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诊所里的两个年轻女孩子在看到安德烈的第一时间,就齐齐地惊呼出声,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安娜,更是将自己的上半个身体整个斜靠过来,想要往安德烈的方向够去。

    好在马克西姆医生及时制止了两人的动作,他和那两个女孩简单解释了两句,随后为了打消她们的念头,拉着安德烈的胳膊,把人从张锦瑟的身后拽了出来。

    在确实看清安德烈的长相之后,两个原本激动不已的姑娘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除了安德烈仍然心有余悸地不愿再靠近病床的方向,看起来是对病床上的安娜已经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达利亚婆婆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来到安娜身边,她的出现瞬间又给安娜的眼神里带来了光彩。

    安娜惊呼一声,让人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惊喜,就直接扑进了达利亚婆婆的怀里。微胖的老妇人此时也是慈爱的轻抚着安娜柔长的黑发,两人这个时候看上去就是一对有爱的祖孙俩。

    张锦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圈,“你们是,之前就认识么?”

    可她的疑问就像是一粒小石子被抛入了大海之中,没有引起一点回音。

    安娜紧紧拉着达利亚婆婆的手臂,带着明显着急和焦虑的声音不停地在询问着她什么,而达利亚婆婆不论对方的语气有多焦急,也只是用她不紧不慢的语速,缓缓地回应着安娜。

    两人之间说到了什么,忽然齐齐转头看向了张锦瑟的方向。安娜深色的眼眸里满是希冀。

    达利亚婆婆看着张锦瑟的方向,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在喊你过去。”蓝田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张锦瑟的身后传来。

    让张锦瑟忍不住长长地一声叹息,这么明显的动作,就算没有蓝田的话,她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比起这样浅显的翻译,她还是对之前两人之间的那段对话内容更感兴趣。

    张锦瑟在走上前去之前,还不忘回头用满是失望的眼神瞧了蓝田一眼,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位称职的翻译与雇主之间应该存在默契的必要性。

    而更让张锦瑟感到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天堑的,是蓝田还故作惊讶地挑起了一侧的眉毛,仿佛对这位雇主无声的批判感到不解,同时嘴角偏偏又漾着一个酒窝,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又带了那么一丝嘲讽。

    张锦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感叹着这一次的无效沟通。

    张锦瑟来到安娜身边,还来不及出声询问什么,对方略带些凉意的双手就已经早一步紧紧握住了她的。

    “你要干什么?”张锦瑟皱着眉,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开,不妨达利亚婆婆早一步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堵住了她后退的空间,两只满是皱纹的手还紧紧固定在了她两侧的手臂上。

    陌生的语言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萦绕,可身体活动受限的处境只能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而已。

    张锦瑟越是挣扎,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越是大。

    最后达利亚婆婆提高嗓音高喊了一声,张锦瑟耳边的所有声音忽然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带着眼前看到的事物,都像是隔了一层纱,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

    她的整个身体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滞留在原地,另一半却像是一缕冉冉升起的青烟,想要脱离身体的桎梏,往更高的地方飘去。

    张锦瑟先是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不单单是酒精挥发的味道,还是被人喝入身体之后,透过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之后,透出来的气味。

    也就是常被人说的酒臭味。让她忍不住想要远离。

    之后是她的视线,她目之所见的东西,忽然之间都开始晃晃悠悠地摇动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抛上了巨浪间的一艘小船,每一次的摇摆和晃动,都在随着无形的巨浪涌动。

    张锦瑟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一种晕船的感觉,下意识手上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形,耳边隐隐听到一声惊讶的轻呼,而后说话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争吵。

    但很快她就管不了耳边这些似有似无的声音了,身体上真实的疼痛感受,让她自己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张锦瑟从小到大身体一向很好,加之运气不错,也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唯一最大的疼痛来源,不过是每年体检时候被扎的那一针。是以此刻从她左腿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的五官都产生了偏移。

    那种如同浮云在上的感觉,也很快因为她剧烈的疼痛消失不见。

    等到她再一次能够清楚地听到外界声音的时候,耳边剧烈的争吵声让她几乎产生了耳鸣的错觉。

    在那两道激烈的声线中,熟悉的语言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蓝田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争吵的声音,用她所熟悉的语言在她耳边轻轻询问,

    “张锦瑟,张锦瑟,你还好吗?你现在眼睛能睁开么?能看清这是什么么?”

    一只画着眼睛的手掌在她的眼前不停晃动。

    张锦瑟仍然有些不适,眼前晃动的物体让她再一次联想起了刚才恍如一叶小舟落入大海中的场景。她下意识地制止了对方的手掌在自己眼前随意晃动的动作。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躺在了诊所的沙发上,自己此时浑身冒着冷汗,身体说不出的疲惫。

    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事物,在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像是浅画在沙滩上的图案,在下一波海水涌上来之后,很快就要消失无踪,就好像它从没存在过一样。

    可张锦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对着眼前熟悉的酒窝,喃喃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刚才怎么了,怎么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才是,晕过去了么?”

    听到她的发问,蓝田脸上那对显眼的酒窝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两颊,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是呀,刚才你两眼一翻,就直接昏过去了,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还好这里就有医生,马上就给你检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大家这才放了心。”

    两人这里说了半天,耳边争吵的声音依然不见停歇,张锦瑟指了指正在争锋相对的医生和达利亚婆婆,对现下的境况有些不明,

    “那他们呢?在吵什么?之前看他们打招呼的样子,不是熟人么?”

    张锦瑟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两人此时说话的语气和各自的气场,显然两人之间的对话让彼此都不是很愉快。

    旁边的安娜着急围在两人身边,似乎是想要劝架,可她每每开口说话,两人都并不搭理她,只默契地当她不存在而已。

    此时安娜忽然一个眼神扫过这里,看到张锦瑟一脸惊讶地望着争吵的两人。也不再阻止两人之间越发激烈的语气,一手指着张锦瑟的方向,用盖过那两人的声音,大声喊了一句什么。

    两个原本还水火不容的人一下就安静下来。

    张锦瑟甚至觉得自己在马克西姆医生的脸上看到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第一时间走到张锦瑟的身边,确认张锦瑟的身体状况。

    在医生例行询问的时候,达利亚婆婆也挪动着她微胖的身体,来到了张锦瑟的身边。

    老妇人伸出她满是皱纹的手,想要摸摸张锦瑟的脑袋。

    但比她更快一步的,是医生一手挡开她的动作。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场似乎又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张锦瑟赶紧岔开了话题,用力拍了拍蓝田的大腿,示意他赶紧将自己的问话翻给两人听。

    蓝田龇牙咧嘴地在张锦瑟拍打过的地方揉了揉,这才开口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之间,“她在问,自己的身体怎么了?”

    张锦瑟发现,马克西姆医生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之前的安娜,总会带着一份职业特有的严谨和亲切。

    就比如此刻,听到张锦瑟的问话,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官方表情,冰蓝色的双眼直视着张锦瑟的方向,从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现在看来,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等你完整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我们可以再仔细看看。”

    而另一边,达利亚婆婆脸上明显已经带上一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她在医生说完之后,就立刻用她的双手紧紧攥住张锦瑟的一只胳膊,换来医生不满的皱眉,

    “孩子!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或者感受到了什么!”

    “你不应该那么着急,你知道的,她还没有完全觉醒!”

    这两句话明明没有蓝田的翻译,张锦瑟却突然像是听懂了!

    她睁大了眼睛集中精神,正想再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一个恍惚间,耳边的话又变成了完全听不懂的另一种语言。

    安娜顺势拉住了张锦瑟另一边空着的那只手,双眼泫然欲泣,眼神巴巴地望向张锦瑟的方向,似乎从她嘴里即将出口的话,将会是自己的最后一丝救赎。

    张锦瑟一时之间,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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