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那个被叫做老大的人朝前走,风雪渐渐平息了些,只零星地在路过林间空隙的时候有沙尘和碎雪扬起。

    沈妙转头猝不及防地迎上风向来处,她被吹的略微眯眼,但双手还绑着,只得低头弯腰去揉眼睛。

    这一低头,她正好看到萧恪在用刚刚从她自己头上顺下来的钗子刮磨麻绳的死结处,此刻已经将绳扣挑拨的差不多了。

    揉了揉眼睛缓解不适后,沈妙不动声色地起身。现在除了她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萧恪,而萧恪好像发觉到了她的注视,半偏过头地冲她笑了笑。

    “笑什么笑?”一直在前头走着的老大正巧回头撞见萧恪笑着看向沈妙的神态表情。

    他厉声斥问,还拽紧了手中的绳子,沈妙不禁捏了把汗。萧恪以指尖按住自己手上系着的绳结,让本来就松动破损的绳子不至于在拉扯中散落露馅。

    随即他顺着老大拽绳子的方向朝前趔趄倒去。

    这绳子是串了所有人的,萧恪若是一倒,那他会带倒所有人,再挨个起来再上路又是需要时间。

    所以老大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还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大爷,是您踢伤了我的。”萧恪演戏倒是上瘾,此刻站住身形以后跟着队伍再走也开始一瘸一拐。“您刚刚又拽了我那么一下,我这腿更是疼得厉害,怕是要断了。”

    沈妙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从前那么重的伤也没见他吭过一声,还不言不语的忍下来,现在倒是和这素未谋面的山匪卖的一手好惨。

    她口鼻一齐轻轻吸气呼气做深呼吸,眼睛睁大保持不动几秒,顿时鼻梁处就有些发酸,眼眶里也开始蓄上泪水。

    “相公……”既然一开始演的就是娇娇小娘子的戏份,那她也要做戏做全套,万万不会输给萧恪。

    沈妙哭的委屈,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日常穿戴本就不喜金贵首饰,主要是嫌太沉,今天头上唯一值点钱的钗子也被萧恪摸去。

    因为要出远门,所以自然穿的素净恬淡些,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又言不成句,倒是显得十分可怜。

    队伍中另一名女人走上前来,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抽噎的沈妙。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相互理解,她要比其他的人更加照顾沈妙一些,绑绳结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的粗鲁。

    沈妙低下头,手中的手帕不是什么好的料子,只是普通的棉布,但手帕的一角上用彩色丝线细细绣了朵牡丹花。

    足以见得手帕主人的心灵手巧和耐心细心。

    她拿它装模作样的擦眼泪,脸凑近了还能闻见手帕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谢谢。”沈妙哽咽道。

    “……”女人没有说一句话,她在沈妙擦完眼泪以后把帕子从她手中一把抢夺过来,规规整整地叠好又放回怀里。

    这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东西,沈妙看着女人的背影。若是放在女性群体中,她是属于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那一种。

    而刚才沈妙还发现她的手上不同地方的皮肤有不同程度的茧子,茧子的类型看起来不是习武磨损造成的,而是务农。

    她视若珍宝的手帕那角牡丹花装饰,绝对不会是这双手绣出来的成品。沈妙见过的绣娘和绣品都不少,绣这朵牡丹花的绣者一定是精于此道的,但女人明显看着不像。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沈妙通过身旁的树的生长方向和头顶太阳的情况还是可以大致判断出这帮山匪带自己这些人要去的方位的。

    虽然他们已经下了官道,但是官道是绕大路走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他们是抄小路走近道。

    这些人要去的方向,和官道通往的一样,也是邓州方向,他们的据点应当就在此处步行不远处。不然打家劫舍以后还要花上几天带着财物人力步行回山,实在是变数太大了。

    因为下雪导致的迷蒙灰暗的雾渐渐褪去,前方的小路也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这是一道向上的山坡,山坡上是个栅栏围成的寨子,寨子门口甚至还有一人多高的塔楼做放哨碉堡。

    老大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站定,朝着那塔楼上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和兄弟们“满载而归”了。

    放哨的兄弟见状,立刻示意下头的人把山门打开。

    这是一个不像山寨的山寨,沈妙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在进门的时候去听山匪庆祝起哄的呼哨声。

    但迎接他们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他们兄弟和老大之间的简单慰问。比如有没有受伤,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之类的。

    “猴子他们到的早,现在进去歇着了,你们也快去吧  ”放哨的兄弟看起来很腼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挥手让老大赶紧带人进去。

    “这些人先关到柴房。”老大把手里的绳子头递给门口迎着的其中一人,又朝身后招呼跟他一起出去劫道的兄弟,同他一块儿进屋吃酒暖身。

    这个山寨里很安静,甚至还有些和谐。沈妙在被押送往柴房的路上,看到不远处的擂台上,有三四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在打闹。

    柴房坐落在这座不算山寨的寨子的角落处,挨着它的应该是厨房,现在估计也到饭点了,那里头飘出阵阵炊烟,闻着特别香。

    “进去吧,过会儿有人会来给你们送饭。”

    押送的人打开门,让沈妙他们一行人进去,见他们十分配合没有人反抗,因此态度还算可以。

    柴房里面全是易燃物品,所以这儿的触感是干燥的,沈妙早在刚遇上贼人的时候就觉得渴了,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喝口水。

    不过她也明白事理,如今不是喝水的时候,等他们送饭送水的来便是,现在口渴就少说些话就好。

    这里没有窗户,押送的那土匪把门关上落下锁以后,更是一丝一毫的光亮都没有了。

    只能听得见外边的人走来走去鞋子踩在地面的咯吱声,还有隔壁厨房做菜飘进来的香味和菜刀切食物的声音。

    沈妙感觉得到旁边的窸窸窣窣的动作,应当是萧恪借用手中的金钗解开了束缚站起身。他站在原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和枯草,踮着脚尖挪开头顶柴房顶棚的一片茅草。

    几缕微光照了下来,众人终于又恢复了视力。

    沈妙这才注意到,不光是萧恪,其他跟随着的护卫也都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但他们都没有扔掉,或许是担心外头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好自缚作态。

    “这就先不给你们解了。”萧恪笑着蹲下身,将他手里的钗子塞回沈妙袖中。

    “戏演得不错。”他顺势坐在沈妙身边,悉心替她松动着手腕上的绳扣,避免因为那些人系的太紧而硌伤她的腕部皮肤。

    “我觉得这些人不像山匪。”沈妙轻轻道。“不图财不图色不灭口,太可疑了。”

    “主子。”萧义道。“用不用叫跟着的兄弟们散开?”

    萧恪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现在局势不明,我想听他们亲口和我说他们在这儿到底是什么目的,跟着咱们的兄弟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沈妙听得明白,萧恪此行不仅仅只带了十五个人,还有另外一部分并未跟随着众人一齐前进,而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还记得在行宫的时候你曾经问我能不能见见和我一起来京城的人么?”萧恪瞧沈妙的脸色瞧的清楚,他太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了。“这些人是我父王留给我的。”

    果然如同沈妙所猜测的一样,包括萧义在内,这些人都是北疆萧家的兵士,不过有些事情自己猜出来和萧恪亲口告诉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是老王爷萧鸿宁留给他的,那便是王府的暗卫死士,这些人个个应该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手。

    思及此处,沈妙也放心许多,看来此次去药王谷的差事,倒也不是如同把脑袋挂在腰间那么的危险。

    一时间屋内相对无言,他们大多数人都找个了合适的地方调整姿势倚着闭眼假寐以此来保存体力。

    过了许久,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人是在路上递给沈妙手帕擦眼泪的那个女人。她勉强拎着两个桶走进屋里,再转过身用肩膀顶住门让门半掩住不至于把外边的冷风带进柴房。

    女人从一个桶里摸出馒头和碗,馒头递给沈妙,碗搁在地上,回身又从另一个桶里用桶内的大勺给她打了一碗汤。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沈妙借机和她套近乎沟通。

    因为白日里哭的多点,此刻脸上和眼角都被风吹的有些疼,不用照镜子沈妙都知道肯定是红了。

    “牡丹。”女人道。“他们都叫我牡丹。”

    说罢她看了看一旁的萧恪,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为了男人,不值得。”

    这一屋子除了雪笺和沈妙可都是男人,听到这话以后都纷纷睁开了眼睛,但因为双手还在作态被绑,所以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牡丹没再说什么别的,依旧按照一人一个馒头一碗汤的分例给众人分发食物,只不过她最后一个才发给的萧恪。

    “快些吃,吃完了赵先生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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