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去商场的日子里，朱理理在一家饰品店里听见了草莓烟的歌。
是惊喜。
只可惜一起逛商场的人不太合适。
朱理理本来以为和严文宣的联系不会有后续，没想到这个学期他还会找她。
今天天气好。
朱理理今天的本意是想自己出去随便逛逛，捧着心爱的相机去风景好的地方，或者街上到处走走拍照片。
严文宣给她发消息，她随意回两句，谁知道他说他正好有时间……
于是今天一无所获。
不过sac今晚难得又聚餐，赵老板请客。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摆成了长桌，摆满了吃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饮品。
大家吃的很开心。
朱理理坐在靠墙的位置，和陈泽宇还有何小满分享今天在商场听到歌的事情。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拿着拍立得拍照玩。
“看这。”陈泽宇拿到相机，身体往后仰，躺靠在沙发上，镜头对着朱理理，化身摄影师，压起专业的声线说，“来，小理，看我。现在很漂亮哦。”
朱理理看过去，随后开始搂着何小满配合地摆各种pose，玩的不亦乐乎。
照片洗出来，陈泽宇很满意，“小理你真好看。”
“是吧，我也很漂亮的。”朱理理也很满意。她自夸着，随手捡起一张她拍的陈泽宇，忍不住赞美，“不过，陈泽宇你的白毛真的好帅啊。”
看这么久了还是会感慨的程度。朱理理一边夸，一边上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陈泽宇任她糟蹋。
何小满跟段屿成拼酒的空闲，凑过来看了看照片，眉头皱的很不满。
“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俩甜甜美美，把我拍这么丑。”
“哪有。”朱理理给她看她们两个的合照，“多好看，你多美啊何小满大美女，怎么拍都好看。你就像草莓一样甜美。”
朱理理学着粉丝的话给她吹彩虹屁。何小满受用地大声笑。
这边欢欢乐乐。
对面，赵平澜盯着那个因为有点微醺变得放纵的女人，目光平静深邃。不知在思考什么。
江见林今晚难得话多了两句，没有再独自玩自己的。他一边跟段屿成何小满玩飞行棋，一边抽空拼图。
甚至还有空调戏赵平澜。
“别看了。”江见林垂眸找着拼图碎片，淡声道，“看有什么用。虽然朱丽叶长得是还可以。”
赵平澜拎着酒瓶心不在焉，“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不好意思。”江见林不甚在意道，“我只是在想咱们赵老板是不是魅力不足了。”
赵平澜冷嗤了声。
他只在想——
朱丽叶有点不对劲。
她好像在躲他。
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过去，很久以来就一直在悄然变化着。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种变化都已经从量变，渐渐成为质变。
那是一种暧昧又神秘，挣扎又快意的感情。势均力敌的对抗，理想与热烈并存。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说。
也心照不宣。
朱丽叶当然不傻。
他很清楚。
甚至就是该死的喜欢她那股聪明又爱装的劲儿。一颗心能绕七千八百多个弯。
在这段跷跷板游戏一样的关系里，他们彼此享受，彼此热衷。你来我往，谁也不怕输。他不说，她也不说。
因为不管往前还是往后，都不会比现在更美好了。
现在的时刻，他们在一起。有共同深刻的过去，有共同妄想的未来。
这种给人像是能长久到永恒的，让人沉溺的感觉。
这样美妙的平衡让人不舍得打破。
但这些日子，朱理理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别人或许不能感觉到什么，但赵平澜可以。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一团小小如星辰的火花，从前是两个人一起保护着，那现在就是朱理理不管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她分明是在试图将那个反反复复的跷跷板游戏给停止下来，回归平稳。
呵。
他们从相遇开始，就是一场平分秋色的战争。
现在才想停止，太晚了。
赵平澜收回目光。
江明枫坐在他身边，放下手机靠过去低声道，“赵总。”
“告诉你个秘密。”他问，“你知道那天朱丽叶公主的那位叶叔叔是谁吗？”
赵平澜侧目看他一眼。
江明枫看着他，压着声道，“叶山，正厅级省公安厅长。”
以前听家里长辈提过。
所以那天听见名字，江明枫觉得很熟悉。
闻言，赵平澜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柔和的灯光打下来，盈盈流转在玻璃杯里。如少女眼波。
赵平澜抬眼，对面，朱理理玩累了趴在桌上在和陈泽宇堆积木。
他看着她，半晌轻笑了声，低声自语道，“我们朱丽叶公主，不会真的姓凯普莱特吧。”
可是。
如果你姓凯普莱特。
如果你姓蒙太古。
——那又怎样呢。
赵平澜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文艺给古怪到，笑了笑，仰头喝了口酒。
–
这夜原本平静，直到几分钟后。
有人推开sac的门风风火火地上楼来了。
“璐璐。”
段屿成第一个看见她，“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是今天来的吗？”
“啊，璐璐。来坐呀，这里还有位置。”何小满招呼她。
璐璐站在那没说话。
她眼眶有些红，微微喘着气，像是跑来的。
赵平澜看她反常，起身走向她，“怎么了？”
璐璐还是没说话，被他一问却忽然掉眼泪。她目光始终盯着朱理理。
朱理理察觉她不太对劲的情绪，看向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问完，璐璐眼睛红了。赵平澜想拉她坐下的时候，她才像是爆发了一样，甩开他的手，指着朱理理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第三者！狐狸精！”
朱理理被她骂的一头雾水。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坏！”璐璐走过去抓起桌上的积木朝她扔，“要勾引别人男朋友！”
“喂！”
陈泽宇侧身给朱理理挡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木头就差不多都砸在他身上。璐璐砸的没轻没重，陈泽宇有点生气，“你干什么？”
赵平澜拧眉上前把她拉到一边，“你发什么疯。”
“我才没有发疯！”璐璐推开他，“澜哥哥你又帮她，你每次都帮她！以前也是，她那么对顾远哥哥，你还对她好！”
“你们明明是我的朋友，现在都变成她的了。”璐璐哭着，“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家境好有什么了不起！”
她指着朱理理，失去理智一般，“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你们为什么都要被她骗的团团转！”
朱理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其妙被骂，很不爽。
“谁不要脸。”
“你不要脸！勾引别人男朋友！”
朱理理被她气笑，冷冷地问，“我勾引谁？”
“严文宣！”璐璐大声说。
这下不仅是朱理理，赵平澜也很意外。但璐璐现在已经不清醒了，没法问什么。
“我今天都看见你们逛商场了。”璐璐哭的伤心欲绝，“他骗我有事，分明就是去陪你了！你……你以前勾引顾远哥哥，现在又勾引我男朋友……你这个坏女人……”
“严文宣，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赵平澜沉声道，“这人据我所知，他在学校有女朋友。”
“不可能！”璐璐睁大眼睛立刻反驳。
赵平澜看着她，“你不相信我吗。”
璐璐怔怔的。
“这么看，那个严文宣是个渣男啊。”段屿成说。
“才不是！”璐璐又哭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不说她——”
璐璐指着朱理理，“明明是她的错，你们为什么都帮她说话！是她不要脸，是她勾引的！就是她……”
“行了。”朱理理打断她，“你再骂一句试试。”
“你——”
“说你蠢你还真不长脑子。”朱理理看着她，“你是严文宣女朋友的事，我猜他从没跟他朋友提过，也从没公开过吧。你今晚跑来发疯，是因为他冷暴力你很久，今天终于跟你提分手了？”
“才不是冷暴力！”璐璐哭的更厉害了，撒泼似的不讲道理，“就是因为你他才冷落我的……吵架也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这个反应，恰好证明了朱理理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都承认了。”璐璐伤心地说，“他都承认他高中就喜欢你了，他说你比我优秀，哪里都比我好……就是你勾引他的……”
“他喜欢个屁！”朱理理气的呼吸不顺。
严文宣看中的分明是她的家境。
朱理理从小到大，在学校几乎没人知道她父亲是谁。韩菲菲和姜橙都不知道。
当初被严文宣知道完全是个意外。
“这不就是想和你分手的借口吗。人渣。”
“你闭嘴！”璐璐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你讲话，你知道什么！你以前还骂澜哥哥是人渣，你知道什么！”
“你少拿赵平澜比——”
朱理理拍桌站起来，何小满在旁边吓了一跳，“严文宣也配？”
“你，你——”璐璐气的一边哭一边捂胸口。
“你不是说我勾引他吗。”朱理理把手机打开递给她，“来，你看。你看我跟他的聊天记录有什么问题。哪句有问题你给我找出来。”
“你看。”璐璐往后退，朱理理牢牢拉住她。她挣扎着，朱理理把手机用力拍到桌上，冷声道，“看啊！”
气氛安静如冰。
江见林手上的拼图碎片掉在了地上。
璐璐崩溃了，她放声哭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理理看她这样子，又生气又有点心疼。
大晚上平白无故跑来骂她，自己却哭成这样。显然也清楚不是她的错，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情绪。
“你哭什么，我还以为严文宣这王八蛋把你pua的很成功了。”
“好了好了。”段屿成站起来，把璐璐拉到边上，结束闹剧。他拍拍她的背借她肩膀靠，“没事了，不吵了。”
sac只剩璐璐大哭的声音。
朱理理踢开身边椅子，转身下楼去。
楼下。
朱理理在冬夜的冷风里深呼吸，消散了烦闷的郁气。
没穿外套，有点冷。
这破事。朱理理越想越气，抬脚就踹向路边的树。
不过最后踹到的不是树，是赵平澜。她踢过去的一脚在他鞋子上，被他挡了下来。
朱理理踉跄一步。
“你这力气。”赵平澜走过来，淡声道，“树不疼，只有你的脚会疼。”
“要你管。”朱理理叛逆地皱眉道。
“管不得？”
“你凭什么管我。”
赵平澜走近，低头看着她，“你说凭什么？”
朱理理退后两步，转身背对着他。
换做以前，她可不会退后。
“朱丽叶。”轻轻的树叶声里，赵平澜说，“别和璐璐生气，她脑子单纯，一根筋，就是没转过弯来而已。”
“我不生气。”
跟天真愚蠢的小太妹生什么气。
朱理理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寻找着三两颗零落的星星。
赵平澜在她身后，垂眼看着她的后脑勺。
“你今天和严文宣逛商场了？”
朱理理被冻地浅浅吸了吸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管我。”
赵平澜冷哼，“我告诉过你吧。你身边那几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人，让你离远点。你还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跟她说的话她从来就没听过。
以前是，现在也是。
朱理理轻嗤。
不以为然。
她越来越有本事了，不说话也能气死人。
赵平澜大步上前，手臂绕过她脖子，单手将她桎梏在臂弯里，“你再拽一个我看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朱理理对他拳打脚踢，“走开！”
“朱丽叶。”赵平澜牢牢控制住她，说话的气息近到贴在她耳边。他声音低沉地传进她耳朵里，“你最近好像很会端架子，嗯？有点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那种姿态了。”
朱理理恼羞成怒，“我一直都这样！”
赵平澜笑了声，微微偏头，呼吸离得更近，“朱丽叶公主，你玩我呢？”
说什么东西。
听不懂他说什么。
朱理理心乱七八糟地跳着，浑身发热。她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温度相撞，怎么也躲不开。
“你想玩可以继续，我允许你停了吗？”赵平澜敛着眼尾看着她，“等过两天闲下来，我再找你算账。我找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给我找借口。你敢拒绝试试看。”
说完话，赵平澜放开她。
他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她，“先在楼下待着，过会儿再上去。免得璐璐看见你又发疯。”
朱理理用力地冷哼了声。
瞅了眼怀里的衣服，不情不愿地穿上。
真是个不清不楚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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