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苏爱红回来了。

    小亮倒是没什么,他上学时间跟苏以沫一样。都是9月12才开学。

    但是小华和小琴都是请了假。小琴是高一新生,要赶作业,所以当天就去学校报名。

    小华也是差不多情况。

    苏爱红带着小亮来了苏家。

    坐到沙发上,苏爱红将办丧事的流程一一说给苏爱国听。

    苏爱国见她脸上没有笑模样,“辛苦你了。”

    苏爱红哭灵好几天,喉咙都哑了,眼睛也熬红了,她睁着眼睛看着他,“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回老家奔丧?”

    苏爱国沉默地低下头。

    苏爱红哑着嗓子,“我知道你恨他们,可是妈妈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你再怎么记恨她,她也听不到看不到,但你还活着,那么多邻居看着,你宁愿背着不孝的名声,连给她烧点纸钱都不愿意吗?”

    苏爱国性子执拗,他认准的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动,他听着姐姐一声声控诉,没有出声反驳。等她说累了,他才淡淡道,“姐,我就是这么记仇。我没你那么善良。”

    苏爱红摇头,有些委屈,还有些心疼,“你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你的?他们骂你……”

    她还没说完,苏爱国抬手打断,“他们爱骂就骂。我无所谓,反正我也听不到。我又不是人民币,还能得到所有人喜欢。我知道你好强,要面子,想证明你是个好女人。可是你活得累不累啊?你永远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以前是为了家,现在又是为了孩子。你从来没想过自己吗?”

    苏爱红脸色苍白,显然没想到弟弟会这么想。

    见他们吵架,苏以沫拉着小亮进书房。

    小亮嗓子也哑了,他手捧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舅舅说得对,我妈活得真累。”

    “姑姑从小到大被洗脑了。因为你爸的嫌弃,她就拼命想要证明自己。”苏以沫叹了口气,“要强的女人往往会看不到自己。”

    小亮若有所思。

    “村里人怎么说的?”

    小亮不想学,“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他们那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最可气的是我奶,居然还有脸让我妈写谅解书。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他可是杀了我外婆啊。”

    苏以沫叹了口气,不想提这事儿。

    外面,苏爱国和苏爱红抱头痛哭一场。

    苏爱红松开弟弟的脑袋,抹掉脸上的泪,然后从兜里掏钱,“妈留下不少钱,这些都是你给他们的,我办丧事用掉一些,又收了点礼钱。费用咱们俩平分。剩下的都在这儿。你数数。”

    苏爱国将钱推回去,“你拿着吧。以后你还要回去给他们烧纸呢。”

    苏爱红叹了口气,“爸妈的地被我让给邻居种了,条件是她会帮忙照看老家的房子。以后你要是想家,可以带老婆孩子回去看看。不管怎么说,那里是咱们的根。你就算再恨父母,也不能忘了生养自己的地方。”

    苏爱国没有回答,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快到下午时,张招娣回来了,风尘仆仆,神色还蔫蔫的,估计路上没少受罪。

    苏爱国见她这么累,给她捏肩,“你没坐自己的车吗?”

    张招娣惬意地眯了眯眼,“我去的海市,坐车太远了,而且路上也不安全。坐火车更方便。”

    苏爱国懂了。

    苏以沫凑到妈妈身边给她捏胳膊,“妈,你去海市弄到钱了吗?”

    张招娣失笑,“哪那么快呢。不跑个上百趟,谁会放心把钱打过来。”

    苏以沫不太了解融资的情况,听到要上百次,她头皮发麻。居然要这么久。

    苏爱国岔开话题,把他妈去世的事说了。

    张招娣猛得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苏爱国让她别乱动。

    张招娣重新坐好,有些急切追问,“怎么回事?也太突然了吧?”

    她可是知道她那婆婆,最是个怜惜自己的人。没命没灾,就这么没了,肯定有蹊跷。

    苏爱国把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张招娣听他喉咙完好无损,试探问,“你没回老家?”

    “没去。”苏爱国淡淡道,“我这些年尽量在避免回想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勾起以前的回忆。我姐挺生气的,她觉得我太心狠。”

    张招娣握住他的手,“别理她。不是说我说你姐,她有点圣母。她受的伤害不比你少,居然就能轻易原谅他们。就因为她受的苦,其他女孩也受过,她就能理所应当接受。这什么逻辑。照她这么说,我现在这么有钱,是不是应该分给我爸我妈以及我那些弟弟妹妹啊。我傻了不成。”

    她想起一件事,“我前几天遇到一位母亲。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到,父亲一分钱没出。等孩子大了,父亲找上门来,孩子就跟父亲走了,直接亲妈抛下。”

    苏爱国震惊,“啊?这孩子也太不孝了吧?”

    张招娣嗤笑一声,看向女儿,“小沫怎么说?”

    苏以沫挠挠头,“这种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我爸刚刚说的‘孩子不孝’,二是母亲某方面做得不好,孩子觉得受不了,产生逆反心理,觉得爸爸当初坚持离婚,可能就是受不了妈妈某方面的缺陷。”

    张招娣拍着膝盖,“看到没?小沫就能说到点子上。我一问才知,那人管得太严。总是逼孩子上进,把孩子都逼成神经病了。”

    苏爱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仔细一想,这种父母还真的不少见。

    张招娣又拐回刚刚的话题,“你姐要强是真,但她也是真糊涂。总想向别人证明,想讨别人开心。她这个性格被你爸妈养出来的,但是坑的却是自己。哎,她活得挺累的。”

    而且还是自寻烦恼的累。任何人都帮不了。

    苏爱国之前把心里话一股恼说给姐姐听,把她也说得辛酸,想来她也是深有体会。

    “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她能改自然好,要是真改不掉,也是她的命。”苏爱国看得很开。

    苏以沫见爸妈说完这事,递给妈妈一个存折。

    张招娣疑惑看着她,“给我存折干嘛?”

    话虽如此,她还是打开存折,好家伙,里面居然有一百多万。她坐直身体,握住丈夫的手,示意他坐到旁边,而后看向女儿,“哪来这么多钱?”

    她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紧拧,“你把奶茶店的商铺卖了?”

    她是知道女儿买了不少商铺。但是以后房价会越来越高,现在卖掉,那就是杀鸡取卵啊。虽然她挺高兴女儿为了她的生意操心,但她更不想女儿做糊涂事。

    苏以沫摇头,“不是。我没卖奶茶店的商铺。这是我炒股的钱。”

    张招娣翻开存折,又看了一遍,有些不确定地问,“我记得你好像只炒了四十万啊。”

    苏以沫颔首,“对。就是四十万,剩下都是我挣的。”

    张招娣看了眼,不敢相信,一百多万啊,女儿挣了这么多。她……这……她有些语无伦次,“你开店,没跟人谈生意,你就赚这么多钱?”

    平均每年65啊,这年利率也太高了吧?比高利贷还翻了好几倍。

    虽然苏以沫挺高兴,但是她不得不澄清一件事,“我这次只是运气好。选对股了。要是选错了,我可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张招娣半点不在意,“没事儿。赚了几十万,已经很了不起了。”

    苏以沫好奇问,“这些钱够不够投资百福?”

    张招娣有些窘,“虽然这钱确实挺多。但是投到百福……可能连零头都不够。不过你要是想投,也不是不行。”

    苏以沫原本想帮她,见她嫌弃钱少,示意她将存折还回来,“如果只是苍蝇腿儿,我投了也不管用。您还是自己解决吧。”

    张招娣将存折收起来,“苍蝇再少也是肉啊。妈不嫌弃。”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妈妈真的很开心,我闺女居然想着我。”

    苏以沫翘起嘴角。

    张招娣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盛富打的,问她需不需要钱,他可以帮忙穿针引线。

    张招娣婉拒了。

    挂上电话,苏以沫和苏爱国全都震惊看着她。

    苏以沫指了指电话,“您怎么拒绝了?”

    张招娣揉了揉脸,“他占的股份本来就挺多的。要是再加上他朋友,将来很有可能会架空我。所以我不打算再吸引煤老板。”

    苏以沫恍然,好奇问,“他现在股份还有多少?”

    她只记得原先是37,不过后来季夫人卖掉辉耀股票,投了百福,股份肯定会稀释。

    张招娣深吸一口气,“31。”

    苏爱国赞同是挺多的,不得不防。

    苏以沫迟疑,“煤矿赚得可比汽车要多。他们应该不会架空你。更何况他们又不懂汽车,隔行如隔山,想架空你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招娣懂她的意思,“如果他们懂汽车,我倒没那么担心,就怕不懂,还爱弄权,到时候把百福搞得乌烟瘴气。”

    苏以沫失笑,“那您可以拉拢盛叔叔啊,他应该会站在你这边。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张招娣若有所思,她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投资公司打来的。对方想跟张招娣签对赌协议。只要保证五年内上市,就会投资一大笔钱。

    对赌有个好处,投资公司一般不管理公司。但是它也有个致命缺陷,如果上市失败,妈妈现有股份极有可能被抵押。

    张招娣再一次拒绝对方的好意。

    苏爱国有些好奇,“为什么又拒绝了?”

    “对赌有风险。虽然百福上市成功率很高,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不想冒这种险。”张招娣对赌1博天然排斥,她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这个。

    苏以沫倒是听过对赌协议,“袁阿姨之前没有签对赌吗?”

    张招娣摇头,“没听她提过,应该是咱们国内没有引进。这个是港城的投资公司。”

    苏以沫想了想,“您要不要了解清楚?或许这是您的机会呢。我觉得百福上市成功率非常高。可以试一试。当然您要找专人把条款仔细看清楚,免得上当受骗。”

    张招娣若有所思,“我回头找人问问吧。”

    聊完这事,张招娣问他们去旅游怎么样。

    提起去冰岛旅游,苏爱国明显比苏以沫更兴奋,“你是没见过那极光,真的很神奇,就好像一缕缕仙气,真的太奇妙了。”

    经他这么一说,张招娣也想去,“太可惜了。我没空。”

    苏以沫笑了,“那有什么。您要是想去,咱们过年也可以去。我听那个老板说,8月底至2月中旬都能看到极光。”

    张招娣叹气,“今年肯定不行了。我要忙着上市。”

    苏以沫也不气馁,“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她说起自己在冰岛遇到的一件稀罕事,哦,也不能称为稀罕事了,而是那边的人都喜欢这么干,“他们那边喜欢把婴儿放在外面睡觉。”

    张招娣疑惑,“什么意思?”

    苏以沫解释,“就是他们推着婴儿车去超市购物,去理发店剪发,去书店买书,去咖啡店放松,会把婴儿放在店外睡觉。”

    张招娣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都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头一个想法是,“他们不怕孩子被偷吗?”

    在华国,没有哪个父母敢这么干。就算是农村,那也得把门锁好了。

    苏以沫摇头,“冰岛是女性地位最高的国家,男女平等,同薪同酬。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孩子要赡养父母。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没人会买孩子。”

    张招娣发挥想像力,“照你的意思那边没有人贩子?”

    “怎么可能。当然有。”苏爱国笑她太天真,忍不住嗤笑一声。

    苏以沫点头,“有人贩子。但是人贩子贩卖的是儿童,不是婴儿。不过他们人口少,犯罪率极低,所以警察一般不佩戴枪,再加上他们并不爱攀比,没有门第之分……”

    苏以沫别的不羡慕,她最羡慕这个国家的男女同薪同酬。上辈子她兢兢业业搞业绩,却被实力不如她的男性同事挤上去,那时候她除了憋屈还是憋屈。

    张招娣也很羡慕,但也只是当个乐子来听,毕竟她不可能移民去冰岛。

    张招娣岔开话题问女儿什么时候上学?

    “九月十二。”

    苏爱国笑道,“那我和你妈一块送你去上学。我要好好看看q大。顺便再爬爬长城,再看看故宫。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还没亲眼去过呢。到时候咱们一家玩玩。”

    苏以沫乐了,“行啊。”她看向张招娣,“妈,你有空吗?”

    张招娣摸摸她脑袋,“我再忙,几天时间总能抽出来的。”

    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在九月九号出发。从冰岛回来当天,下飞机的时候,他们顺便买票,明明提前十来天,却没有买到去首都的机票,只能改坐老火车,从鹏城到首都需要30小时,苏以沫必须提前两天上学。

    苏爱国排了一天一夜的队,终于买到三张车票。

    回到家,苏爱国给女儿收拾一堆东西。除了衣物,还有芒果。

    首都估计也有卖芒果的,但是现在冷藏室贵,所以南方水果运到北方,价格至少能翻好几倍。

    苏以沫带几个过去,可以给舍友尝尝。

    上了火车,张招娣剥鸡蛋壳,火车上挤满了人,就连过道都拥挤不堪,“临近开学,火车都挤满了。”她有些好奇,“学校为什么这么晚才开学?”

    苏以沫还没回答,苏爱国倒是知道,“因为他们去学校要军训两周。正好赶上国庆。国庆之后再会正式上课。”

    张招娣恍然。

    经过30小时的颠簸,一家三口终于到了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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