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么玩意儿!张氏不得好死。”
“太欺负人了,珠儿,你说说,你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嫁给他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话一开头,李氏心头的怨气,就跟奔腾的黄河水似的,三天三夜都倒不尽。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女儿直叨叨。
周妙珠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娘是有些不靠谱,没读过书,不会诗词歌赋,更不会女人间的小意温柔。
平时也嗓门挺大,可这事,她站她娘。
事情是这样的。
周杨两家有旧,在十来年前有个口头婚约。
周三爷少年时也跟着先生读过几年书,后来考了两次,都未能过得了府试,便回家继承了家业。
是以,周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杨大人当年与周三爷是好友,周家祖上出过御厨,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
日子一直过得不错。
可杨家日子苦,杨大人父亲早逝,只有一老母亲。
杨母是周老爷子的一位远房表姐。
当时周老爷子便瞧着杨大人是个好的,时不时的帮助一二,就连他读书也是周老爷子给出的钱,目的也简单,将来出人头地了,别忘了周家。
算是一场变相的投资。
后来杨大人一路过了县试、府试、院试,考了两次终于得了个举人的功名。
虽说后来没能过会试,但这年头举人其实已经可以选官了。
周家虽有些底子,但却在选官这会儿,没能帮上什么忙。
好在杨大人是个知恩图报的,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全是周家的功劳,并没有什么报怨。
后来靠着自己与媳妇娘家,谋了个书办的差事。
杨大人心思正,又肯吃苦。
慢慢的升了上去,如今是临川县的县老爷。
因为举人出身,想再升上去非常困难,杨大人除了忙工务之外,将临川县的县学也管理的相当好。
自己没事便去讲讲学,深得学生们的喜欢。
在他教过的学生中,还真有几人,已经入朝为官,虽说官职不大,但学生们逢年过节,也都记着他这位先生。
杨大人自然也记得周家的恩情。
这些年来,从未曾忘记过。
在十来年前,他刚成亲那会儿,周三爷的两个媳妇,李氏和张氏都有了身孕。
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随口一说,将来要与周三爷成为儿女亲家。
这事当时周三爷回来提时,对李氏和张氏道:“你们两人若是谁生了儿子,便与杨家的闺女定亲,若两人都生了儿子,便看谁的儿子年纪长。”
周三爷是肩挑两房。
李氏和张氏均是正头娘子。
只不过李氏是大房的媳妇,张氏是二房的媳妇。
两人同一天进门,又同时怀孕,平时不免有些摩擦。
在孝顺公婆这事上,两人比较,在生孩子上同样也比较,都暗暗较着劲。
不过可惜,两人这次都生了个女儿。
一年后杨家的大闺女也出生了。
杨大人来看周老爷子时,还笑着说:“看来只指望下一胎了!”
这话没多久,李氏和张氏又都怀孕了。
甚至李氏比张氏还早了半个月。
当时的杨大人还只是县里的一个书办。
李氏与杨太太也能说得上话,还笑哈哈地话了一句,“若我这胎生下是儿子,咱们两家的亲事还算不算数?”
杨太太笑道:“自然算数。”
李氏这么想,张氏自然也这么想。
后来两人还真都生下了儿子,只不过张氏运气好,比李氏的儿子大了半个时辰。
可李氏非咬定,张氏使诈。
明明是她先怀孕,并且肚子疼进的产房,可张氏却比她早生了半个时辰,且她进去的时候,张氏根本没有发动的迹象。
更何况,还有先前周三爷承诺的,长子要与杨家定亲。
李氏虽没读过书,但她心里明镜似的,周家是有钱,可周家没权啊。
杨家便是他们这辈子,能接触到的,也是唯一一个,提高门楣的机会。
本来就不对付的两个人,关系彻底僵化。
这事其实只是个引子。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周家的酒楼已经开到了府城。
虽不能算得日进斗金,但绝对在他们附阳城这个地方数得着的。
杨大人也当年没有品级的小书办,成了七品的县太爷,杨姑娘虽说比周家的两个儿子大了一年,不过这样的岁数,压根不是事儿。
更何况,杨太太后面生的全是儿子,年纪上没法与前头的两个姑娘搭,更不能与后头的两个儿子搭。
杨大人是正经的县太爷了。
而周家却是人人瞧不上的商贾,随着周三爷年纪渐长。
当年的那份豪情早就淡了,自然知道,两家的亲事不可能。
可谁曾想,去岁腊八的时候,杨大人差人来送信,说若是今年的县试、府试,周三和周四过了,便从中挑个女婿。
结个儿女亲家。
若是两人中,有一人过了,那过了的那人便是他的乘龙快婿。
他这么说,自然是知道周家的两个儿子,功课还算不错,院试不清楚,但过了童试自是没问题。
周三爷当时差点激动哭了。
原本这亲事,他想烂到肚子里,毕竟他们与杨家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了。
可杨大人却没忘了当年的承诺,于是,便激动地将这事告诉了两个儿子。
这会儿,说什么长子订亲,那都是扯蛋,毕竟杨姑娘喜欢谁,谁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张氏当时没说什么,不过回去后,愣是半天没理周三爷。
李氏却很开心。
当晚多吃了半碗饭,只给女儿和儿子说了一句,“任你张氏诡计多端,在绝对实力面前那都是虚的!”
周家的两个儿子,还真如杨大人想的那样。
县试都过了,且成绩不相上下,大房的四哥儿周平比三房的周昱还要好上几名。
成绩出来,张氏又与周三爷闹了一回。
周三爷又是送镯子,又是送胭脂的,还舔着脸去了府学给周昱请了个先生。
李氏性子猛,嗓门大,家里原先是开镖局的,一开口就江湖味十足,是以周三爷对李氏一直谈不上喜欢。
而张氏先前跟着自己的秀才爹读过几年书。
会些诗词,又长得柔柔弱弱的,周三爷就特别吃她这一套。
自打李氏生了儿子之后,周三爷一个月才能来大房一两回,到了后来,渐渐就不来了。
甚至在收到杨家信时,他还私心里想着,周昱与杨姝刚刚好。
周三爷心偏到阴间去了。
李氏却不是好欺负的,知道周三爷给周昱请了个先生,周平这儿自然不能差,更何况周平县试的成绩还在周昱之上。
李氏这么一闹,周平也去读书了。
张氏起先还不开心,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便有了笑颜。
甚至每日给两个孩子送些吃食。
在府试的前几天,周平突然开始闹肚子,请了大夫抓了药,起先还见效了,可谁曾想,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
第二日,人更是上吐下泻,熬到了府试前一天,人已经有些迷离了。
岂料,第二天入场前,周平虽然醒了过来,不过身体却虚得很,这场府试便没能参加上。
不过人可算是好了起来……
周昱倒是参加了,不过很可惜,考试时打翻了烛火,卷子上沾了灰,再加上那时候下了雨,他的号房有些漏。
是以周昱的卷面并不整洁,总之,这场试周家两个孩子一个没参加,一个没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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