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亚婆婆一边绕着圈子,在外围滴下蜡泪,一边沉浸到了自己的故事里,

    “卓娅夫人,多好听的称呼啊,你一定无法想象,当年那些人为了见她一面,愿意花费多少时间,付出多大的心力!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居住在自己城堡里的女王,在她的地盘上,所有人都仰望着她的意愿行事。

    “那个金发小子的父亲,你应该知道他也是卓娅夫人的老朋友之一。他当时对卓娅夫人的慷慨,简直可以说是让人震惊!

    “凡是卓娅夫人喜欢的,他都会想尽了办法弄来,送到她的面前!我敢说就是他的夫人,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收到过他那么多的礼物!

    “不过当然,我们也都知道,越是富有的人,就越是害怕生命中会出现的意外。他们就希望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所有的事情都能顺着他们的心意,家人平安,生意顺心,生怕中间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所以你应该也能想到,卓娅夫人在那些人心中,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说到这里,达利亚婆婆顿了顿,像是想起了曾经的画面,晃了晃神,

    “可她也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有如此惊人的天赋,又有了这么都簇拥着她的人,她却还是要守着自己的那一套规矩来行事。有时候我连我都觉得,这大概就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任性女人。

    “哦,对了,我们说到哪里了,对了,安德烈的父亲,那个卓娅夫人多年来的好友。你不是好奇米拉说的反噬是怎么回事么?

    “这就要说到卓娅夫人的这个多年好友了。呵,像他这样的大商人,在做事之前总是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的。

    “在一个他熟悉的领域里,新冒出来了一个竞争对手。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他也不过是出于谨慎,想让这位竞争对手在某个商务场合上晚一些出场而已。”

    听到这里,张锦瑟几乎刻画到基因里的业务本能瞬间就觉醒了。身为一名社畜,她当然知道在“某些”商务场合上,意外的迟到可能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很可能慢人一步,你本以为能够落到自己手里的生意,就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说白了,这就是有人想利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将自己的竞争对手提前踢出局外。

    “可卓娅夫人却不愿意帮她的老朋友这样的一个小忙。而我,”达利亚婆婆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而我这样一个跟在她身后那么多年,就等着一个机会一鸣惊人的小学徒,又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我毛遂自荐,我去帮了他这个忙!”

    显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如达利亚婆婆想象中的美好。

    从她现在这副衰老的外表,从安德烈的父亲几乎已经忘记了她这个人,甚至没有怀疑就把她聘来看管无人照料的度假村,都可以轻松地得出这个结论。

    “可结果呢?!呵呵,那群虚伪的商人,在需要你的时候可以把你捧上天,当发现你没有用的时候,就这么把人抛到了脑后。

    “还有卓娅夫人!她凭什么就这样放过了那个该死的家伙!她明明可以把这一切千倍百倍地帮我还回去的!我知道她可以的!可她最后也只是假惺惺地看着我掉了几滴眼泪,说我破坏了萨满的行事准则,就这样把我赶了出来!”

    达利亚婆婆的脸色在蜡烛诡异的火光映射下,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恐怖感十足的滤镜。

    张锦瑟听到这里已经顿绝不妙,从达利亚婆婆的言语中,完全听不出一点对卓娅夫人的尊敬和怀念,有的只是明晃晃的怨怼。

    “不过放心,我的好孩子,我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也没打算在你的身上做什么坏事,只是用你身上的能量当一回助燃剂,让我们一起把这辆该死的跑车上多余的怨念都烧了!

    “让那些人看看,在失去卓娅夫人这个大萨满之后,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达利亚婆婆明明说着安慰的话,却用着恶狠狠的语气,仿佛恨不得能一口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在她说完这些的时候,刚好转了一个大圈,又转回了最开始的位置。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让我看看从你身上燃起的火焰,究竟会是什么颜色!”她说着,用手扇灭了蜡烛上的火焰,睁大了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张锦瑟的方向。

    张锦瑟在她吹灭蜡烛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事情要遭。

    直到此刻,她都还没有找到脱困的方法。

    更重要的是,在那根蜡烛熄灭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正放在火焰上加热的一把水壶。

    里面的水分虽然还没有达到沸腾的程度,但热量却始终在不停地积累,在她身体里的某种物质,就快要到达沸腾的边缘,似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脱离她的身体,蒸腾而出。

    张锦瑟焦虑地在内圈不停地绕着圈子,试图找出其中的缺口,可以让她逃离。

    可那个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石子围成的圈,却从上到下隔绝了张锦瑟的出路,没有给她留下一丝希望。无论她试图从哪个方向逃离,等到视线回复正常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现在这样的场景让张锦瑟联想到了古时候的斗兽场,也是这样一边围堵了所有的出路,让参与者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对手。

    张锦瑟现在的对手,无疑就是身后的那辆跑车,虽然不知道它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之前的经历告诉她,那样东西对她来说,并不安全。

    也许就是在这种紧张气氛的催动下,张锦瑟发现自己的视线又一次进入了之前那种迷幻的色彩中。所有出现在眼前的事物,开始以一种奇怪的色块堆叠呈现。

    而当她再一次见到车上那个带着阴影的光团时,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暴怒,为她的无能,也为她的轻信。

    心中的怒火点燃了身体的温度,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沸腾,灼烧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看上去就让人不安的光团再一次向着张锦瑟的方向扑了过来。

    张锦瑟在怒火的加持下,伸手就向着那个光团毫无章法地扇了过去。

    她在抬起手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根本没有去考虑直接接触这个光团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几乎是本能在引领着她做出这个动作。

    幸运的是,那个光团在接触到她的手掌之后,就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糖沾上了水,迅速地消融了一大半。余下的部分,也在瞬时间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躲到了距离张锦瑟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看上去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那一下接触之后,张锦瑟心里的那股无名怒火毫无缘由地就降了下来,就像它来时毫无预兆,消失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道理。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上下翻看,依然不明白是什么对那个光团造成了这样的伤害效果。

    忽然一双黑色的靴子踢走了张锦瑟眼前的石子,一个人影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

    “这样差不多了,你也出来吧。”

    蓝田朝她眨了眨眼睛,伸手直接把张锦瑟从地上拽了起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许久不见的酒窝,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树林的阴影里,马克西姆医生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达利亚婆婆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眼里满是震惊。

    “嘛,你现在知道医生不让你接近达利亚婆婆是什么意思了吧?”没有想到首先开口教育张锦瑟的,居然会是蓝田。

    张锦瑟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外,心里还带着满满的憋屈。

    她也不能委屈自己,“那你知道马克西姆医生是我提前让他守在这里的吗?”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蓝田。他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委屈地理直气壮,

    “难道不是他正巧路过这里,被我发现了,喊他出来救场的么?”

    你觉得呢?!张锦瑟就差把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所有的巧合,都有可能是别人的一场处心积虑。

    马克西姆医生这一次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不知道更让他生气的,是张锦瑟的屡教不改,还是达利亚的死不听劝。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两个不听劝导,我行我素的人制造出了现在的场面,让一向冷静的医生,心里都带上了恶气。

    而现在正站在他对面的达利亚婆婆,就正面迎接着他的怒火。

    “我跟你说过不要去打扰她的觉醒!还有把你那些半吊子的法术仪式统统都给我收起来!你以为光凭你手里这些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么!难道你之前的失败还没有给你带来一点教训吗?!”

    达利亚婆婆在听了医生的话之后,反应得却像是比他还有愤怒,

    “闭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凭什么这个小女孩一出现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卓娅夫人的全部遗产?还有提前给她安排好的引导者一早就在这里等着她到来?而我就是所有人眼里的笑柄,就连一个被女巫协会踢出门的人都可以随便笑话我?!”

    “需要我提醒你么?在你先违背了卓娅夫人的意愿。私自进行那个仪式之前,你也同样拥有一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引导者。是谁破坏了规则?又是谁一而再地打着卓娅夫人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搅事?”

    “我那是,我那只是在寻找机会进行练习。”达利亚婆婆的语气越来越弱。

    “是,你在练习,最后却总是需要卓娅夫人亲自出面为你善后!而这就造成了你之后越发胆大,越发不管不顾地败坏卓娅夫人的名声,是么?你觉得以你这样的做法,难道卓娅夫人还需要别的理由把你赶出去么?”

    达利亚婆婆不再说话,但是她的神情,明显还是带着不忿。

    再次感谢蓝田的存在,让张锦瑟对这场异国语言的争吵,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嗨,你们是不是先不要吵了,难道不应该先来看看这辆车么?”中途中断的仪式,终究还是对这辆车造成了某些影响。

    张锦瑟一开始就对它心有余悸,如今被蓝田带着离开了那个石子围成的圈子,也远离了这辆车之后,直觉的古怪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让她不安起来。

    医生伸手搓了搓脸,似乎是放弃了对达利亚婆婆的现场说教,转头换了一个表情看向张锦瑟,他的那张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张锦瑟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隐藏的怒火。

    “先回去!这里的事不是你能处理的!”

    “我能问一下,你的处理方式,真的就和达利亚婆婆说的那样,让这辆车停放在没有人的地方,直到上面的那些东西自己散去么?”

    医生不解,“这样有什么不好?每样东西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外力不应该过多的加以干预。”

    可这是一辆具有使用属性的汽车。要是像医生说的那样,把它停放在一个地方长久地不去开动,不到半年的时间,等待它的命运不是送去汽车回收站,就只能停进跑车博物馆了。

    张锦瑟第一次对马克西姆医生的价值观和行事风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但在最后,医生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暗示。

    在蓝田刚好背对着他的时候,医生指着他的背影对着张锦瑟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叉。

    张锦瑟并不知道在医生的逻辑里,这个叉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但就她所知,所有正向的,积极的意义,都是不会以这样一个符号来代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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