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那名老者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颓然抬起头来,说道:“不成,  身上的伤太多,根本封不住,流了这许多血,  人算是彻底救不活了。”

    应翩翩道:“烦您让我看一看。”

    老大夫点了点头让开,  池簌和应翩翩走到床前。

    池簌一看便道:“这人的死状跟王苍很像。”

    应翩翩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  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说道:“你有所不知,他叫章敬辕,  是五城兵马司中的一名知事,  当年也参加过长雄关一战。”

    池簌接过了应翩翩的话:“……如今死在了这个时候,  又是这种死法。”

    “哼,  他该死!”

    这时,一个十分粗哑洪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池簌和应翩翩转过身,  只见是刚才那个拿刀乱砍的女子被人押了过来,  听老鸨说,她的名字叫珊瑚。

    她不光名字美,人也生的颇有颜色,只是一开口就是粗豪大汉的声音,再加上面带诡异的冷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将她押进来的两名小厮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用绳子把珊瑚捆了起来,  但仍是不敢接触她的身体,  分别站在她的两侧后方,  拿木棍推着她前行,一直带到了应翩翩面前。

    “应公子,她醒过来了,妈妈说,带过来给您看看。”

    这屋子里有个死人,老鸨却是来都不敢来。

    应翩翩道:“好,人留下,你们出去吧。”

    那些人只恨不得离这个杀过人的女人远点,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棍子,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应翩翩抱手打量着珊瑚,忽地一笑,说道:“这位兄弟,不知道你又是姓甚名谁,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啊?你的同伙张向忠已经被我们抓了,你想去牢里和他作伴吗?”

    珊瑚听到应翩翩这样问,果然毫不否认,仰天哈哈一笑,神态和语气都完全是一名粗豪男子的模样。

    他说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地府都下过,还怕你那大牢不成?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就告诉你,我叫刘大彪,在当年边关的骑兵营中担任一名佐领。这章敬辕侵吞军饷,克扣下属,事发之后又把这些罪名推到了我的头上,害得我受到军法处置,又缺医少药,伤口溃烂而死。如今我是找他报仇来了。”

    应翩翩沉吟道:“你能重生也是受到了太/祖的恩泽吗?”

    珊瑚说道:“看来你已经审问过张向忠了,正是如此。我自幼爱听太/祖的种种英雄事迹,经常祭拜他老人家,或是如此,才会受到眷顾罢。”

    应翩翩不禁叹了口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还有多少好兄弟?”

    珊瑚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皇天无道,地府中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心怀仇恨,不肯投胎,如果能得到自己重返阳间报仇的机会,又有谁会不愿意呢?只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运气罢了。反正我大仇已报,心愿已足,到了天数,自会离开,你们倒也不用慌乱。”

    比起之前狂躁暴怒,一口一个“狗官”的张向忠,这个刘大彪虽然名字很彪,但语调冷静,情绪稳定,要好沟通许多。

    只是一名娇柔美丽的姑娘做出这种种的男子神态,令人看上去觉得十分不惯。

    但不管怎么说,有他亲口证实,便基本能够将这桩案子跟之前王苍遇害一案归并为一桩了。应翩翩又令人通知了刑部,官差赶来之后,他和池簌便一同离开。

    池簌心里将这两件事反复思量了几遍,问道:“阿玦,这桩案子你怎么看?你还想继续查下去吗?”

    应翩翩道:“我想起来当初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爹便劝说过我,让我不要插手,说此事涉及到太/祖,太过敏感,现在我发现姜还是老的辣,他说的可真是有道理。”

    池簌微微颔首,说道:“无论是张向忠还是刘大彪,都口口声声表达自己对于太/祖的崇敬,听上去似乎将太/祖的地位捧得极高,但这恰恰正是如今的皇上最为忌讳的,他们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感激太/祖还是想要将他的名声推到风口浪尖上呢?可见是言行不一了。所以他们的话到底能相信多少,用意又在哪里,实在不好说。”

    “我有同感。”

    应翩翩说道:“你看吧,现在将乐王被召回京其实就是此事的一个讯号。不过将乐王这个人我今天见了,瞧着倒是不慌不忙,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照我看,他绝不简单,更不可能束手待毙,所以这件事一定是他挡在最前头,我倒是不太担心因为太/祖之事受到牵连。但不得不说这件案子确实棘手。”

    之前仅仅是李实杀害王苍这一件事,又是人赃并获,还要好办一些,最直接的解释就是李实的脑子出了问题,但现在案子出现了第二起,一切立刻变得复杂多了。

    不光再一次验证了冤魂附体的古怪说法,而且难寻规律,又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根本防不胜防,如果再多发生两桩,势必会引起百姓议论,人心动荡。

    池簌道:“两名受害人都是当年参加过长雄关之战的兵士,但是两个被附身的人,一个是宫中的太监,另一个是青楼的名妓,表面看起来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我再安排七合教的人调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应翩翩道:“这事西厂查就行。你别美,如今涉及到太/祖,你的身份也同样敏感,我看你也安分些吧,小心哪天被拖去菜市口砍了。”

    池簌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两人说话之间,也已经到了督公府的门外,一路上交谈着离奇的案情,倒也缓解了之前尴尬的气氛。

    应翩翩道:“我到了,那么今天多谢池教主陪同,我进去了,你也快些回府歇着罢。”

    池簌却不大舍得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点饿了,能进去吃个饭吗?”

    应翩翩说完话之后,本来已经打算转身走了,一脚踏进门槛,冷不丁听池簌冒出这么一句,不禁“啊”了一声,转过头来。

    池簌真诚地看着他,左眼写着肚子饿,右眼写着要吃饭。

    应翩翩道:“……你府上没厨子吗?堂堂武安公,还能饿着不成?”

    池簌笑着说:“有是有,但我府上的饭菜总是没你府上滋味好,我一个人吃着也没什么胃口,不比在这里舒心。”

    应翩翩似笑非笑地将手一抱,用眼角瞄着他说:“你当我是给你下饭的小菜?”

    池簌笑了起来,看样子好像还被他损得挺高兴,片刻之后才说道:“主要是我心里不踏实,我怕你生气,以后便不肯理会我了。眼下能多在你跟前晃一会,说不定,你还能稍微舍不得不搭理我一点。”

    应翩翩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池簌道:“若不是我屡屡上门纠缠,应厂公就不会对我心生防备,与我谈话,你也不用因此跟我提起那么多让你不快的往事。可见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一拱手,道:“唉,还请应公子千万宽恕则个,莫要恼我。”

    池簌瞪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讨好的样子,应翩翩忽然发现他的眼睛有点圆,让人想起宫中一位太妃养的那只馋鱼的狮子猫。

    应翩翩唇角翘了翘,道:“哼,那你还敢来我府上吃饭,你听了我的秘密,小心我往饭里拌点耗子药,药死你。”

    池簌一本正经地说:“那可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我武功很高,那耗子药只能毒死区区老鼠,对我还真未必有什么作用。要不然,你让我进去吃个饭,然后试试?”

    应翩翩跟池簌认识这么久,对方的哪一面他都见识过了。这家伙平时在人前一副教主的派头,但是要是无赖起来,这份功力比起他的武功来说也不遑多让。

    应翩翩受不了这等纠缠,只好带了池簌进门,恶狠狠地大声吩咐道:“来人,武安公活腻歪了,想来咱们府上找死,去吩咐厨房给他做点红烧瓦片,炖砖头,清炒耗子药来,让他吃个够!”

    梁间迎上前来,连声答应,心里觉得暗暗好笑。

    他知道他家少爷性子倔,一般犯起拧来,决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肯更改的。

    可池簌刚才不知道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可以看出应翩翩一开始兴致寥落,整个人懒懒的,并不想让他进门,但是这会还是把人给带进来了,就算装的凶巴巴,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想到这里,梁间又不禁觉得心酸,少爷虽然有时候嘴硬,但待人的心意一向再赤诚不过,可以前傅寒青何曾这样好声好气地哄过他?

    记得以前有一回两人闹了矛盾,梁间看着应翩翩不高兴,觉得很是着急,便鼓起勇气去找傅寒青,对他说了一番好话,又求他能多多包涵少爷一些。

    傅寒青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搭理过他一句话,给他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大踏步走了,表现出十足的不屑。

    看人家武安公,多大的本事,还这么会哄人!

    梁间连声答应着应翩翩的话,小跑去了厨房,一五一十地把应翩翩吩咐的几道菜告诉了厨子。

    这个古怪的要求可把应定斌专门从苏州请过来的名厨给难为坏了。

    少爷一向是个刁钻性子,吃的东西又挑嘴,他要吃红烧瓦片,那当然不可能真的找两片瓦红烧给他,多半是平常的菜肴吃腻了,想换点新鲜玩意。

    但也不能半点都跟瓦片挨不上关系,否则不能显出他把少爷的话放在心上,难免让少爷在他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厨子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主意,而后大展一番身手,竟然当真做了七八道菜端上去。

    他也确实是有真本事,其中有几道菜看起来果然如同是拿瓦片砖头一类的东西烹煮而成,但实际上张口一咬,味道却是软糯鲜美,都是用了面和肉屑等食材做成了类似形状。

    至于那道清炒耗子药,认真的厨子也特意去研究了一下耗子药长什么模样,思来想去,磨了些点心碎屑,拌着鲜奶烤干,以果汁着色,酥松鲜艳的一盘端上来,品尝着倒也十分香甜,池簌有意哄应翩翩高兴,拿耗子药拌饭,吃的赞不绝口。

    应定斌今日有事未曾回府,应翩翩在青楼里看了半天死人,再加上本就心事重重,当真没什么食欲,这顿饭原本打算随便凑合一下就得了。

    可是这时对面有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也一下子把他的食欲给带了起来,于是随手提起筷子,也开始夹菜,倒要看看这饭到底能有多好吃。

    两人都是年轻小伙子,不知不觉,竟然将这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都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下人上来收了桌,应翩翩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明天还要去刑部,你就别来了,避避嫌罢。不然皇上一定以为你一直参与这件案子,说不定是另有什么居心。”

    池簌懒得管狗皇帝想什么,但怕给应翩翩添麻烦,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然我暗中……”

    应翩翩道:“你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暗中跟着我啊。再说了,我身边还有其他随从,这件案子的目标也肯定不是我。”

    池簌顿了片刻,才笑了笑,说:“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

    他抬起头来,看着应翩翩,低声问道:“会好好活着的,是吗?”

    应翩翩一怔。

    池簌道:“你昨晚和我说,你能够得到改变一切的机会,代价是付出生命,可是人人都要死,你会什么时候……却并未没有确定,是不是?”

    应翩翩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一会才说:“起码还有六年,过了这六年……说不好。”

    他看着池簌,眸中带着微叹的笑意:“只有六年啊,六年之后,就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甚至你还有可能被我的命运牵连……咱们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何必呢?”

    他虽是叹息,但却不似以往那般带着冰冷的拒绝,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瞳中泛着些许暖意,池簌在那双眼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心中也不禁思绪纷纷。

    是啊,不过才几个月,他却总觉得好像已经有了半生那样长。

    当初目遇成情的一瞬,便已经怦然心动,守在这人身边,冷眼看着他经历的一切,有怜惜,亦有佩服。

    原来一个人,可以活的这样孤独、倔强、狂傲,却又不屈不挠,百炼成钢。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帮帮对方,着魔似的想看见这人脸上的笑,帮着帮着,便陷进去了,再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池簌抬手,摸了摸应翩翩的脸颊,轻声说:“拼君一生休,且贪一时欢。就算一时一刹,能守着你过,我也值了。”

    应翩翩蓦地有些难过,却不表现出来,笑着说:“倒也无妨,等我死了你换一个,我保证绝对不会变成鬼来找你的麻烦——”

    他的话还没说完,池簌蓦地低下头来盖住了他的嘴唇,却也并不进犯,只是慢慢厮磨,堵住了他的话,好一会才把应翩翩放开。

    池簌捧着应翩翩的脸,低头抵在他额前,哑声道:“你活着,你陪我,你死了,我给你陪葬去。”

    应翩翩动了动唇,沉默许久,池簌才听见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好。”

    刹那间,一股心酸掺杂着甜蜜从心口汩汩涌出,不敢置信的狂喜逼迫着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

    他对应翩翩的这份感情,早已经在共同经历那些悲伤与喜悦、绝望与希望的时候,伴随无数次的悸动烙刻在了血液当中,随着每一次的心脏收放而流淌,成为了他的骨血,他的生命。

    想要得到这个人,与他彻彻底底的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再也不用患得患失,担心离别……那如同本能一般的渴望灼烧着他,害怕唐突,又无比急切。

    他忍不住低哑念出这个名字:“阿玦……”

    池簌颤抖着,踟蹰着问道:“可以吗?”

    应翩翩没说话,环住池簌的脖子,凑过去吻了他。

    这是池簌第一次得到他的主动亲近。

    心中好像有一道绷紧的弦“铮”的一声断了,滔天大水一般的汹涌而来,仿佛要把两人一同淹没其中。

    池簌一把将应翩翩抱起来,放到床上,一边近乎痴狂地吻着他,一边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衣带。

    那柔滑的布料落在掌心中,顿时让他生出一种近乎战栗的动容,手指也不禁颤抖。

    他慢慢将那衣带攥紧,深吸了口气,而后极尽温柔地解开,看着雪白的里衣从两边滑落,仿佛一朵绽放开来的花苞。

    内里的肌肤光洁如玉,皎白如雪,偏生这素雅的白中还带着一种极尽妍丽的魅惑。

    池簌再也难以自持,欺身而上,将自己滚烫的唇落在上面,双手急切而慌乱地抚触上去。

    应翩翩的呼吸越来越急,额角逐渐渗出汗来,浑身难耐地绷紧,又脱力一般软了下去,像是融化在了床榻间。

    随即,他觉得下身猛然一紧,接着是就是带着肿胀的刺痛猛然而入,应翩翩禁不住脱口发出一声闷哼,咬唇强忍。

    池簌几乎情难自禁,这一瞬的美好让他产生了一种神魂摇荡,迷乱如醉的巨大满足,只恨不得立时便将这人彻彻底底的占有,可看到应翩翩的样子,他又心疼不已,勉强忍耐着,去亲吻和安抚身下的人,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两人才在柔情下双双沉溺。

    应翩翩紧紧抓住寝被,勉强抵御着一次次节奏不断加快,仿佛根本难以止歇的律动。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承受着飓风骤雨的孤舟,只要一松手,整个人就会彻底化去。

    有那么一瞬间,池簌退出去的时候,他从不知是痛是醉的失神中清醒片刻,神情恍然掠过怅惘,侧过头来,一滴不知是因而落的泪水缓缓渗入了枕中。

    但很快,这些情绪都被池簌的气息完全席卷而去。

    池簌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能让人满足和幸福的事情,这种巨大的快乐更多地来源于他清晰地意识到身下这个人是谁。

    他曾经那样想要占有和得到,又那么不容易地实现了这一切,绝色的美人在他的注视和掌控之下绽放,几乎令人沉沦。

    池簌一刻也没舍得入睡。

    他经年习武,耐力和精力都多的可怕,到了最后,应翩翩累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池簌抱着他亲了又亲,替他清洗干净,这才又重新回到床上,静静地把人揽在怀里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一次不是那些虚妄而又遥远的梦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得到了这个人,从此以后,在这个世间,他也是个有家的人了。

    渐渐透窗而入的阳光洒在应翩翩身上,将应翩翩沉睡中的眉眼镀上一重柔和的光晕,一切美好的仿佛不切实际,昨夜的春光旖旎瞬间又浮现而过。

    池簌禁不住俯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应翩翩的面颊,无上的幸福仿佛要把整颗心都温软地融化在胸腔之中,恨不得立刻就为怀里这个人死了,来证明自己的爱意。

    应翩翩睡的很熟,他昨晚那样劳累,池簌也不忍心叫醒他,期间梁间小心翼翼地过来敲了一次门,也被池簌给打发走了。

    梁间知道他和应翩翩关系好,还以为两人昨天说什么事说晚了就一起睡下,倒也不疑有他,点点头就下去了。

    一直到了中午,应翩翩才翻了个身,被浑身上下的酸痛一扯,恢复了几分意识。

    他躺在床上愣了一会,用手揉揉眼睛,总算清醒过来。

    应翩翩一向容易夜来惊梦,重生以后更是如此,很少有能这样踏踏实实一觉闷头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此时醒过来之后难得的精神饱满。

    当然,如果不是全身都在疼,骨头好像要散架的话,就更好了。

    池簌柔声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他昨天帮应翩翩洗澡的时候也检查过,觉得应该没有让对方受伤,可是终究没有经验,还是十分不放心。

    应翩翩那样娇贵、单薄,他平常简直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舍得碰,昨夜却狠心地将对方那般折腾着翻来折去,当时好像完全没了理智,此刻回想,池簌却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敢的。

    应翩翩发现自己枕的是池簌的胳膊,但他也没劲起来了,换了片刻,终于神色复杂地看了池簌一眼,说道:“我不理解,你告诉我……”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你这种人会不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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