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他会生气,还是会伤心难过?”陆遥问。
阿兰威看着陆遥用一张冷漠中压抑着攻击欲的面容问出这个问题,一时失声,理智告诉她,陆遥是想要一个答案,但光看外表,却让人觉得陆遥是在迁怒。
“我只和周上将进行过一次交流,看得出他关心你的安危,”阿兰威说,“如果他了解你的人格,他会明白愤怒不是你的正常状态,你的一切异常行为都会让他担忧。
“至于他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周上将是一位军队领袖,向来以强硬冷酷示人,大概已经很久没人敢骂他了,当上位者感到权威被挑战时,他们当然会愤怒,但与此同时,他们会当场展现反击压制。陆遥,我很好奇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让他滚。”
“!”阿兰威被震了一下:“然后呢?他如何回应。”
“他滚……他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在此之前,是你一醒来他就来找你了吗?”
“……他一直在病床边,等待我醒来。”
“……他想和你说说话。”阿兰威说,“而这使你暴躁难耐。你不愿意被窥视?或是,暂时还不想和人交谈?”
“阿兰威医生,我现在正在和你进行视频通话,和你交谈。”
陆遥陈述现实,但阿兰威知道他在试图转移话题,他的大脑不愿意思考上一个问题。
“是的,因为这是我作为你的心理医生必须要做的事,让你愿意开口和我谈话,你我之间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达成这个平衡。”阿兰威说,“我有许多让你开口的技巧,但周上将大概不会这么做,他的行为让你感到不适吗?”
“他出现在这里,我感受到他的alpha信息素,”陆遥回答,“这让我很难受。”
“你本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对于发情期的oga来说,一个临时标记和alpha的后续陪伴会让他们感到安心和满足。你的生理系统没有改变,这一规律对你来说也会起效。”
“但我感觉很不好,那些……回忆会涌现。”
“你想说,被诱发的创伤记忆会再次带来痛苦,”阿兰威说,“陆遥,alpha信息素和标记会诱发痛苦,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痛苦。回忆过去,即使是在那场灾难中,那个临时标记对于陷入发情期的你来说,也是一味解药。
“只是解药在痛苦中被吞下,它的味道便在你的记忆中和痛苦如影随形。你需要把它们分开,标记时温驯的柔情既不是痛苦的因,也不是痛苦的果,它只是恰好出现在那时。”
阿兰威没有说的是,过去她更加建议陆遥遗忘和压制,因为那时她对陆遥是否愿意寻找一个alpha——即使只是帮助他治疗病情——持怀疑态度,但现在,她觉得陆遥可以开始尝试直面创伤回忆,把伤痛和救赎分离。
毕竟,不会再有人能把陆遥抓走、囚丨禁、进行人体实验,只要解决alpha标记和这些回忆的关联性,陆遥的创伤再体验障碍就很难再发作。
正好,能够靠近他、标记他的那个alpha出现了。
陆遥沉默不语,这对阿兰威来说,也是一种回应,它意味着陆遥开始思考她的话了。
就在这时,阿兰威忽然看见陆遥抬起头,还不等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一团银白色的毛绒绒就扑到陆遥身上,把他完全盖住。
某个长条形物体穿过悬浮光屏,让画面闪动了好几下。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唔——唔……”陆遥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一团毛绒绒从自己脸上撕下来,吸进鼻腔里的毛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还不停咳嗽着。
“嗷呜……”雪豹后退了一点,仿佛十分可怜地认错,但爪子完全舍不得离开陆遥的肩。
“陆少将。”赵明河紧跟在雪豹身后,出现在病房门口。
陆遥看向风尘仆仆的赵明河:“赵副官,你把雪豹带过来了?”
赵明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房间里周云辰愈创木味的alpha信息素实在太重:“陆少将,将军说他暂时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怕您无聊,让我把雪豹带过来,我又问过莫先生和常先生的意见,他们说这样也不错,就让我去把雪豹接来。”
陆遥停顿了几秒,赵明河以为陆遥对于这种擅作主张的说法有些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居然听见陆遥问:“周上将还会再来?”
赵明河实在无法从陆遥那张表情冷淡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
陆遥到底是想要将军来,还是不想让将军来?
他试图向周云辰求助,但雪豹现在缩着爪子趴在陆遥身上,沉迷吸人忘乎所以,完全抛弃了他那负责打圆场的可怜副官。
“是的,他会的。”赵明河硬着头皮说。
陆遥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但没再说什么让赵明河为难。
赵明河如临大赦般退出了病房。
在一旁观赏完全程的阿兰威看着陆遥抱着豹子头使劲呼噜,似乎忘记了他的心理医生还挂在线上。
阿兰威咳嗽两声提醒陆遥:“这就是你新养的雪豹?我在纪录片里看见过他。”
陆遥靠着床头坐起来,方便他把一大颗豹子头按在怀里:“对,他原本的主人是周云辰,离婚的时候,我把他带走了。”
“如果当时你的确想要和周云辰断绝关系,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但这是一只雪豹。”陆遥义正言辞。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又大又乖的雪豹。
没有人!
阿兰威看着他笑道:“好吧,好吧,看来我当年建议你养猫试试的举动是对的,你现在已经完全被这种生物俘获了。柔软又漂亮的小东西总让人心生怜爱和欢喜,噢,虽然现在你怀里这只比较大,但只要听话,乐趣和安全感也会增加。”
她见陆遥开始用手给雪豹梳毛,心思已经不在心理治疗谈话上了,便说:“今天先聊到这里吧,线上通话还是比不上线下见面,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们约一次线下治疗。”
“好。”
“再见,陆遥。”
阿兰威结束了通讯,病房里只剩下了陆遥和雪豹,他捧起雪豹脑袋对准自己,双手在雪豹的脸颊上搓了又搓。
比他平时揉雪豹的力气大了不少,让雪豹的腮帮子都变了形,时不时还露出獠牙来。
“昨天晚上我就没有回来,d应该会喂你,但今天自动投食时间还没到,宝贝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陆遥的话提醒了周云辰,他紧急用芯片给赵明河发消息,让他去把山顶别墅里人工智能的数据记录改一遍。
陆遥看到赵明河在墙角放了一个手提制冷箱,里面装的都是给雪豹的特制营养剂,陆遥下床去拿了一管。
但这里没有碗可用,陆遥的手上又有伤口,不能让雪豹舔,他不得不让雪豹压低身体趴在床上,脑袋被陆遥的手臂揽住向上抬。
陆遥打开营养剂,一点一点把淡蓝色的液体往雪豹嘴里倒,雪豹伸出粉红色的大舌头,把营养剂全部卷进喉咙里。
最后,再由陆遥扯出纸巾为他擦擦胡须沾上的营养剂。
雪豹还在盯着陆遥看,淡灰色眼睛像是玻璃圆球似的,陆遥看着玻璃圆球里自己的倒影,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脸色依旧很糟糕。
不知道是因为周云辰来过这个房间,还是因为雪豹来时达成的飞行器也可能搭载过周云辰,给雪豹身上染上alpha信息素。
躁动感依然在陆遥的身体中沸腾。
他重新躺回枕头上,把雪豹拖到跟前。
“喵嗷?”
陆遥发泄似的狠狠亲了亲雪豹的额头,几乎把雪豹脸上的毛压扁了一层。
oga颈部的皮肤压在雪豹的鼻头,猫薄荷味的信息素里混着愈创木,这宣誓占有般的气味涌进雪豹的鼻腔,让他大脑发晕。
以至于陆遥亲完雪豹脑袋后,开始抱着雪豹来回翻滚。
他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一万匹马在胡乱冲撞,一股力量憋在他的胸口喉头无法释放,他只能通过把雪豹揉捏成各种形状来释放这股憋闷。
但没一会儿,剧烈的动作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能暂时停下,用脸颊去蹭雪豹额头上较短的毛发,有独特的酥麻和温暖。
雪豹趴在陆遥怀里不敢动。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一个密封的空间包裹住,又潮又热,嗡嗡作响……
他试着把自己的耳朵向后转动,却碰到了石头般坚硬的东西。
是陆遥的牙齿。
陆遥一口咬住了雪豹的圆耳朵!
雪豹瞬间僵硬。
但浑身难受的陆遥还不满足,在雪豹的两只耳朵上分别留下牙印后,又伸手抓过雪豹僵直的尾巴,啊呜一口咬在嘴里。
人类的嘴张不了雪豹那么大,他只能咬住尾巴的半边,齿间微微用力。
但这已经让雪豹惊恐地看着陆遥,尾巴尖抖得像响尾蛇!
陆遥发红的眼睛回望过去,差点想要跳起来的雪豹一下子不敢动了。
咬吧、咬吧,他也咬了陆遥一口,不是吗?
周云辰只是没想到,原来陆遥生气时也会喜欢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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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大致恢复的第二天,陆遥就离开了医院。
剩余的伤口不妨碍他行动,周云辰留下的临时标记足够保证他的发情期信息素不会外泄。
而由心理原因引发的焦虑暴躁无法被药物解决,他继续留在医院也没有意义。
给自己扎上一针抑制剂后,陆遥骑上机车前往研发基地。
雪豹被他带在身边,方便焦虑时随手就能揉到。
这几天柔弱的小猫咪扭矩被陆遥的大力揉捏揉怕了,总是绕着陆遥走,只有皮糙肉厚还乖巧的大雪豹能够承受陆遥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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