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还在犹豫,彰义门城楼上的朝鲜君臣却已经炸开锅。
“这怎么回事?清军居然打输了?明军居然打退了清军?”
“阿西吧,我没有看花眼吧?清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孱弱?”
“右议政大人,你错了,不是清军变孱弱,而是明军太犀利。”
“没错,是明军太犀利,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明军使用的鸟铳居然不需要火绳,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是自生火铳。”
“不需要火绳就能打放。”
朴东熙不失时机的说道:“这种自生火铳不光比鸟铳打得更快更远,而且更安全,自从明军装备这种自生火铳之后,清军就再不是他们对手。”
这一次金瑬没有再训斥朴东熙,只是盯着城外发呆。
朴东熙又说道:“王上还有诸位大人,好教你们知道,在我们返回朝鲜之前,明军就已经夺回沈阳,辽阳以及盖州,现在大半个辽东都重归大明。”
“竟然有这事?”李倧愕然道,“这么说大明朝岂不是中兴有望了?”
“王上,大明朝已然是中兴了。”朴东熙说道,“所以我们朝鲜必须尽快摆脱建奴,恢复与大明的藩属盟约,不然的话就会招致大祸。”
“而当务之急,就是协同明军击灭建奴。”
朝鲜君臣闻此,却是陷入沉默。
最终李倧说道:“还是再看看。”
……
夏完淳看了一眼身后的彰义门,恨声说:“定王,看来朝鲜是不可能出兵了?”
听到这,李??神情便有些尴尬,想解释,但是嘴巴嗫嚅两下却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朱慈炯哂然说:“孤从来就没指望朝鲜。”
夏完淳道:“如果没朝鲜军助战,要想打败对面的建奴恐怕不容易,无论如何,这可是三千白甲兵啊。”
建奴刚才的这波试探进攻,让明军确定了一个事。
就是这群建奴真是白甲兵,不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就在刚才,建奴迎着明军的齐射抵近到五十步内,向着明军空心方阵连续放箭,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
便是朱慈炯也遭遇到险境。
一支重箭擦着他耳侧掠过,险些射中兜鏊。
不得不说,建奴的这些白甲兵是真的难缠。
不光拥有强悍的甲胄保护,大稍弓也是又准又狠。
稍稍一顿,夏完淳又说道:“好在建奴并没有携带楯车。”
如果对面建奴携带了楯车,那这次明军就非吃大亏不可。
“建奴没有携带楯车,我们不也没有携带偏厢车?谁都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朱慈炯摆摆手又道,“史记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战我们没有撤退可言,只能坚守阵线打垮建奴,否则的话就只能葬身于斯。”
稍稍一顿,朱慈炯又接着说:“不出意外,建奴接下来就该总攻了。”
听到这话,夏完淳便立刻回到空心方阵前,厉声大吼道:“全体都有,上刺刀!”
明军将士闻言,纷纷从腰间卸下套筒刺刀,又将刺刀套在铳管的前端,接着又开始检查清点身上的纸壳弹。
……
朱慈炯的判断非常准。
鳌拜的确准备要发起总攻了。
因为李淏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清军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朝鲜的王旗已经出现在了彰义门的城头上。
如果让朝鲜君臣看到清军拿明军无可奈何,那么之前清军好不容易才在朝鲜君臣心中树立起来的无敌形象就会遭到破坏。
一旦清军的无敌形象遭到破坏,
朝鲜君臣的背叛也就无可避免。
说到底,朝鲜当了大明将近三百年的属国。
朝鲜君臣内心对大明的亲近可谓根深蒂固。
鉴于此,清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明军。
要不然,等到朝鲜军出城夹击,那就麻烦大了。
朝鲜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值一提,可这里毕竟是在汉城,朝鲜王挥手之间就能够召集数万京畿护卫军,清军却只有三千护军。
当下鳌拜喝道:“雅布兰,你们牛录留下看马。”
“看马?”雅布兰脸上流露出屈辱之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刚才的试探进攻他们牛录打得不好,这不能怪章京大人。
鳌拜从备用战马取下甲胄,又厉声喝道:“其余各牛录抓紧披甲。”
鳌拜一声令下,九个牛录2700名护军纷纷从备用战马的马背取下甲胄。
这一次来朝鲜,镶白旗的这三千护军并没有带上包衣,但是每人带了两匹战马,一匹战马用来骑乘,一匹战马用来驮装备以及军需。
鳌拜和2700名护军开始紧张的披挂甲胄。
先把棉甲脱掉,再然后套上贴身的锁子甲。
穿上锁子甲后又穿回棉甲,再然后是铁扎甲。
再然后是顿项、披膊啥的,逐一用牛皮带捆牢。
最后将沉重的钵胄套在已经裹了一层锁子甲的脑袋上,才算披挂整齐,这一身轻的都有五六十斤重,像鳌拜的这一身甲胄更是超过一百斤。
得亏鳌拜身高体壮,否则还真撑不起这一身甲。
检查过身上的甲胄,确定没有松垮,又取了一长一短两把刀插进腰带,然后又从备用战马的马鞍后取下大稍弓,最后从背后的箭囊取下一支三棱重箭扣于弓弦上,再以大稍弓往前一引,厉声大吼道:“镶白旗的勇士们,跟我走!”
披挂整齐的2700个白甲纷纷向前。
……
彰义门城楼上。
金瑬沉声说道:“王上,清军要与明军决战了。”
“嗯,看见了。”李倧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城外的这群魔神般的建奴白甲兵,勾起了他记忆中最不堪的一幕。
十年前他在汉江南岸的三田渡向黄台吉行三跪九叩的臣子大礼时,黄台吉身边侍立着的就是这些巴牙喇兵。
这都是些恶鬼。
当下李倧说道:“金卿,令五卫做好出击准备。”
五卫即义兴卫、龙骧卫、虎贲卫、忠佐卫以及忠武卫,属于朝鲜的京畿护军,理论上是朝鲜最能打的军队。
“王上?”金瑬顿时间脸色大变。
在李倧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倾向,但是并未表露出来。
“金卿你放心,只是做准备而已。”李倧说道,“城外若是明军胜,则打清军,若是清军胜,则趁势打明军。”
“此策最稳妥。”金瑬这才放下心。
一边又令武将去调来五卫护军待命。
……
城外,明军与清军的大战已然开始。
这一次,朱慈炯就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将装备了线膛步枪的一百个斥候骑兵都撒了出去,散落在空心方阵的四周,实施狙击。
从建奴进入到两百步内,斥候骑兵就开始射击。
不过两百步的距离还是有一些远了,无法击穿三重甲胄。
但是当建奴进入到一百五十步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伤亡。
线膛步枪再加上米尼弹,即便是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也有机会击穿小部分建奴身上的三重甲胄,毕竟甲胄与甲胄也是不同的。
像鳌拜身上的三重甲胄,拥有超高的防御。
但是普通巴牙喇就不可能有鳌拜这样的超高防护。
所以从一百五十步之后,白甲兵就开始出现伤亡。
当双方距离进入到百步,建奴白甲兵的伤亡更急剧增加。
因为在这个距离,不光是线膛步枪,普通燧发枪也有机会造杀伤。
伴随一阵又一阵的枪声,不时有一团一团的白烟从明军阵中腾起,但是今天风大,所以弥漫的白烟很快就被吹散开。
朱慈炯定睛往阵外看去,只见建奴白甲兵已经逼近到了一百步内。
散落在方阵四周的斥候骑兵更是已经距离建奴白甲兵不到八十步,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到建奴大稍弓的有效射程之内,不再安全。
朱慈炯当即命令斥候骑兵从左右两翼撤入方阵内。
斥候骑兵因为骑在马上,所以撤入方阵之后仍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前方的步兵根本遮挡不了斥候骑兵的射界。
朱慈炯也首次扣下扳机。
“呯!”前方百步开外一个身材高大的建奴白甲兵脚下一个踉跄。
朱慈炯的这一枪准确命中了这个建奴白甲兵的胸口,但是没能打穿三重甲胄造成致命杀伤,这个建奴白甲兵只是踉跄了一下,又大步往前飞奔。
“可恶!”朱慈炯恨恨的咒骂一声,“这群该死的变态。”
半个月前在辽阳城外,朱慈炯虽然曾经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射杀过建奴的夜不收,但当时那个建奴夜不收只披了棉甲以及锁子甲,并没有披防护最强的铁札甲。
而眼前的这群建奴白甲兵却全都披了三重甲,其中就包括铁扎甲。
其实朱慈炯估计有误,即便是在一百步距离,线膛步枪加米尼弹也可以击穿大多数建奴白甲兵身上披挂的三重甲,不然刚才也不会有那么多伤亡。
只是朱慈炯瞄上的这个建奴白甲兵是个变态,扎甲的铁片特别厚。
“孤就不信打不死你!”朱慈炯闷哼一声,又从子弹袋里取出纸壳弹重新装填。
快速装填完成,朱慈炯再抬头看时,只见那个建奴白甲兵已经逼近到八十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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