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
教室门后,赵平澜站在她身边,低头问。
朱理理轻轻叹气,“嗯。高中的时候,他是我们班班长。”
“他是不是对你挺感兴趣。”赵平澜问。
虽然是问,但他平淡的语气更多是陈述的肯定。
“他才不是对我感兴趣……”朱理理想起什么,有点走神。
她抬头问他,“你和他认识吗?”
“不熟。”
“不熟是什么意思?”
赵平澜简单解释,“他是学软件工程的,隔壁是他的团队。这两天在交接一个项目。”
朱理理点点头,“不熟好。”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有那么些防备的意味。
“是吗。”赵平澜抬抬眉,揣着长裤口袋侧靠在门上,看着她问,“严文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朱理理认真想了想,“长得不错。其他的,打零分大概算客气。”
赵平澜笑了声,“第一次听见朱丽叶公主这么评价别人。”
朱理理不想提他,摆摆手问,“不说他。你让我来干什么?”
“问你点事。”
“什么事?”
赵平澜没说话,垂眼看着她。
朱理理仰脖和他对视半天。
“看什么看。”
赵平澜坦然回答,“今天打扮的挺好看。继续保持。”
他说完转身走回去。
朱理理冷漠地哼了声。克制着轻翘的嘴角。
这间教室里只摆着两张多边形桌,桌上摆着几台电脑。旁边,椅子随意地到处放着。
“哇,哪来的漂亮姑娘。”
“哪呢哪呢。”
靠窗的那张桌子,电脑后钻出两个人。
赵平澜坐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对朱理理说,“那两个货有问题想问法学生,你随便敷衍一下。”
“什么啊。”
那个戴着帽子的男生热情地挥挥手,“同学你好,我叫张驰。”
另一个趴在电脑上说,“我叫邱峰。”
朱理理也挥挥手打招呼。
她被带过去坐到他们那边,然后了解了一下情况。
张驰在做一个法律数据库,邱峰在写一篇期末的论文作业——浅论计算机思维在法律领域的功能与作用。
大家都是同届的学生,相互谈的东西不至于不在一个高度,太深或太浅。
朱理理一边听,也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查查资料。
他们认真讨论着,不知不觉就降临了夜幕。窗外一片漆黑。
朱理理在那坐了一下午,赵平澜也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一下午。他似乎一直在写代码,坐在那就没动过。手也没停过。
朱理理耳边一直萦绕着噼里啪啦有节奏的键盘声,和偶尔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莫名觉得无比安稳。
她望着窗外看不清的景物,忽然思考,她当初是为什么要学法来着。
不记得了。
好像是爸爸希望她学这个专业。
离开实验楼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朱理理跟着赵平澜走。
张驰和邱峰一直说要请吃饭道谢,都被他冷漠拒绝。
不过的确是不用那么客气。帮个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朱理理没赵平澜那么不给面子,她只笑着说没关系。
走出校门,夜景繁华。
赵平澜走路目无旁人,步子也很大。他好像一旦心里有事,有一个目标,整个人都会变得很有棱角。方向也变得很明确。
快走到了sac,朱理理终于发现他不打算吃晚饭。
可是她肚子很饿。
赵平澜腿长,他独自往前,和她拉开了很长的差距。
朱理理越跟越累。
她停住脚步,安静地看着前面的背影渐渐远去。在他毫无察觉地走过第三个路灯的时候,朱理理终于掐腰大喊——
“赵平澜!”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转身。
路过有人看她,朱理理也懒得管了。
肚子饿的女人火气大。
赵平澜站在那远远看着她,“干什么,跟上。”
跟个屁!
朱理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僵持了片刻,赵平澜揉了揉颈,折路走回来。
赵老板走到跟前,低头看着她,皱眉问,“怎么?”
怎么?
人给他利用完了就扔了?
朱理理大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我、饿。”
他要是敢扔她一个人去吃晚饭,她就当场和他拼了。
朱理理心想。
赵平澜和她对视五秒,一直处于思考状态的思绪停下。脑子里那条生活的主线终于回笼,反应。
“艹。”他眉头紧蹙,揉了把头发,“忘了。”
朱理理老成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赵平澜左右看了看,换个方向,“走。”
“干嘛去。”
“吃晚饭。”
朱理理跟上,这回他放慢了步子,走的不快了。
赵平澜就近找了家日料店。
反正她也想不出吃什么,他决定就好了。朱理理就是饿,有好吃的填饱肚子就行。
这夜,一边晚餐,另一边sac,还没有开门。
江见林是第一个到的。
他打开门,还没走进去。听见有人叫他。
江见林回头,看见季星言。
“聊聊?”
–
二十五号路,不寂不闹。
sac的门面安静地在这街尾的方寸之地,平凡地不起眼。却始终有光。
秋天,路边的树叶不再是三两片的掉落,风一吹就能翩翩铺满地。
“你还好吗。”落叶擦着衣服边缘坠下,季星言平静地问。
江见林站在树下,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回应简洁明了,“好。”
“恨我吗。”
“你不重要。”
季星言微微怔了一瞬,随后笑了,“原来赵平澜是这么说的吗。”
不重要的人,爱恨都是浪费。
江见林没说什么。
季星言的身影在光影里,一半在光,一在半影。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是我背叛lan。“
他语调淡然,“或许我是背叛者,但是江见林,你看看现在赵平澜身边还有谁?”
江见林抬眼看向他。
季星言道,“他现在只有你和段屿成了,不是吗。至于其他几个,你觉得比得了顾远,比得了阿铭吗。”
江见林:“你不配提他们。”
季星言:“好。那我问你,你敢保证草莓烟不会背叛赵平澜吗。”
江见林:“为什么不敢。”
季星言轻笑了笑,“lin,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季星言,打个赌吧。”江见林看着他,语调平直,“草莓烟,一定比痛吻长久。”
他说完抬步离开,走向sac。
“江见林。”季星言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在秋风里清晰微凉,带着力量,“你还记得jz吗。”
他说,“我不信你不怀念他。”
江见林身影在sac门外停了片刻,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隔绝了一切。
–
夜下,另一道门被推开。
走出日料店,朱理理心满意足。
人吃饱了心情都舒畅不少。
赵老板结账的时候特别顺眼。
走在去往sac的路上,朱理理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想起江见林。
“对了,你有没有问过,江爷真没事吧?”朱理理回想昨晚混乱的场面,总觉得不放心,“他那性子,我怕他受伤了也不说。”
“没事。”赵平澜走在她左边,声音慵懒,“你江爷一个打十个也没问题。”
朱理理不知想起什么,笑了声,“好像是。我记得以前看见过一次江爷打架,后来每次看见他都有点害怕。”
赵平澜侧目看她,“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打架。”
“高中的时候啊。”朱理理抬头看看天上零散的星星,“就是有一次在你们那酒吧门口,边上那小路上,我看见他把一个人都打出血了。场面十分暴力。”
赵平澜认真回想了一下,而后明了。那次,他印象也挺深的。
“那天晚上被你看见了?”
朱理理点头,“我在门口等韩菲菲呢。”
赵平澜勾了勾唇,“江爷那时候脾气比现在还差,那天晚上是那几个人对酒吧里两个女生嘴巴不干净,被骂了之后想动手。他英雄救美呢。”
一句话也没有,上去就砸了个酒瓶子。赵平澜拦都来不及拦。
“哇。”朱理理感叹,“江爷真帅。真有安全感,是不?”
赵平澜睨她一眼,懒得搭理。
“那是我误会了啊……”朱理理低头小声说。
赵平澜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朱理理笑了笑。
怎么说呢。
赵平澜和他身边的朋友,就像开在微末荒芜里的野花。放眼看,什么也没有,只有泥泞,脏土。可只要靠近了就能看得见那些遍布开在角落里的花,干净韧性,幽幽散香。
他们走的这条路不长,很快就到了sac。
上楼之前,朱理理拽住赵平澜的衣服。
她也不说话,就光看着他。
赵平澜只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草莓烟的事情我会考虑。”
朱理理张了张嘴巴。
“别劝我。”赵平澜掐断她的话,淡淡瞧着她,“我比较叛逆。”
越劝越不听。
“……”
朱理理沉默稍许,开口道,“那,那江爷呢?我听小满说……”
他是天生的乐队命。何小满不止一次说过,江见林得活在舞台上。
赵平澜没什么表示,“那得你自己去问他。”
“他听你的呀。”朱理理拽紧他,“你肯带队,江爷就肯上舞台。”
所以何小满才一直缠着赵平澜。
因为劝江见林是没戏的。她试过。
虽然赵平澜的态度也是一样不死不活,但何小满总觉得,赵平澜这条路是能走通的。
她觉得他们就差一个契机。
或者说是,还缺少某种能够让他们愿意重新开始的东西。
勇气?底气?信仰?信念?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何小满不知道。
毕竟她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劝动赵平澜了。
可惜朱理理也不知道。
但她总觉得赵平澜是会答应的。
直觉。
某种不讲道理的直觉。
朱理理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赵平澜看她一眼,眼尾似笑地微微勾着,“你跟我撒娇啊?”
………
她怎么总跟不上他的思绪呢。
朱理理无言。
赵老板俯身看着她,低声道,“要不你再试试,撒的狠一点,我说不定就答应了。”
靠的太近,少女清浅的体香顺着微拂的风进入他的呼吸。白皙的颈在他眼底,皎洁如月色。
赵平澜脑海里拂过许多电影场景。
耳边仿佛有海浪声。还有海上钢琴师一见钟情时,弹的那首钢琴曲。
他说话的气息洒在她脸颊上,带着温度。还有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连她呼吸里都是。
朱理理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了。
好在路灯昏暗,看不见她发热的脸。
她放开了拽他衣服的手,双手在他胸膛上用力推了一把,“找你女朋友撒娇去!”
赵平澜后背撞在墙上,笑了两声。虽然有点疼,但是还挺值。
朱理理落荒而逃地跑上楼,跑到一半又返回。回来端着高贵矜持的姿态斥责他的无礼。
她脸红心跳,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骂了他一句,“流氓,无耻!”
无耻的国王无比放肆。
落败的公主——骂完继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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