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张招娣背着行李袋走在朦胧的路灯下,从站台下来,离老远就看到筒子楼亮起的点点光晕。三层最中间就是她的家,那柔和的灯光温暖了她的心,让她心中升起了温度。

    她翘起嘴角,加快脚步,很快进了家属区,与遇到的街坊四邻打招呼,随后爬上楼,推开家门---

    “我回来啦!”她含笑的脸僵住,只见客厅的父女俩正全神贯注盯着茶几上的棋盘,大的那个手托腮,小的那个抱着胳膊,晃悠着两条腿,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张招娣轻咳一声,又重复一次,正被杀得满头大汗的苏爱国一抬眼看到她,就好像迷失的羔羊碰到了领路人,眼睛亮得惊人,他伸手将棋盘随手一抓将棋盘搅乱,冲女儿道,“你妈回来了。”

    苏以沫翻了个白眼,都快三十的人居然还跟她来这一招。

    她扭头冲妈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妈,你回来啦!”

    张招娣随手将东西搁在椅子上,弯腰瞅了眼棋盘,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确定地问,“你俩刚刚在下棋?”

    女儿才上大班,连字都认不全,怎么能玩到一块?

    苏爱国教了女儿一天,就等着妻子回来分享这个好消息。听到她主动询问,他立刻就要打开话匣子,苏以沫打了个小哈欠,抢先一步问,“妈,你今天赚多少钱啊?”

    苏爱国冲妻子使了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张招娣这才按捺住急迫的心情,冲女儿道,“你数数看。我先去洗个澡。”

    苏爱国和苏以沫两人一块数钱。

    当张招娣洗完澡回来,两人已经数好了。

    “总共一百一十三块钱。”苏爱国越想越高兴,“做生意真赚钱啊。”

    张招娣颔首,“是啊。下周我再去南山区。那边只比罗湖区晚一年成立,发展也不错。有钱人肯定也很多。”

    苏爱国听到她的打算,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快就换区了?小沫可是在咱们区卖了一个月呢。你才两天时间而已。”

    张招娣叹了口气,“气球传播速度太快。昨天我才到的地方,今天再去,就有人抢我生意。东西跟我的一模一样。下周我要上班,他肯定会在周边全都光顾一遍。”

    做生意的人脑子都比较活,这些人流动性也很大,张招娣是兼职,肯定竞争不过全职。

    苏以沫没想到妈妈这么有做生意的头脑,妈妈顾虑得对。她好奇问,“妈,等你卖完气球,你打算卖什么?”

    张招娣这两天一直在观察,确实有想法,不过她暂时还没决定好,“等南山区跑完,再决定也不迟。”

    苏以沫也就没再追问。

    张招娣瞅着天色不早了,连连催促女儿回屋睡觉。

    等主卧房门关上,张招娣才问他今天做什么了。

    苏爱国就把他教女儿下象棋的事说了,当然,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没把自己跟人打牌的事说出来。

    张招娣听他说女儿是个小天才,就有些不信,“可能她是跟别人学的呢。这孩子整天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以前她还问我为什么她不是你生的?”

    这个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张招娣跟女儿解释“爸爸没子宫”,女儿又问“子宫是什么”,问到最后,张招娣脑子里那点常识被女儿掏空,只能以“你长大就懂了”的万能理由结束这场对话。

    苏爱国见媳妇不信,立刻急了,把自己出题考女儿的事说了。

    张招娣听完还是一阵恍惚,虽然丈夫是个高中生,但是他高考落榜了,跟天才绝对不沾边,而她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们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天才呢?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端起凉白开灌了大半杯,将杯子搁下,她瞅了眼主屋紧闭的房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神情格外地压抑,声音不知觉压低几分,“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生孩子时,护士给抱错了?”

    当初她是在医院生的,那么多孩子,护士给抱错了也很正常。

    苏爱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可能。小沫长得多像我们啊。眼睛长得像我。脸型长得像你。净挑我俩的优点长。脑子肯定也是随我。我小时候穷,营养跟不上,没发育好,所以才没考上大学。但是小沫不一样啊,从小到大啥好吃好玩的都紧着她,我小时候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肉,她一周能吃仨回,还经常吃鱼。我听说鱼可以补脑子。她是我俩生的,绝对没错。你不用怀疑。”

    张招娣很快被他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说服,激动得搓搓手,就好像中头彩那样开心,一会儿站起来走几步,一会儿又坐下,“咱们运气真好啊。你说咱怎么培养呢?”

    别说他们没养过天才,就连见都没见过。周围人的智商好像都差不多。就拿邓厂长来说吧。他就是北大毕业的。但是他们也没觉得邓厂长比他们聪明多少。过目不忘更是没有。这种只在电视剧里存在的天才居然降临到他们家了,咋这么不真实呢?

    苏爱国示意她稍安勿躁,“天才好培养。她现在对象棋感兴趣,咱们就鼓励她下象棋。等她棋艺好一点了,我就带她去报班,当个业余象棋大师也不错。”

    张招娣对下象棋一窍不通,“那学习呢?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当个业余选手没问题。但是真用它吃饭,肯定不行。最好还是考清华北大。这两所学校出来的学生,到哪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苏爱国点头,“学习肯定要跟上。回头你找人借一套课本,我来教她。以咱闺女的脑子,保证一教就会。”

    张招娣表示没问题,不就是借一套书嘛,简单的很。

    她还是激动,围着桌子转来转去,她没办法不激动。要是女儿真的考上清华北大,将来也能像邓厂长一样当厂长,一人之下,三千人之下。威风凛凛,把一帮男人都给比下去了。多带劲啊。

    嘿嘿嘿,她女儿是天才。以前也没发现孩子聪明过头啊,倒是经常丢三落四,明明叮嘱她不要下河游泳,这孩子当面答应得好好地,回头就忘光。

    想到这里,她突然问,“这……这落了一次水,她脑子居然开窍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爱国见她语无伦次,不由失笑,“落水怎么可能会开窍。我只听说过脑子进水是骂人蠢笨的。”

    张招娣被他质疑也不生气,她就是觉得这事挺玄幻的,“那你说女儿怎么突然就成天才了?”

    “哪里突然了?咱们以前也没教她认字啊。她可能一开始就有这技能,只是我们忙着上班,一直没发现而已。”

    张招娣仔细一想,好像挺对。她平时只关心女儿吃没吃得饱,有没有受凉,有没有磕了碰了,还真没有关心过她的学习。当然,最主要的是孩子才上幼儿园。

    她嗔了丈夫一眼,“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平时只顾着下象棋,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女儿的天赋。”

    苏爱国乖乖认错。在这点上,还真没法怪媳妇,毕竟她是文盲,自己都不识字,又怎么可能教女儿。

    他忙保证,“放心吧,女儿以后的学业全归我管。我一定好好培养女儿。”

    张招娣这才放了心。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回到主卧时,女儿已经睡着了,张招娣坐在女儿床边,摸着女儿的小脸。

    苏以沫睡得正香,察觉有人摸自己,她无意识地挥了挥手,翻了个身。

    张招娣撸开女儿的流海,左看右看,苏爱国凑过来,跟着她一块看,好奇得不行,“你看什么呢?”

    张招娣摸摸女儿光滑的额头,“我听说那些教授都是大脑门,可我怎么瞅着女儿脑门不大啊。”

    苏爱国不知她打哪听说的歪理,拿开妻子作乱的手,小声提醒她,“别把她闹醒了。今儿跟我学象棋费了不少脑子,得好好休息。”

    张招娣恋恋不舍收回手,回大床躺着。

    苏爱国跟她解释,“大脑门确实会比较聪明,但是不是所有聪明的人都得是大脑门。不过我听说用脑过度会掉头发。你以后多给小沫吃点补脑的东西。”

    张招娣一听说会掉头发,立刻追问,“什么东西补脑?”

    寻常人补脑可能会采用“以型补型”,不过苏爱国经常看报纸,所以懂得多一些,“干果类食物补脑,比如核桃、花生、腰果之类的东西。”

    张招娣倒吸一口凉气,花生也就罢了,核桃、腰果可都不便宜。

    不过为了女儿不掉头发,张招娣没有半点犹豫,打算明天就买。

    翌日,苏以沫看着妈妈买回来的三样东西,有些奇怪,“妈,咱们家在鹏城有亲戚吗?”

    张招娣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苏以沫指了指三样透明包装袋,“那这些是?”

    张招娣哭笑不得,将袋子打开,取出一颗核桃放在门后夹断,将核桃仁递给女儿,“买给你吃的。你爸说你现在得补补。”

    苏以沫张了张嘴,她妈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抠搜人,居然舍得买这么贵的吃食给她零嘴。这这这……

    她眼睛一亮,“妈,你是赚到钱了吗?”

    张招娣愣了一下,笑容爽朗,“算是吧。我赚钱不就是为了能让咱们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嘛。”

    苏以沫递给她一块核桃仁,张招娣摆手拒绝了,“我小时候经常上山打核桃,那时候价格贱得很,到了鹏城才知道这么贵。”

    苏以沫能从她语气听出遗憾。也是,城里人当个宝,乡下人却不稀得捡,生生错过一个亿。搁谁身上都得遗憾。

    张招娣自顾自说道,“后来我让你爸帮我寄信回去,告诉村里人这东西贵,各家抢着打核桃,听说还闹出过人命。”

    她的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苏以沫多少能理解妈妈的心思。

    原本以为核桃可以给人们带来财富,没想到人心贪婪,居然酿成惨案。多么滑稽的一场大戏。

    张招娣摸摸女儿的脑袋,“所以你一定要读书,书上有许多有用的知识。有知识的人不用靠蛮力也能过好日子。”

    苏以沫欢快地吃着妈妈砸好的核桃仁,乖巧地点了点头。

    很快两周过去,张招娣先后跑了罗湖区和南山区,把这两个区的商业街几乎逛了遍,收入相当可观。

    除了赚钱,还让她找到新的赚钱路子,打算从下周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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