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期走出酒吧时，正好和张少那群人遇上。
那些人一见到她立马后退三米远，生怕被她拎脖颈踹膝盖打鼻梁一顿操作。
程佳期根本懒得理他们，看到前面驶来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目光霎时一亮。
车在路边停下，不等程佳期走过去，后座车门先行打开，颀长挺拔的男人缓缓走下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淡蓝色衬衫配藏青色长裤。
即使经过一天的忙碌，领带也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系法。
程佳期朝前走了几步，正好与他的步伐相会在中点。
她满脸带笑眼中有光的模样和刚才酒吧里的冷淡厌倦判若两人：“真的来接我啊？”
叶知年接过她的手提包，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知年哥，好久不见啊！”张少说完，顶了顶腮帮，微微仰着头神态轻慢。
眼角余光扫过程佳期时，是不屑的。
“听说你结婚了，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来得及喝上你的喜酒，真是遗憾。”
身后同伴这才从这位张少的言语中发现，原来他和叶知年这尊大佛认识。
叶知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程佳期抱胸问：“认识？”
叶知年不经思考摇摇头，“没印象。”
眉眼间一片漠然。
张少：“……”
他扯了扯嘴角，颇有些不甘心地继续插嘴：“知年哥，你就算不记得我，也该记得我姐吧？”
话里有话啊。
程佳期好整以暇地看着，也不发作，想听听这小子还能掰扯出什么来。
“我们张家和你们叶家也算是故交了，知年哥居然不记得我，真让人伤心。”
张少脸上浮起几丝假惺惺的难过。
叶知年看也没看，牵住程佳期的手走向轿车。
张少还想上前，被保镖挡住。
张少身旁某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见状，连忙提高音量：“不是吧张少！你和叶大公子认识也不早说？那他老婆刚才那么对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说完还冲叶知年的背影嚷嚷：“叶大少，你不管管你老婆吗？当众打人她也太无法无天了！”
果然，叶知年停下脚步。
众人也没想到几句话就能有这样的效果，纷纷带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准备看好戏。
叶知年侧目看程佳期，原本冷淡的神色更添几分锐利，他沉着脸问：“你动手了？”
其他人看好戏的表情越来越浓。
程佳期一改之前的狂妄乖张，微瘪着嘴，“他先欺负人家小姑娘，我路见不平而已。”
说着伸出右手，只见食指甲片上原本精致的美甲贴片赫然少了半截。
“我美甲都弄断了。”
想象中叶知年当众教训太太不懂事的场面并没有上演。
只见他眉眼慢慢软化，将她的手捏住，握在掌中捏了又捏，语气柔和：“没事，坏了再做。”
程佳期不耐烦：“麻烦死了。”
叶知年直接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车。
只剩下一群公子哥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
“姐姐？”
车开出去没多远，程佳期挣脱叶知年的手，支着下巴悠悠问他。
叶知年下意识反回了句：“什么？”
随即才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话。
好像提到什么姐姐。
他仔细想了想才回：“没印象。”
和刚才应付张少时是相同的三个字，情绪却不同于刚才的冷漠疏离，此刻是十分认真专注的。
叶知年的大脑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他可以花一天时间轻松背完一本专业书，也可以完全不记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快两年的烂桃花。
程佳期不再纠结那个张少说的似是而非的话，看到缺了一半的右手食指指甲，突发奇想朝叶知年伸过去。
“你重新给我涂指甲油怎么样？”
叶知年接过她的手专注看着，像在研究什么高精密科研仪器一样，片刻后轻轻嗯了声。
＊
汤羽有个社交场上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这周末过生日，在市中心的天空之镜包了场，广发邀请函。
程佳期曾经和汤羽参加社交活动时见过几次，她也收到了邀请函。
正好赶上汤羽飞国外工作，程佳期便连汤羽交代好的那份礼物一起带上，去天空之镜赴宴。
寿星待程佳期十分周到热情，不仅因为和汤羽的私人关系，还因为圈子里众所周知，叶家对这个儿媳妇很是重视。
不过再周到，毕竟是主家，不可能全程围着一个客人转。
和程佳期聊了一会儿，寿星便又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程佳期便自顾自去了自己往常最喜欢的位置落座。
叶家这位大儿媳乖张跋扈，名声在外，就算有人认出她来，也没人敢贸然上前打扰。
正好，让程佳期落个清静。
曾滢也在今天的宴会上，刚来时和熟人寒暄闲聊了一会儿，注意到程佳期一个人坐在窗边沙发，四周除了寸步不离的保镖，竟没有一个同伴。
她走过去，保镖认出她，自觉让开过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曾滢兀自落座，“唐意呢？那小丫头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去酒吧找詹姆斯，我还以为和你在一起呢。”
程佳期靠着沙发背，不同于名媛淑女从小训练出来的规矩仪态，她的姿态都是十分随意甚至懒散的。
可也没有人察觉出违和感。
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样慵懒随意而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替汤女士打工去了。”程佳期简单解释了句，便闭口不言，侧头继续看向窗外。
时值傍晚，太阳快落山了。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有些闷热，云层略厚，夕阳不算好看。
曾滢无奈地笑了几声，环顾四周，见到有些熟面孔路过这边都刻意绕着走，想了想顿时明白缘由了。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让张家那位小少爷当众下跪给我的员工赔礼道歉的事现在传得整个圈子都是？”
程佳期很少参与江市豪门圈里的社交活动。
她刚到江市时，汤羽还特意带她参加了一些宴会，露了几次面。
或者就只在叶家举办的几次宴会，以及曾滢的场子里出现过。
难免遇到一些眼红找是非的人，程佳期并没有忍气吞声。
时间长了，有关她相貌、性格的一切传言才慢慢流传出来。
豪门圈子很大，里面也分了各种不同的小圈子。
曾滢是打娘胎出来的豪门名媛，自然混得风生水起，直接体现在加了很多微信群，通讯录熟人也很多。
程佳期并不在那些群里面，自然就不知道她是最近朋友圈最火的一条新闻的女主角。
张家小少爷刚从国外回来，就被叶知年的老婆程佳期给揍了一顿，揍到叫苦不迭跪地求饶。
越传越夸张。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
“谁？”程佳期收回目光，带有几分疑惑地看向曾滢。
曾滢先是无语，而后才回答：“张家小少爷！你在我的酒吧开业那天晚上打了的那个！”
“哦，”程佳期面无表情，“不认识。”
提到这茬，曾滢免不了给她“科普”了下张家的背景。
张家大本营在首都，也算是一方巨擘，主要做房地产，早年和江市叶家有些生意往来。
这几年房地产不景气，张家又转投了金融、互联网这几块，倒是赚了不少。
“那小子被家里养废了，除了吃喝玩乐不会别的，还是他姐姐有点本事，前几年跟集团元老据理力争才争来几分主动权，变现了部分落后的产业转投互联网，勉强补上这两年老本行带来的亏空。”
姐姐？
又是那个姐姐。
程佳期记得张少这个人，也记得他那晚对叶知年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刚才没想起来，只是实在没工夫记一个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翻翻记忆，细节就想起来了。
这会儿听曾滢提起，才问了句：“他有几个姐姐？”
曾滢：“就一个啊，他们家两姐弟，张家老大张卓兮，小的那个，就那晚那个叫张卓竣，怎么？你还认识他别的姐姐？”
到底是认识时间长了，多少对程佳期有些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追问张卓竣那个能干的姐姐。
曾滢慢慢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随后一回想，有些眉目了。
脸色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说来还真巧了，十多二十年前，张家在江市待过几年，张卓兮就在江市读书，她比叶知年大几岁吧我记得，叶知年跳级和她当过一段时间同桌，后来又跳走了。”
同时回想起来的，还有一个早就被时间埋藏的小道流言。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会儿张家正好是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向叶家求过援。
不知道最初是从谁的口中传出，叶张两家准备联姻。
叶恺渊没有女儿，自然只能是张卓兮来联这个姻。
论年纪、长相和能力匹配程度，叶知年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那会儿叶知年还在国外，连着几年都没回过国，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流言传了一小段时间，两家都再没什么动静，便不了了之。
曾滢没把这件事告诉程佳期，但架不住她记性好，还善于发现盲点。
“就只是当过一段时间同桌吗？”程佳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曾滢的神情变化，果然发现一些端倪。
她有保留。
那个张卓竣的话也很耐人寻味。
曾滢干咳了两声，知道自己瞒不过，只好小声承认：“就是个老早以前的传言，当不得真。”
程佳期面无起伏：“什么传言？”
“就说叶家和张家准备联姻什么的……”
她没说得太细，但眼神暗示意味很明显。
程佳期明白了。
正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程佳期和曾滢同时转头看去。
前者慢吞吞收回目光，眉眼冷淡：“打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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