或处置不当之案件,下官一定秉公论断,从快议处!”

    “如此甚好。”

    王霖淡道,又向众人微微颔首,在场阳谷县人轰然拜倒,齐声高呼:“拜谢使君!青天大老爷!”

    告状的人潮涌动,阳谷县衙声音鼎沸。

    王霖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纵然没有他这个伏虎神将坐镇,光是这民意汹涌,王三官和应伯爵也是一个死字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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