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粮食危机已经彻底解除了。
大明总商会第二次理事会开完之后不久,就发动海商从占城、暹罗、缅甸以及日本购买大米并源源不断的输入江南,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海商都很积极。
当然,代价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江南米价已经涨到一块五。
这其实是难免的,因为大明已经进入到信用货币时代,而信用货币时代的典型标志就是通货膨胀,温和的通货膨胀其实是有利于推动经济的发展。
除了从海外购粮,湖广以及归德、徐州、开封也迎来了丰收,这其中又以徐州以及归德府这两地的收成最好。
因为徐州和归德府的旱情非常轻。
粮食迎来了丰收,所以徐州和归德的镇兵心情就很好。
自从秋收开始后,杨破奴的大嘴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笑得都快要抽筋了。
这会,杨破奴和王老七各推着一辆鸡公车准备去收粮,两人才刚走出大门,王寡妇就抱着一个奶娃娃追出来。
“官人,等会儿。”
“你们把干粮拉下了。”
王寡妇将一袋蒸饼放到鸡公车上。
“娘子,这段时间你就老实歇着,啥活都别干。”
杨破奴扫了眼王寡妇微隆的肚子,大娃才四个月不到,就又怀上了第二胎,等到明年夏天他就有两个儿子了。
想到这,杨破奴就浑身充满干劲。
“哪有这么金贵。”王寡妇俏脸上泛起一抹微微的红晕,“王家嫂子还有牛家嫂子都十个月了,不照样挑重担?”
“再说现在徐州已经建好医院了。”
“就算有个什么,也可以去开刀。”
“开什么刀?”杨破奴没好气道,“就听我的得啦,不然等我回来收拾你。”
杨破奴说到收拾二字,王寡妇的俏脸便越发的红了,大眼睛里都快淌出水,当下低垂着头低低的哦一声。
见已经镇住自家媳妇,杨破奴跟舅哥继续往地里去。
刚走到寨堡的大门口,结果迎面就遇见陈子龙夫妇。
农科都给事陈子龙虽然又黑又瘦,但是精气神十足,一看就知道对于当下的差遣以及生活非常的满意。
跟在陈子龙身后的柳如是也完全没有了名妓的风范。
只见柳如是布衣裙钗,一张俏脸也是完全未施粉黛。
要是昔日的姐妹遇见,肯定认不出这位曾经的秦淮艳妓。
但说实话,柳如是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精神上陈子龙可以和她诗词唱和,物质上也是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跟着陈子龙一起做事。
柳如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可以为大明朝廷做事。
陈子龙可能是受到了崇祯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有李香君这个先例,所以他居然毫不避讳的将柳如是也招进农科给他打下手。
崇祯要是知道了这事,估计也得说声陈子龙是真会。
这妥妥的就是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人生赢家。
好吧,其实也是为了还债,为了娶柳如是陈子龙可是欠了不少的债。
言归正传,陈子龙还是很能干的,至少农政一事上丝毫不输给他的老师徐光启,因为徐光启的甘薯疏仅限于理论,陈子龙却已经将之付诸于实践。
徐光启甘薯疏里说甘薯有十三胜,排第一胜的便是可以亩收数十石。
但是其实,徐光启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正下到田间实地考察过,所以只是写了个含糊笼统的数字,其实并没有这么夸张。
经过育种改良后的甘薯确实可以亩收数十石。
但是此时的甘薯是不可能实现亩收数十石的。
不要说是亩收数十石,亩收十石都很难办到。
比如徐州四百万亩地,亩产能达到十石的屈指可数。
这其中就有杨破奴家的一亩水地,陈子龙听闻之后就赶紧赶了过来。
“陈给谏,陈夫人。”见到陈子龙夫妇,杨破奴赶紧正儿八经的作揖,王老七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杨破奴身后,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官就怕。
陈子龙也回了一揖,起身问道:“杨破奴,你家有一亩甘薯收了十石?”
杨破嗯了一声说道:“回陈给谏,我家确实有一亩地收了一千五百斤,正好十石,不过也就这一亩收了这么多,其他的地只有七八石。”
“七八石也很多了,别人家都只有五六石。”
陈子龙一听更高兴,当即又问道:“你家是怎么种的?”
“这个就得问七哥。”杨破奴目光转向身后的王老七,“七哥你来跟陈给谏说一说,咱们家的甘薯都是怎么种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
王老七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子龙给打断。
“等一下。”陈子龙打断王老七,又回头对柳如是说,“夫人,纸笔。”
柳如是便赶紧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边取出一个小本子,还有支毛笔,最后又取出了一玻璃瓶事先磨好了的墨水。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陈子龙拿毛笔蘸饱了墨水,一摆手说道。
然而王老七却已经紧张得把说辞全忘记。
最后还是杨破奴笑着说道:“陈给谏,咱们还是到地头说吧,只要你们到了地头,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好。”陈子龙闻言又收起纸笔墨。
一边跟着杨破奴往地里来,陈子龙一边又问:“杨破奴,今年你家收了多少粮食?”
杨破奴便扳着手指头说道:“我家一共种了十五亩甘薯,五亩苞谷还有五亩土豆,甘薯差不多能收一百二十石,土豆大概十几石,苞谷也有八九石。”
“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四十多石,够我们家吃好几年的了。”
说到这里一顿,杨破奴又道:“陈给谏,苞谷和土豆的亩收没那么高,连甘薯的零头都不到,明年我家不种苞谷土豆了,都种甘薯。”
“种还要是要种的,不过可以少种一点。”
陈子龙摆摆手又道:“还可以跟小麦轮种。”
王老七连连点头说:“确实可以跟小麦轮种。”
这个时候,柳如是忽然问道:“这么多甘薯,吃不完的话会不会烂掉?”
徐州四百万亩恩田,至少有一半种的是甘薯,按亩收六石算,就是一千两百万石。
徐州镇十五万镇兵,加上家眷也不过五十余万口,一年都吃甘薯也未必能吃得完。
“噢对对。”杨破奴如梦方醒,一拍手问陈子龙道,“陈给谏,我们正想去找你呢,这个甘薯怎么储藏?有几家收得早的甘薯都开始烂了。”
陈子龙道:“老师的甘薯疏中有介绍储藏方法,说是要在朝阳干燥处挖一个地洞,然后密封起来保存,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只能保存几个月,要想保存一年甚至更长就不可能,所以农科会加紧探寻更加好的储藏方法,比如说磨成甘薯粉。”
“那你们可得抓紧。”杨破奴道。
“要不然全都烂掉,岂非白瞎了。”
“肯定不会让你们辛苦种的粮食烂掉。”
陈子龙道:“实在不行内务府会出面收购。”
“内务府会来收购?”杨破奴闻言眼睛亮起来。
“看情况。”陈子龙说道,“不过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圣上现在正对辽东用兵,徐州也调来了八万募兵,每天消耗的军粮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听到这话,杨破奴便轻叹了一声。
圣上为什么不调我们去辽东?
我们难道不比那些募兵强么?
……
数日过去,郑芝龙将要离开。
临走之前,郑芝龙来向崇祯辞行。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镇兵和募兵的优劣。
“第二代、第三代镇兵不说,但是第一代镇兵真就不如募兵。”崇祯说道,“打顺风仗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打逆风仗差距就会出来。”
郑芝龙道:“圣上是说镇兵打不了逆风仗?”
“就是这。”崇祯道,“因为这些镇兵大多都是跟建奴打过仗的,建奴的强大已经在他们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打顺风仗的时候没有问题。”
“可一旦打成了僵持,甚至于处于下风时,”
“建奴留在镇兵心中的烙印就会发挥作用。”
“这时候,镇兵的信心就会出现极大动摇。”
说此一顿,崇祯又道:“战场上的直接表现,就是镇兵对死亡的承受能力远远不如新募的那27万新军。”
“对死亡的承受能力?”郑芝龙若有所思。
“对,就是对死亡的承受能力。”崇祯说道,“新军就算是伤亡超过五成甚至于八成也未必会崩溃,但是镇兵最多承受三成。”
“新军对死亡的承受能力竟然有如此之高?”郑芝龙有些怀疑。
话音未落,徐应伟快步走进来向崇祯报告:“圣上,定王已经平定朝鲜,朝鲜已经撕毁与建奴之盟约,并且与我大明重新签订了盟约。”
崇祯问道:“听闻建奴也派了三千护军护送李倧次子李淏回汉城?”
“是的。”徐应伟道,“不过建奴的这三千护军已经被我军歼灭了。”
“什么?三千新军竟然灭了三千建奴护军?”郑芝龙着实吃了一惊。
郑芝龙因为是水师将领,所以从来没跟建奴交过手,但是建奴白甲兵的凶名却还是听说过的,这可是三千白甲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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