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一天,宁真逸在玉米地边一番查看后,宣布玉米成熟了,可以收获了。

    在田边围观的村民们倒是比宁真逸和白家人还兴奋。宁家人原本在村里就最受瞩目,这半年以来,宁家发生的事情不少,尤其是大房,那几乎是隔一阵子上一次“热搜”。先是宁秀才夫妇和老太太三人一起身亡,再是大房二房分家,接下来大房买人、种新粮、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婢女、前一阵婢女又难产死了,再到现在新粮收获。附近几个村子半年以来闲谈的话题,一大半都是宁家。

    如今宁家的新粮要收获了,虽然他们没勇气承担种新粮的风险,可热闹还是可以看一看嘛!

    里正和三个村子的村长也来了,比起热闹,他们更在意的是新粮到底好不好。

    很快,里正发现,仅仅靠白家佃户那四个人收玉米,速度太慢了,于是从围在田埂边的人当中挑了几个老实人,让他们背上筐下地帮忙。

    周围围观的一部分村民也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嗯,确实有几个姓赵的,是来看宁真逸的笑话,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随着玉米一筐一筐被背上田埂,里正安排的人已经开始称重。第一亩玉米地还没收完,账房算出来的数字已经很吓人,已经!四百多斤了!

    账房一边算,一边激动地大呼“不可能!”旁边的人一问,账房大喊:“这才收了半亩地不到!竟然已经有四百多斤了!”

    田埂边顿时乱了起来,人人都想挤到账房身边问个清楚。里正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称如今一亩地都没收完,具体能收多少还不知道,让大家不要激动,耐心等待。

    ……

    终于,五亩玉米全都采收完毕,一一过秤。账房已经激动得快要站不稳了,勉强稳住自己,核算了一遍,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喊道:“五亩玉米地,一共收了五千多斤!五千多斤啊!”

    人群顿时沸腾了。

    大昭这地方,近几年风调雨顺,上等田精心伺候,收获的水稻是有可能达到亩产两百斤的,大部分的地,亩产量会在一百五十斤到一百八十斤之间波动。

    这玉米,五亩收获五千斤,那一亩就是一千多斤。换句话说,种一亩玉米的收成能抵水稻五六亩!

    一时间,所有人看玉米的眼神,都热切得仿佛看见了黄金。

    宁真逸见此赶紧出来:“大家先别激动,玉米棒虽然重,但并不全都可以吃。”说着他剥开一根玉米棒给大家看“只有这些玉米粒能吃,中间的芯子是不能吃的。不过玉米秆和玉米芯磨碎了可以喂牛羊猪。”

    大家这才冷静了一些。

    玉米棒不能吃,那亩产千斤的说法显然就不准确了。可是以现在算出来这个亩产量,即使对半砍一下,也有五百斤,仍然远远高过别的粮食了啊!

    老实说,这个产量,宁真逸是不满意的。不过现在农业毕竟还比较原始,虽然五百年前秦昭帝就教百姓施肥了,可是全国各地气候不同,每年的天气也不同,农民们都是在用经验教训来换农业的进步。可古代农民大多不认字,种地的方法基本靠口口相传,只要稍微来几个大一些的动荡,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就有可能死于非命。

    五百多年过去了,大昭的农业水平并没有比秦昭帝在位那会儿好多少。

    天/朝的水稻亩产量可是七百多斤啊!玉米的产量更是最高能达到九百多公斤!注意,是公斤!所以不管是玉米还是水稻,在宁真逸看来,收成都很差,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显然周围的人并不这么想,有些人甚至激动得快要昏厥了。

    宁真逸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周,看见了便宜二婶赵氏嫉妒的眼神,心下一跳。

    嗯,本来自己种玉米,就是想把它们传播开,既然有些人已经开始嫉妒了,干脆现在就告诉大家,自己会把玉米卖掉吧。

    宁真逸站到里正站的那个台子上,清了清嗓子,大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蜂群一样嗡鸣的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很好奇小宁秀才要说什么,是吹牛?炫耀?还是……卖粮?如果是卖粮就好了,大家都很想要啊。

    见众人都在听,宁真逸也不卖关子,大声道:“我今年一共种了三种新粮,除了玉米,还有红薯和土豆!按照商家的说法,玉米是三种新粮当中,产量最低的!”

    所有人都疯狂了,七嘴八舌向宁真逸提出各种问题。里正不得不再次出面维持秩序。

    等众人重新安静下来,宁真逸继续往下讲:“我决定,三种新粮,我自家留下十八亩地的种子,剩下的全部卖给乡亲们!大家稍后找各自的村长统计一下家里共有多少人,我按每家的人数平摊卖给大家!人人有份!女娃也算!一斤只收二十文!”

    宁真逸说完就从台子上下来了。嗯,还有五亩土豆和三木红薯还没收呢,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啊!

    这下大家都特别热情要来帮忙,里正赶紧把大家赶走:“去去去,找村长登记去,我点到名字的出来帮小宁秀才家干活,别的都走!”

    于是三个村长被人群淹没了。

    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采收,最终,得出的结果是:玉米亩产一千百斤、红薯亩产一千八百斤、土豆亩产两千斤。

    这产量,宁真逸是相当不满意的。跟天/朝一比,这产量完全是对半砍,甚至有的连一半都不到。可是看周围村民激动兴奋到恍惚的表情,他决定不把这么欠打的话说出来。

    宁家和佃户签的契是对半分,但现在宁真逸要把种子以外的部分卖给村民,所以掏钱向白家人买了本该分给白家的那一份。白家有个小哥不大乐意,小声逼逼:“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不留着自家用,偏要卖掉。”

    宁真逸笑笑:“这样的好东西,附近几个村子只有我们两家有,别人都没有,这不是什么好事。”

    白老爷子敲了敲孙子的脑门:“傻小子,白长了十八岁,竟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看得透。”

    白老爷子的大儿子在旁边大笑:“爹你说什么呀,三儿就是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怎么跟神童秀才比啊?”

    白老爷子顿时释然:也对,自家傻孙子怎么能跟神童秀才比。便不再苛责孙子。

    白小哥到底也不是真傻,摸了两下脑袋,自己也回过味来,不再问傻问题,低头默默做事。

    宁真逸和白家人讨论过后,定下了留作种子的量。宁真逸自己又把玉米红薯土豆,一种摸了几个,打算吃掉。剩下的部分,被里正找人称了重,搬到了公共库房里,还安排了乡勇轮班看守。里正拍板,要求大家今日尽快去找村长登记,明日早晨各村长把登记的本子交过来汇总,后日就在李家村村口卖粮!

    于是村民们各回各家,奔走相告。

    丰收的喜悦冲淡了伊人离世的悲伤,把土豆玉米红薯拿回家,宁真逸带着吴氏进了厨房。

    红薯,可以烤着吃、蒸着吃、切成条晒干了吃、磨成粉做粉条吃。

    玉米,可以煮着吃、炒着吃、风干了磨碎当粥吃、磨成粉后做馒头吃。

    土豆,可以烤着吃、炒着吃、炸着吃、蒸熟了捣成泥吃!清炒、麻辣、奶香、蒜香……随便想想,口水就流下来了!

    宁真逸因为会算术,第二天被里正抓了壮丁,计算各家能分多少份,算到头秃。算法是这样: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即成年男人,一人算一份,成年女人记男人的七成,十岁以下的小孩儿算五成,五岁以下的小孩儿算三成。然后每家的人口成分都是什么样的,加一加,再记录各家能买多少份。倒也没有难度,主要是数量太多而且计算的过程十分枯燥,可是事情是自己牵头的,总不好把活都丢给别人,只好耐着性子做完。

    嗯,指望女人的份跟男人一样多,显然是不实际的。农耕社会,天生力气大的男人们,能干的活确实比女人多,这一点无法否认。你要是跟男人们说,让女人跟他领一样多的东西,那群男人还不闹翻天?而且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宁真逸虽然想要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却也没有偏激到觉得男人都是祸害,需要打击的地步。

    附近有村子出现了高产新粮,亩产量是水稻的五倍甚至十几倍!

    这样轰动的消息,当然瞒不住。没等李家村村口开始卖粮,消息已经传到了县城,连县令都听说了,带着一大帮人呼啦啦跑到了李家村。

    此时的李家村口,里正打头,正领着一群人在给村民卖新粮。这边卖粮,那边白家人则当场开课,讲述自己的种植心得。

    等县太爷赶到,新粮已卖得差不多了。

    县太爷问宁真逸:“小伙子,听闻此处出现了亩产极大的粮食,不知是真是假?”

    宁真逸还没开口,周围乡亲们已大声鼓噪起来:“是真的!”“我们都看见了!”……

    宁真逸一脸无辜:“不知县尊大驾光临……可有要事?”

    县太爷道:“不知是否可以让本官看看新粮?”

    宁真逸指着面前的粮袋道:“就是这些。”

    县太爷不想绕圈子,干脆道:“小兄弟可否献上新粮种?”

    宁真逸微笑:“县尊何必着急。如今刚发现新粮,每种都只种了几亩,咱们也没摸清如何种植,今年这产量并不能做准啊。不如县尊明年再来。学生已将大部分粮种卖给临近三个村子的村民,待大家明年再种一年,种得多了,总结一番经验。到时粮种数量多不说,上报的数据和种植方法也更准确,岂不是更好吗?”

    县太爷沉吟一番,觉得这小子说得有道理。重点是,刚才这小子自称“学生”,让他认出这小子是谁了。两堰县著名的“神童秀才”宁真逸,天资极佳,注定不会埋没在乡野之间,他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同僚啊。现在跟他卖个好,指不定日后就是个人脉。只是推迟一年而已,划算。于是县太爷与宁真逸客气一番,又约好明年秋收之时让人去县衙通知,遂带着人原路返回了。

    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是黄昏时分,吃过饭,连续两天忙成陀螺的宁真逸终于能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把自己摊在柔软的床上,宁真逸心中忽有所感。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发出了人的耳朵听不到的欢呼,但那欢呼声直接到达了他的心底。心念一动,宁真逸从自己的房中消失,来到了玉佩空间之中。

    玉佩空间此时已经大变样了。

    首先是玉佩本身,变成了一个朱红色纹身。当初宁真逸颈间的绳子长度刚好把玉佩吊在了宁真逸的锁骨下方,结果现在纹身也印在了宁真逸的锁骨下方。他尝试着取下绳子,纹身仍然在那里,不动了。

    再看空间里,原本长宽高6米的空间边缘直接消失不见了。这时宁真逸才发现,自己往空间里存东西的地方本来就是个仓库。

    从仓库往外走,旁边是个三层高的现代小别墅。别墅外面,有池塘、泉水、田地。

    经过试验发现:田地里种普通作物,生长速度格外的快,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完全成熟。若浇了泉水,生长速度会进一步缩短到一个小时,不仅如此,作物还会散发出格外浓烈的、属于这种作物的清香。

    宁真逸拿它们给自己煮了一顿夜宵,吃完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人精神得好像打了鸡血,还可以再战三天那种。虽然三天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可是整整三天没睡觉,心理上会感觉很累。再说没发现副作用,又不代表真的没有副作用。

    这样的东西,平常没事的时候还是不要吃了吧。宁真逸将其命名为“一期试验粮”,并将剩下的一百多斤单独放在仓库架子一角,为避免记混,还特意往每一个袋子上都挂了“一期试验粮”的字条。

    池塘里的水倒是普通的水,并没有催熟的作用。然而这个池塘里有鱼,活蹦乱跳的鱼。

    几番试验后,宁真逸发现,拿普通的水和灵泉水按100:1的比例稀释,浇在灵田里,普通作物仍然能一小时成熟,不过这样浇出来的作物,食用效果就没有第一批的作物那么夸张。它仍然带着清香,吃起来依然有提神作用,却是一种和缓的提神。不像一期试验粮那样,让人吃了像打鸡血一样,三天睡不着觉。

    总之,这一次升级后,宁真逸一次性获得了灵泉、灵田,和一个颇有灵气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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