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蓝田一开始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戒备,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端起眼前那杯已经不再温热的红茶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的时候,眼神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隔了一会他似乎才察觉到自己额头已经成形的汗珠,用手抹了一把后,笑着向女巫点头示意。两人在一言未发的情况下,突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同桌而坐的张锦瑟就像是看了一出默剧,明明每一个动作都发生在她的眼前,却偏偏完全弄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就涉及了旁人的隐私,张锦瑟正在纠结自己该不该开口询问的时候,蓝田突然在她的旁边释然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自嘲,“你都看到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那个时候的一次试炼罢了。你也知道,在大山里草木茂盛,别的不说,就数蛇虫鼠蚁生长繁殖地最为旺盛。教导我的那个人既然说是祭司,自然也要对这些东西清楚熟悉,不然他还凭什么给别人看病去灾?

    “那场景吓到你了吧?哪怕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几岁,突然被人扔进那样又黑又湿的环境里,四周又只有蛇虫作伴,现在想起来,心里也还是害怕的。更不用说那些从小被挑选出来接受训练的小孩子了。”

    蓝田闭了闭眼睛,“我都不能想象我要是从小就被扔进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据我所知,我的一个表亲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待遇。也难怪长大之后,脾气那么差。”

    “不过这个梦境终于让我看清楚了我真正恐惧的是什么。恐惧这样东西只要有了具体的形态,想要克服它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蓝田双手撑到了桌子上,“行了,这件事情就让我自己慢慢解决吧,想通了这个问题,噩梦对我的影响就不会太大了。作为答谢,我不追究你随意窥探他人梦境中的隐私,你也不要再追问了,怎么样?”

    张锦瑟觉得自己心头一轻,这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的轻松和惬意,“好,只要你不顶着这么可怕的黑眼圈,我保证不再追问!”

    眼前的女巫显然并没有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此时已经带着一点不耐烦地拨弄着托盘里的草木灰,似乎下一秒就要离席而去。

    张锦瑟赶紧把自己余下的疑惑,一股脑地抛了出去,关于维克多周身能量环绕方式的古怪,关于卓娅夫人海葬现场的种种异常。

    女巫在听过蓝田的翻译之后,脸上居然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要知道张锦瑟从见到女巫的第一面起,这才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笑容。哪怕是她之前在古堡里见到走失几天的娜塔莉亚,也只是视线稍稍多停留了几秒而已。

    而女巫也没有辜负张锦瑟对她的期望,果然对这类事情见多识广,并且也很乐于解答张锦瑟的疑惑。只是眼神看起来,却带着另一层意思。

    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张锦瑟一眼,哪怕听不懂她口中的话,也能听出语气中的无奈,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维克多身上有规律的能量环绕方式,是他修行的一种体现。一般身上会出现这种能量循环的,大部分是来自神秘东方的修行者。”

    女巫面露微笑地看着张锦瑟,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联想到维克多行李箱里的那把被称为旅游纪念品的木剑,和初次见面时他那一身醒目的道袍。张锦瑟的脑海里逐渐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推断。

    按照女巫和娜塔莉亚的反应来看,她们对这样的能量循环并不陌生,所以这并不是特例。如此说来,也就只能是已经约定俗成,早成惯例的一种派系。那么维克多的来历,也几乎已经有了定论。

    难道这个标准北国长相的大汉,居然是个道士?!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他身上的能量循环方式,几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问题是,这样一个外国道士,难道真是因为巧合才出现在张锦瑟的身边么?

    这个问题,显然女巫目前也无法给出解释,但她倒是很好心把问题推给了娜塔莉亚,

    “你可以期望娜塔莉亚多睡几觉,也许她什么时候就能梦到关于你那个新同事的情况了。当然,她如果最近这段时间能够把注意力多关注在那个人身上,那她梦到的概率也会更大一些。”

    在女巫的身后,娜塔莉亚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又被女巫反手打在了胳膊上,惹得红发小女巫在她姑姑看不到的地方一顿龇牙咧嘴,整个人明显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至于卓娅夫人海葬时候发生的异象,”女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感慨,“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么决绝的方式啊。把自己的身体彻底化为齑粉,又撒入了大海,她真是什么都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

    联想到那个曾经冒险潜入伊戈尔先生古堡,窃取卓娅夫人一缕头发的黑女巫,不就是为了能够借助卓娅夫人身上残留的能量。张锦瑟的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了卓娅夫人骨灰落入海水时,水面出现的异色。

    “不会再有人去打扰她了吧?”听了女巫的解释,张锦瑟还是有些不安。

    “尘归尘,土归土,都已经化成了灰,被海水冲得四散,就算想找,又能怎么凑得齐呢?”

    张锦瑟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女巫早已经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把桌上的的金属托盘推到了她的面前,

    “行了行了,不用看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要是能分辨出里面有哪些草药,我就教你怎么使用这个仪式。

    “你的这个度假村,看起来没有多少客人,你知道我每天要接多少通电话,拒绝多少人么?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我可不想把时间都花费在给你讲课上。”

    女巫的话里,听起来似乎还有着一股怨气,转身走到一半,突然转了方向,从柜台底下掏出两节手臂那么粗的蜡烛,“最近电压不稳,夜里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断电,拿着蜡烛给你们备用!”

    张锦瑟和蓝田就这么一人捧着一根蜡烛,两眼迷茫地被赶出了木屋。

    一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睡眠不足,另一个则是对女巫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节奏有些应接不暇。

    两人在路口分别之际,蓝田突然开口向张锦瑟道了谢,

    “还有你看到的那段梦境,要是还觉得害怕的话,就当是看了一场3d恐怖电影,不用太在意。睡一觉就会忘记了。”

    “你也是,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希望你今天也能睡个好觉。”张锦瑟是这样回答他的。

    而自以为解决了一个难题的张锦瑟,在来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刚刚产生的好心情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当她再一次来到自己居住的木屋门口的时候,发现原本匆忙离开,被她摆放在门廊上的行李箱,居然不翼而飞了。

    度假村总共就只有那么几栋木屋,附近的居民大家也都互相认识,张锦瑟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在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行李箱究竟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了,还是其他?

    直到她推开木屋大门,“砰”地一声硬物落地的声音,几乎与她开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张锦瑟受到惊吓,立在门口,有些恍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却看到刚才还在担心的行李箱,正乖巧地立在房门内的地垫上,行李箱上因为托运而刮噌到的污渍,也已经被清理地一干二净,就像回到了它还在柜台里,被展示出来的样子。

    张锦瑟盯着行李箱不过多看了几眼,又一声巨响从房间深处传了出来。

    自己进到房间里的行李箱就算再怎么新奇,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房子就这么被人拆了。

    张锦瑟在看到行李箱的那一刻,就对弄出巨响的生物有了怀疑。

    只是没想到自己重新回来,一打开门,非但没有毛绒绒的欢迎仪式,还要面对一只似乎正处在生气中的“猫主子”。

    张锦瑟带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推开了浴室的大门,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毛绒绒叼着一个平底锅,不断地在浴室瓷砖地面上做着高高叼起,再让它自由落体的动作。方才听到的巨大摔打声,就来源于此。

    听到张锦瑟推门进来的声音,那只外表看起来是一只巨大猫星生物的“守护灵”也只是微不可见地摆动了一下耳朵的位置,随后又接着叼起平底锅,继续着它的游戏。

    不知为什么看到它这样的举动,张锦瑟竟然产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愧疚感,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离开度假村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也没顾得上好好和这只守护灵告个别。

    自己先是去了伊戈尔先生的古堡,又是为了送卓娅夫人回到故乡回了一次国,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回到这里会是什么时候,更不用说提前告知守护灵这些事情。

    想到这只可怜的毛绒绒平时似乎就不喜欢出门,自己不在的期间或许也只能自己叼着屋子里的“玩具”独自玩耍。张锦瑟忽然就对它现在的行为产生了无限的包容。

    在发现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之后,还以为这只“大猫”还想要继续自己的“小游戏”,于是悄悄地退出了浴室,打算把这个空间暂时留给毛绒绒独自玩耍。

    谁知道一条大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张锦瑟的身后,预判似地耷拉在了她的下一处落脚点上。

    理所当然的,在大猫发出一声“嗷呜”的叫声之后,张锦瑟整个人被巨大的毛绒绒包裹在了中间,直怼到脸上的绒毛险些将她淹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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