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娶的媳妇又是个要讲究的,  吃饭要三盘四碟,穿戴要绫罗金银,反正是一样不能少。

    若是桌上稍微清淡了些,  她那脸就立马拉了下来,嘴里说的都竟是些尖酸刻薄的话,有时候还砸点东西,  前面的杂货铺哪怕砌了墙,但也依旧能听着,  倒是给铺子里的人平添了不少饭后闲话。

    便是明玥在家中也听到了些风声,不免是想着还在地母庙里的杨氏,  有些替她气不过,  又忍不住说了这宋胡子两句,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早前嫂子那般待他,供得跟那神龛上的菩萨一样,  现在倒好,他自己娶了尊罗刹进来。”

    因已到了这盛夏,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巧袖在井里冰了西瓜,  这会儿切成了两半,里头的瓜瓤都用勺子挖了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弄了些冰垫在瓜皮里,又重新将挖出的瓜瓤堆在上头。

    正端上来给明玥和孩子们解暑。

    这西瓜虽甜又冰爽,只是可惜属于寒物,  明玥并不敢吃,  所以吃了几小块就和孟婆子说起这闲话。

    孟婆子应着,  又说起这琼娘的案子,  宋胡子运气还算好,及时止损了,可怜那何德祥的银钱,要追回来还不知什么年月,更何况银子拿回来了,家却是没了。

    不过到底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皆是命中活该了。

    围在小竹桌前吃西瓜的煌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倒是十分清醒,“还是我爷爷说的在理,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才对,偏他们自己看不清,但凡有些个自知之明,也该明白年轻漂亮的清白姑娘,怎么赶着趟儿要与他们做妾呢?总是要图他们个什么。”

    明玥听得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丫头才多大,怎么这口吻跟个大人似的。”

    孟婆子却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二姑娘眼睛明镜儿一样,看得清是好事情。瞧这聪明劲儿,以后可了不得。”心里不免是有些可惜,倘若这三位小姐,哪怕有个是儿子的话也好。

    所以她也是与那杨氏一般,早早替明玥忧心着,这没个儿子傍身,少不得家里是要纳妾的。

    不过眼下这事儿没影子,她也不提,免得叫大家扫兴。

    那吃完西瓜,明玥便拿了一本游记,与孩子们读一读。

    过了几日,沈煜来了信,只说再有一个月就能归来,明玥掐着手指一算时间,心里不免是有些替他着急,只同沈老爹叹道“他倒是算得好,这一个月后回来刚好有两天准备的时间,就该进考场了,且不说这温书的时间半日抽不出来,怕是到时候准备行李也是匆匆忙忙的,如何能考出好成绩来?白瞎去里头吃那苦头,又是何必。”

    沈老爹其实对于沈煜是否能挣回功名没有多大的期望,他由始至终都只希望一家子吃饱穿暖,不要再过以前那种吃了上顿要考虑下顿的苦日子。

    所以倒也轻松,不似明玥这样担心,一脸无所谓道“随他去吧,左右考不上,咱如今手里还小有家业,饿不着你们娘几个的。”

    明玥心说老爹哪里知道沈煜在这个世界里的命运轨迹,这一次错过了,他这金榜题名又要晚一年了。

    但是她担心着,忽然反应过来,若是沈煜不去参加科举,那以后的命运是不是与原著里就截然不同了?那这样就没有什么高门贵女要嫁他了。

    自己也不用担心捧着这女主。

    可是转头一想,这样的话,只怕家里的生意也不大好做,背后没有什么靠山,也没什么远亲贵戚,只能靠自己出头。

    这科举还是要考,就算不为这生意,为了三个女儿将来高一些也不能不考。

    商户的女儿,哪里比得过官家小姐尊贵?她可不愿意自己这三个女儿往后总要给人点头哈腰的。

    中元节前,杨氏带了一大篮子新鲜的梨过来,明玥瞧她气色好,显然和离后的她过得还是不错的,只是觉得她一直在地母庙里住在,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便与她提议道“要不来我家里吧。”她这里正打算再雇佣个人回来跟孟婆子搭把手。

    杨氏指自己那一篮子梨笑道“你以为我这梨子哪里来的?今儿正是要同你说,我要从庙里搬出去了。”

    “搬到何处?”明玥是知晓的,她没亲人在世了,不然宋胡子哪里敢这样欺辱她?所以生怕她叫人骗了。

    方听杨氏高兴地解释着“也是巧,前天庙里来了个老人家点七星灯,竟是要替我外祖家那边的人点,我却又不认识她,自是好奇,上前攀谈,才晓得她是我那外祖母的幺妹,十五岁就嫁到隔壁吴州去了,我爹娘都不曾见过她。”梨子正是人家给的。

    去年吴州发大水虽是最严重,但老百姓却几乎都活了下来,反而是这澜州又隐瞒不报,延误了朝廷救援赈灾的时机,死了那么多人。

    这位幺姨婆家那里地势不好,去年洪水一冲,什么都没了。这不全家就迁移到澜州来,和那西北人也是一样的待遇,有房有地。

    她到了这边,只差遣儿孙去打听亲戚故人,晓得早就不在,心里难受,路过这地母庙时想着恰逢要到中元节了,那地府门庭大开,就进来给点七星灯烧些纸钱,还叫他们在下头不用吃苦受罪,然后就遇着了杨氏。

    明玥听到此事,也是替杨氏欢喜,但也提醒着她,“不是骗子吧?”

    经过宋胡子的事情,杨氏也是长了心眼,“我去衙门那边问过了,确实是,如今他们被安置到下面的大岚镇,我打算与他们一起住了。”对于明玥的好意也十分感激。

    明玥听到她这打算,也没强留人,毕竟什么都比不过和自己亲人再一处,加上听杨氏说,她这幺姨婆年纪不小了,正好下面各家都有孩子要照顾,还要顾着地里的庄稼,她去了正好陪在老人身边。

    今日也是来同明玥告辞的。

    明玥留她吃了晚饭,又送了些衣裳料子给她,“若是得了空,或是住得不快活,便来我这里。”

    杨氏听得这话,心头一暖,忍不住回头抱了抱明玥,“你我虽非血亲,我却斗胆拿你做我亲妹子,你这话我记在心里了,只愿你和孩子爹一辈子顺顺当当和和睦睦的。”

    她走后,明玥也少了个朋友,只能在家中看看书。

    中元节后,今年的秋老虎也来了,这几日尤其热得厉害,院子里的知了吵得人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沈老爹都没了兴趣上街听书,也没去找自己天桥边的老友们吹牛,就躺在院子里那新置办的摇椅上,一手扇着蒲扇,一面与三个孙女摆他在外听的那些奇闻异事。

    孩子嘛,最是喜欢听这种带着些神秘色彩的故事。

    但唯独一样不好,三个孩子认得些字,听明玥读的故事也多,那思想也就开拓了,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总是在沈老爹讲得最是尽兴的时候打断他,提出反驳。

    就比如现在沈老爹讲那寒门子弟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又一表人才,所以叫皇帝看中,指给公主做驸马。

    可这驸马在家中有妻儿,他却为了攀附权贵,隐瞒了此事,与公主成亲。

    但他乡下的妻儿到京城找他,发现他做了驸马后就去衙门告状,刚好遇到一个刚正不阿的大青天。

    也是可笑,竟然告成功了,公主成了强抢人夫的恶女,驸马和他原来的妻儿皆大欢喜。

    便是最小的耀光听到这公主被贬成庶人的时候就十分不理解,有些生气道“为什么要贬公主?婚是皇帝赐的,公主也一样不知道这状元家中有妻儿。”这个故事给了她一种谁弱谁有理的感觉。

    一旁的沈老爹被问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下才挥着扇子说道“这故事就是这样说的,我老头子哪里晓得?”

    那一直沉默的煌月却忽然开口了,“因为天子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但是这件事情老百姓们都在为那状元的妻儿叫屈,为了平复舆论,免得牵扯到自身,皇帝只能叫自己的女儿吃罪。”

    “做皇帝的女儿真倒霉。”耀光听到二姐的话,气呼呼捏着两个小拳头。

    她们声音太大,坐在屋檐廊下缝袜子的明玥都听到了,这个故事有些类似自己那个世界的秦香莲。

    但她没给孩子们讲过,因此听到孩子们为公主叫屈,是十分意外的,对于煌月一言道破,更是震惊,心说自家这老二到底是个什么玲珑心思?

    因此也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来。可这会儿沈老爹却是因煌月的话吓得从摇椅上跳起来了,“唉哟我的祖宗们呀,这些话哪里能在青天白日里说。”

    煌月和耀光才不觉得她们哪里错的,倒是一旁的灼云见爷爷急得跳脚,耐着性子朝妹妹们劝“爹娘都说,这个世道就是权力至上,所以大家挤破了脑袋也要去挣功名,求个一官半职,真正为民着想的少,想要光宗耀祖纵享荣华富贵的多,到时候还手握权力,也是掌握旁人生死。而皇权为至尊,所以更不要说是那最上头的皇帝了,这样的话以后咱们悄悄在屋子里说就是了。”

    明玥顿住了脚步,看着三个女儿眼皮直跳,她发誓她才没和孩子们说过这些,她们哪里听来的?又或是沈煜什么时候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了?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听听这话该是从她们口中说出来的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是该去扑蝶玩过家家么?

    沈老爹就更觉得上火了,见着明玥过来,只朝她道“你看看吧,我就说这些个丫头还小,说话没个轻重,你们两口子还总给她们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怕祸从口出不是?”

    明玥扯了个敷衍的笑容,“爹别急,孩子童言无忌,没事没事,我会与她们叮嘱不要乱说。”

    不过也意识到,这孩子教给她来管,就跟那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像是鹿哥儿和杜子规,他们俩有时候也听自己说些故事,但因在私塾有先生教,晓得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于是也下定决心,沈煜这一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叫他把给女儿们找先生的事情落实。

    这事儿过了几日,铺子那边孙少卿叫八角送了账本过来,沈老爹眼睛不好,看了两页就觉得头昏眼花,只将明玥喊来,“你瞧吧,左右是你们自己的铺子,没道理叫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替你们做牛做马。”

    他这话像是万般嫌弃又不耐烦,只是待他走后,孟婆子却是高兴地同明玥说道“老奴也是在不少人家待过,那贵的富的都有,却没有见哪家把外面的生意交给内宅娘子来管理的。”

    明玥也知道沈老爹这是故意把铺子的账本给自己,这都是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他虽和自己说过,不会让沈煜再纳妾,可是如果沈煜真有那心,他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才给自己创造了这机会,以后手里捏着铺子的事情,真有妾室上门,也不敢轻看了自己。

    因此明玥这心中对沈老爹甚是感激。

    她有了这铺子里的账目在手,清闲的时间少了,给孩子们讲故事读书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于是这三个闺女无聊了,就跑到她桌前来。

    也是聪明,明玥教过几次,居然就能看懂,只是可惜还是认识的字太少。

    但却让明玥再一次震惊,觉得这三个孩子出乎意料地聪明,这要是放到自己那个世界,没准就是少年班的选手了。

    这账本对完了,也是到月底,沈煜的商队这个时候也回城了。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时常有书信来往,沈煜每次有货物运送来的时候,总给一家子夹带些礼物。

    明玥最多的就是那些暖色系的首饰或是粉色系的料子,孩子们就五花八门,吃的玩的学习的都有,沈老爹的就比较单一,好酒与茶叶。

    所以就给了一家子一个错觉,沈煜好像没离开多久。

    但事实上他这一趟出去,也是好几个月了,从初夏到秋天。人是先去铺子里,在那头忙完了,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往日的晚饭时间。

    只不过这一家子还齐刷刷地等着他。

    沈煜作为一家之主也是忙,这一趟回来,饭桌上才坐下,便要先了解沈老爹的身体状况。

    沈老爹端着大海碗,下面白米饭,上头堆满了菜,小山一般尖尖的,听到沈煜问自己,只举着碗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天三大碗,能吃能睡,好着呢!倒是你怎黑了不少?外头没什么事情吧?我听说你们还遇着山贼了。”

    众人一听,目光都聚集到沈煜身上,担忧不已。

    沈煜则是一脸风轻云淡,“灾情过后,各处流民都得到了安顿,山上那些也不能全然叫作山贼,绿林好汉还是有几个的,何况人家也不是那混不讲理的。”讲不过的,他们也打不过自己,反正沈煜办事讲究效率,擒贼先擒王。当然一般是先礼后兵。

    所以这条商道是稳妥了,下次就能叫他们自个儿去。

    他说得是轻松,可越是这样,沈老爹和明玥就越是担心,尤其是看到他整个人瘦了不少,便总觉得在外风餐露宿,必然是没有吃好喝好。

    明玥这里就使劲儿给他添汤夹菜。

    沈煜又转头看了三个闺女,只觉得果然是自家的骨血,越发长得聪明可爱,胖了许多还长高了不少,十分欢喜。

    还问了鹿哥儿和杜子规的功课,如今咋咋呼呼的鹿哥儿聪明劲儿是有的,只是读书写字还是不大上心,因此成绩并不如性格看起来温顺的杜子规。

    这吃完饭,孩子们还要缠着沈煜,听他说着一路的见闻,却叫沈老爹给轰走了,自己也唠叨着年纪大了熬不得,要早睡早起。

    孟婆子见着光景,跟着巧秀将桌子收了,也去带三位姑娘休息。

    小厅里便只剩下他夫妻二人。

    明玥起先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这茶才捧起来,沈煜就细问她宋胡子和杨氏的事情。

    毕竟当时在信里,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楚?

    这事儿前因后果明玥是再清楚不过,话甲子一打开,便是滔滔不绝,又说了后来孙少卿做掌柜,把账本送家里,是自己对的账。

    沈煜听她说对账本子的事情,脸色有些不大好,这让明玥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不该插手外面铺子的事情啊?可他这表情是几个意思?

    然后便见沈煜仍旧皱着眉头开口,“家里赚来的每一分银子,我都全给你,你莫要去看那些账本子,实在不行再雇人就是了,你自己身体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么?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就不晓得爱惜自己。”

    明玥顿时就愣住了,呆若木鸡一般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沈煜说前面那话的时候,明玥几乎以为他和宋胡子等人一样,不让女人插手外面的事情,哪料想这后头话锋一转,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啊!

    又见沈煜脸色没缓和下来,就蠕动着嘴唇低声嘟嚷了一句,“我这不是闲着也闲着嘛,整日坐在家里也无趣得很。”总出去吧,自家男人不在家里,很是担心叫外头的人说闲话。

    这众口铄金,流言蜚语能淹死人的世界。

    要说那乡里虽然种地下田,但天天出去,早出晚归,也极少有人说闲话,这城里就不得行了。

    沈煜听得她这抱怨声,竟也没有生气,脸色反而缓缓恢复过来,“这都是我疏忽了,你如今在这城中没什么朋友,又不爱去听戏,的确是有些无聊。”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明玥叹了口气,“罢了,不提此事。我觉得眼下迫在眉睫的,还是给孩子们请个先生回来才是正经,你不晓得你家这几个姑娘可出息,说出来的话好几次把爹吓得三魂七魄都飞走了一半。”

    如此,少不得是要与沈煜说些孩子的趣事,这前几日关于驸马公主的话,也就提到了。

    明玥本来以为沈煜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里,应也会觉得女儿们的那些话出格了。哪里晓得沈煜听了,反而一脸自豪地爽快笑起来,“不亏是我沈煜的女儿,这总结倒是精辟。她们说的对,这事儿不该叫那公主吃罪,不过这样的故事,少叫爹给她们说,这不都是些没出息的男人自己撰写出来的,一个个山观歪到了那城外石头庙去了。”

    明玥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历史,就是些不得志的小人杜撰出来的,那真正的公主什么贵公子没见过,非得扒着一个穷书生不放,那到底是怎么没见过世面的公主啊。”

    沈煜就是喜欢和明玥聊天,每次两人的观点都几乎是一致的。他就知道,明玥不会像是别家的女人那样,听到这样的话吓得呼天喊地或是动手打孩子。

    果不其然,她不但没凶孩子们,反而也觉得姑娘们说得对极了。

    因此越看明玥就越是心生欢喜,只是见她没戴自己买的那些首饰,身上虽然穿了自己送的料子裁剪的衣裳,可少了首饰头面,还是素得很。逐问道“我送你的那些头面,不喜欢么?”

    金银玉石,哪里有不喜欢的?这天底下明玥就没见着几个女人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只是她觉得有些贵重,更何况在家里穿金戴银作甚?她平日里也是要做些家务活的。于是摇着头,“正是喜欢,所以舍不得戴,就怕碰坏了,你看你还买了好些个玉簪,我就怕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砸了。”

    到时候可不把自己给心疼死了?

    “有何舍不得的?砸了就再买便是,难不成我就只能赚这点钱了?不能再给你买了?”沈煜不高兴,他觉得他有这个能力让明玥在家里貌美如花,她就该相信自己,而不是仍旧像是乡下时候那样节约。

    于是就苦口婆心给明玥讲道理,“这人生在世,算是那长寿到耋耄的,也就不过是活了个三万多天罢了。早些年吃的苦头已经足够了,只能勉强生存,现在日子好了,可以安逸生活,你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就是,想要什么只管买,城里没有的,我就让人去外头买去上京买。”

    明玥一脸认真地看着沈煜,这特么就是她没到这个世界时候,巴不得遇到的男人,就给自己买买买。

    现在倒是遇着了,还长得神仙般俊美,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只是可惜了,她是个炮灰……而沈煜是女主角闺蜜以后的夫君。

    想到这事儿,明玥忽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起来,催促着沈煜,“我怎忘记了,这马上要考试,你还和我熬什么夜,快去休息,我马上去把巧袖叫起来,给你准备这几天在考场的干粮。”

    说着就急匆匆要去喊巧袖,只是路过沈煜跟前的时候,让沈煜一把捉住了手。

    她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是要挣扎的,但是一回头正好对上已经起身的沈煜,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怎么了?”

    这时候只见沈煜一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明玥,我生活能自理,这些琐事我能安排。”他就想和她多说会儿话罢了,这好几个月不见了,她难道就没有旁的和自己说么?

    要不一会儿回房,又怕惊扰了她休息。

    明玥哪里晓得沈煜心头在想什么,只是听到他这话,一脸认真地反驳着,“我自然知道,可我是你娘子,你为了我们一家子在外吃苦受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如今也只能给你做些饭菜罢了。”实在想不通,别家的男人都在拼命薅自家女人的羊毛,恨不得给榨干才好。

    他倒是奇怪了,反而把自己做那菩萨一般供起来。

    沈煜没在说什么,但也没去休息,非得要和明玥去厨房,不让叫巧袖。

    明玥有些哭笑不得,“怎的,你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是?你这一路车马劳顿,该去休息了。”

    于是推着沈煜去正房那边,但那沈煜比她高出许多,人虽瞧着瘦,可到底是练家子,明玥娇养了快一年,又伤了身子,哪里还是曾经那个能背着大背篓干农活的庄稼妇。

    所以沈煜是纹丝不动,反而叫路过的巧袖瞧见,忍不住发出低笑声,一时间让明玥窘迫不已,见巧袖走了才有些气愤地捶打沈煜,“你看你,让人误会了。”

    只是那柔软拳头落在沈煜的胸膛上,好似挠痒痒一般,反而叫他有些心猿意马,“误会什么?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要紧的。”

    好吧,明玥又忘记了,他们是夫妻。

    但明明更像是室友。

    最终这厨房也没去成,夫妻还是一起回了正房去,熟练地各自躺到自己的位置。

    沈煜也不过楚河,她就说吧,这就是室友。

    沈煜一向早起练武,翌日明玥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反而是三个闺女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兴奋地看着沈煜这一次给明玥带来的首饰,粉色的玛瑙手链,是小姑娘们喜欢的颜色,一个个轮番在手上试了又试。

    听到明玥醒来的动静,三小只都立马围了上来,有些自责,“是我们声音太大,吵着娘了。”

    明玥摆摆手,打着哈欠从被子里爬出来,“没有的事儿,更何况我该起了。”说起来也是好命,老爹那头不需要晨昏定省。

    一面问着姑娘们,“几时来的?”

    耀光抢答,“我们可想爹了,昨晚爷爷非得让我们早睡,所以早上也醒来早,就过来了。”说到这里,忽然嘟着小嘴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爹如今不要我们和娘一起睡觉,是不是想单独霸占娘。”

    “啊?”什么意思,明玥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准备要下床。

    然后就听到耀光继续说,语气有些小怨气“我进来的时候,都看到爹抱着娘睡了,他之前还不叫我们抱娘,说会让娘热的,现在天也不冷,他怎么不怕娘热了?分明就是要和我们抢娘。”

    明玥被这话吓得瞠目结舌,张着嘴也忘记下床穿鞋,直至耀光把这话说完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立马就否认,“瞎说什么。”她和沈煜明明都是各睡各的,就只是躺在一张床是,同盖一床被子罢了。

    但是看着三个女儿那幽怨的小眼神,她又觉得耀光这话仿佛是真的一样。

    可这绝对不可能的!每天沈煜都是在自己前面睡着,而且有时候自己半夜会起夜或是起来喝水,他也是规规矩矩地躺在他的那一边床铺上。

    所以抱着自己这事儿,怎么可能嘛。

    于是嘿嘿一笑,下床穿鞋,“你肯定看错了,这帐子青烟色的,容易叫人眼花。”

    耀光不服气,觉得自己怎么可能眼花呢?正要辩解,但是被煌月拉住了。

    明玥也没当回事,哪料想耀光跑去沈老爹那里告状。沈老爹听了只嘿嘿笑,“你爹不抱着你娘,难道去抱别的女人啊?”

    明玥晓得后,窘迫之际,又觉得好像这才是这个年纪正常孩子该做的事儿。

    沈煜早练回来后,也听闻了此事,见着明玥的时候一脸无辜的样子,“别听孩子们瞎说。”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一整天都在忙着,只是沈煜没温书,反而去了商行,明玥这里则和巧袖给他准备进考场这几天的干粮。

    晚上他回来也晚,那时候明玥都睡着了,第二天怕他还要出去,明玥特意将他留在了家里,“你便是不温书,但也好生休息,那考场里的考间听人说还不如咱门口那棚子半边大,白天热晚上冷,如何能休息得好?”关键这考试还伤脑子。

    反正她是过来人,每次考完试都饿得特别快,又容易累。

    看着虽然精神,但是有些瘦的沈煜是很担心的。

    这好不容易强行叫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吧,三个姑娘又一直围着他转,问这问那的,待到下午些杜子规和鹿哥儿回来了,又有问不完的问题。

    明玥最后总结,早之地还不如让他出去,在家里应付这些个孩子更累呢!

    晚上早早催沈煜休息,这个感觉像是明玥中高考时候的那种紧张感,第二天也起得大早,再度把沈煜的行李都来回检查了两遍,确定该少的没少,不该多的也没多,就开始装篮装筐。

    等沈煜收拾好,叫庞虎挑着行礼,就问那文曲街去。

    明玥不放心,非得跟着一起去送,这会儿按理还早,但因今日要开考,大部份考生天不亮就来排队了,如今长长前面长长的一条长龙,明玥见着生怕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太晒,她戴着帏帽倒是不怕,可是怕晒着沈煜了,与是只往前瞧了瞧,见着设了好几个入口,每一个入口两个公差在检查行李,想来也会快,就断了让庞虎去拿伞的心思。

    果然,这才没和沈煜说了几句话,队伍就向前移了不少。

    “你怎如此紧张,好似进考场的是你一样。”沈煜见着明玥这站不是站,又是东眺西望的,忍不住开口打趣。

    明玥太眺望着前面的队伍,“那又什么区别?说到底都怨你不好好休息,不然我如何这样紧张?”尤其是刚才听人说,每逢着这个时候,必然有考生晕倒在里头。

    有紧张的,也有那营养不良的,反正每次考试少不得要抬出来好几个。

    于是她就更担心了,觉得这考场设计得一点都不人性化,就不能叫人考完一科回家休息或是吃饭,然后再来继续考第二科么?

    里面没有床铺,又不让多带东西,就这样的环境下,什么天才的成绩都要折损些。

    正焦虑着,忽然见旁边那一排,几个像是一伙的考生,此前就说说笑笑,还对前面一位穿着补丁儒袍的考生指指点点的,说些不好听的话,但那考生没理会他们。

    那时候因为他们是西北的口音,明玥多看了两眼。

    不过这会儿明玥心思在前面的长队上,也没多关注,哪料想就这会而她转头的瞬间,看到那一伙考生,竟然朝着前面那补丁考生的考篮里扔了个纸团。

    她虽然不知道那上头写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东西,不然那几个考生不该笑得这般邪恶。

    她想要提醒那考生,却又怕那一伙人看到,继续变本加厉,正着急之际,沈煜却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沈煜就走过去,像是没看到路一般,不小心踢了那考生的篮子,篮子顿时就侧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洒落出来。

    沈煜腰都没弯一下,只淡淡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没看到。”然后就直径往前面去看还有多长的队伍到自己。

    那被踢了篮子的补丁考试心中略有些气,只觉得这人不讲理,无奈看沈煜穿着体面,也不敢去招惹,只能自己蹲下身收拾,然后便看到了篮子里那团纸。

    一时吓得他背脊骨发凉,也反应过来了沈煜方才那一脚多半是有意而为之。

    至于那一伙往他篮子里扔纸团的考生,这会儿被庞虎引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压根没留意这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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