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还真有阴谋。
并且已经让何洛会在暗中准备。
“妥了。”何洛会得意的笑道,“这次不光是镶蓝旗被咱们蒙在了鼓里,山阳城内的那什么阎应元也被主子您骗得死死的。”
顿了顿,又说道:“奴才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当咱们两白旗的精锐源源不断涌入山阳城时,姓阎的会是什么反应?”
多铎闻言,嘴角流露出得意之色。
无名之辈,归根到底还是无名之辈。
虽然有点小聪明,却终究上不了台面。
何洛会又问道:“主子,破城之后如何处置这阎应元?”
“此事还用说。”另一边的阿山咬牙切齿的道,“此人烧了我们这么多粮草辎重,又害死咱们两白旗如此多的旗丁,必须剥皮抽筋!”
“不行,此人不可加害。”多铎怫然说道。
“此人有大才,留他一命于我大清有大用。”
“主子之胸襟,真是天地一般广阔。”何洛会立刻又是一顿马屁送到多铎的头上,“那姓阎的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得遇到主子您。”
多铎微笑着说:“大清向来善待有才之士。”
……
山阳东城,北门城楼上。
支廷谏正凑在垛堞的孔洞后面看外面情形。
尽管北门城楼距离东西两侧角楼有数百步,可是支廷谏仍旧忌惮角楼外土台上的建奴弓箭手,因而不敢贸然探头。
透过垛堞中间的孔洞,看到建奴终于退却,支廷谏便立刻一屁股跌坐在马道上,整个人好似虚脱了般,真太难了。
终于又打退了一次破拆。
不过支廷谏也是看出来了。
建奴是真铁了心要破拆角楼。
就不知道角楼还能支撑多少日?
正担心呢,钱谷师爷过来禀报:“县尊,阎老爷又派人来催猛火油了,让咱们赶紧再往各个角楼送两桶猛火油过去。”
“送送送,赶紧送过去。”支廷谏应道。
“西北角楼阎小友那边,就交由本县亲自送过去。”
支廷谏带着乡勇,押着两大桶猛火油来到西北角楼。
“县尊你怎么亲自过来?”阎应元从角楼上迎下来,“派人送来就行。”
“阎小友你都不惧生死,本县身为山阳一县之父母,又有何惧哉?”支廷谏嘴上说着有何惧,却终究没敢登上角楼。
上角楼还是有一定危险性。
建奴在城外修筑的土台已经有三丈多高。
而且建奴的包衣奴才还在不断负土筑高。
支廷谏又道:“阎小友,适才在北门城楼,本县看到西北角楼已被挖去一大块,若是再这般任由建奴破拆下去,只怕是撑不了太久矣。”
“无妨。”阎应元却道,“县尊大可不必担心。”
见支廷谏还是愁眉不展,阎应元便又宽慰道:“好叫县尊放心,既便角楼垮塌,建奴也休想踏入山阳城中半步!在下已然有了万全之策!”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支廷谏顿时放下心来。
将支廷谏打发走人,阎应元再次上到了西北角楼。
“二蛋,你过来下。”阎应元招手示意伍二蛋过来。
蹲守在垛堞后面的伍二蛋立刻弯腰过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阎应元道:“先带人把下面的两桶猛火油搬上来,然后将所有的炮手、火枪手都调到西北角楼的两侧城垣上来,对了,再给西城乡勇发信号,让他们也把虎蹲炮、鸟铳统统调到东北角楼两侧的城垣上埋伏起来。”
“虎蹲炮?火枪手?”伍二蛋愣了一下,愕然说,“大人,可是虎蹲炮架在城垣上根本打不着角落底下搞破拆的建奴,还有火枪手,五十步开外就基本无法命中,甚至还不如建奴大稍弓射得准,根本就没啥用。”
阎应元道:“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个什么?”
伍二蛋轻哦了一声,乖乖去调人再发信号。
对面的冒襄接收到信号之后,也是很困惑。
不过冒襄并未质疑阎应元,而是照做不误。
……
山阳城外,镶蓝旗的旗丁包衣再次动起来。
损坏的楯车很快被修复,拱顶蒙皮也换掉,刚才那波被烧死了百来个包衣,也重新得到了补充,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便再次发起破拆。
镶蓝旗固山额真屯齐已经亲自上到了其中的一个土台上。
手持一张大稍弓,又将一支重箭扣于弦上,屯齐大喝道:“都给我听好了,一定给我盯住了对面城头的明狗,让他们探一下头都不行,更不允许他们往下倾倒猛火油,要是再出现猛火油烧掉楯车的事,回北京之后你们就等着主子的严惩吧!”
守在土台上的镶蓝旗丁噤若寒蝉,旗主的严惩可不是玩的。
轻则剥夺包衣或者土地,重则被驱逐出旗,从此沦为披甲人。
但是好在,这次对面角楼一直没什么动静,是猛火油用完了吗?
镶蓝旗的一众旗丁暗呼侥幸之时,身后大营方向忽然响起战鼓声。
“咦,这是战鼓?”屯齐有些错愕的回头,“豫亲王等不及要发起攻城吗?”
土台上面的建奴同时跟着回头看,便发现正白旗、镶白旗出动了至少有一个甲喇,推着至少六十辆楯车发起了进攻,至于进攻的方向?
屯齐顺着两白旗进攻方向往前看,然后愣在那里。
“啊,两白旗这是要从东西两城之间的运河发动进攻?”
屯齐瞠目结舌道:“运河两边的城墙虽然要低矮得多,可是,可是从运河进攻不是会遭受到明军的两面夹击?此乃兵家大忌!”
……
“两面受敌,这的确是兵家大忌。”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做出此等选择的。”
多铎笑了笑,又对聚集在身边的何洛会、阿山等两白旗贵族说:“然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却可以这么做。”
“比如现在。”何洛会道,“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好时机。”
“说对了,反其道而行之!”多铎微笑说,“那个阎应元,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敢反其道而行之,迎着明狗的两面夹击直接从运河强攻!”
“再加上镶蓝旗已经对角楼连续破拆了六日,”
“镶蓝旗更是付出了阵亡上千旗丁的惨重代价。”
“因而阎应元绝想不到这仅仅只是我们的障眼法而已。”
“不出意外的话,明军的防御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八个角楼。”
说此一顿,多铎又笑着说:“此时再想调整防御部署,已然是来不及了,所以此番我们两白旗的勇士定可以一鼓而下。”
……
在另一边,东城西北角楼。
看到好几千建奴推着近百辆楯车冲杀出大营,先是走到河运上,然后直接沿着运河的冰面向着东西两城中间冲杀过来,阎应元不由笑了。
终于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已经等你好久了!
旁边的伍二蛋则用看神一样的眼神看着阎应元。
太神了吧?这也太神了吧?大人真的会神机妙算?
大人竟能提前算到建奴会直接从运河冰面发起进攻?
然后提前将所有的虎蹲炮、鸟铳部署到运河两侧角楼?
由于运河的冰面是平坦的,因而建奴的推进速度极快。
很快,数千建奴就推着六七十辆楯车顺着运河进入到东西两城之间,而且一直深入到了城池最中心的闸桥才终于停下。
转眼之间,运河冰面上便挤满了建奴,乌泱泱一大片。
伍二蛋刚才大略的数了数,至少有一千个以上的真奴,还有差不多数量的包衣,此时聚集在运河冰面的至少有三千人!
看来这回建奴是真的要拼命。
随即随军包衣就开始拼接云梯。
阎应元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低喝道:“传我的将令,所有的火枪手瞄准运河,自由打放,所有的虎蹲炮瞄准角楼外的建奴土台,同样自由打放!”
“大人有令……”伍二蛋将阎应元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埋伏在东西两城城垣上的炮手、火枪手几乎同时接到命令。
随即四十余门虎蹲炮集中火力,对西城东北角、东城西北角的两处建奴土台展开了饱和式的炮击,虽然虎蹲炮的精度极差,但架不住量足。
顺便说一句,五十门虎蹲炮已经损毁了好几门。
面对劈头盖脸落下的铅子暴雨,镶蓝旗的弓箭手措手不及,顷刻之间死伤不少,屯齐得亏披着两重甲胄,因而没什么大碍。
就在炮手们开炮的同时,火枪手们也纷纷开火。
足足一千名火枪手同时对着东西两城中间的运河冰面开火,场面还是挺凶残的。
因为穿城而过的大运河,宽度仅仅只有六丈多,算上城墙高度以及城墙的倾角,也不超过五十步,在鸟铳的有效射程之内。
而且,由于运河冰面挤满建奴,都用不着瞄准。
火枪手们只需要对着运河放铳,就必然能命中。
这下身上披着甲胄的建奴还好,包衣却死伤惨重。
伴随着“呯呯呯”的巨大声响,包衣一片片的倒在冰面上。
遭此突袭,包衣们一下就慌了,再顾不上拼接云梯,开始四散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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