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的心狂跳不已,不管是上一世和这一世,这都是她第一次单独面见皇上,甚至,之前都没有和皇上正式说上一句话。

    现在想来,对皇上的脾气秉性倒不是很了解,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萧含章跟她说的:进宫少说话。

    她恭敬地站着,听见皇上翻看册子的声音,声声撼动她的心弦,让她越来越紧张。

    她微微抬起眼帘,眼神所及,最高只能看到皇上手上翻看册子的动作,再高便是亵渎皇上。

    夕岚这时看着皇上看得很慢,反反复复地看,说明皇上对这本册子非常感兴趣,那么,自己所求的事情就更容易实现。

    皇上看这本册子看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把册子放回桌案上,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夕岚。

    他眼里精光一闪,重新上下审视着面前的女人:昱王妃平日里看着柔顺端庄,从不多言多语,心里竟有如此主意。

    皇上在心里盘算了一圈。

    朝堂上这些大臣哪些是丞相的人,哪些是萧含章的人他心里知道七七八八。萧含章那些人现在还不用动,因为他需要这些人制衡丞相的人。

    但昱王妃呈上来的这本册子,却不简单。

    “这本册子是昱王让你呈上来的?”皇上在意的是这个。

    夕岚猜不出皇上心里所想,但这是为自己争取和离书的筹码,自然不会说是萧含章所为。

    “这本册子是臣妾所为,与昱王全然没有关系。”

    皇上哪里会信,所有到他跟前邀功的人,或是到他面前保全其他人的人,都是这一套说辞。

    作为皇上,不需要去猜任何人的心思,他见得太多,根本不用去猜。

    他是一个喜欢和善于抛鱼饵的人,只要撒出一点点鱼料,池子里不管有多少鱼,都会全部搅动出来。

    “全无关系?!”皇上反问。

    夕岚听出来皇上不相信。是了,她现在还是萧含章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她做的事是萧含章授意的。

    “皇上明鉴,这都是臣妾自己搜集得到,萧含章没有帮半点忙,他都不知道有这个册子。”

    夕岚情急,嘴一时不受控制,一下子说了许多话。

    皇上又翻开册子,手指点着某页,“你说和昱王没有关系。那群芳楼是谁烧的?昱王从西境回来,没有回府,也未进宫复命,倒是先去了群芳楼救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可是你?”

    群芳楼的事情皇上怎么知道?夕岚没想到皇上会问这些,心里突突直跳,但她也没有细问过那天自己是怎么被解救出来的。

    她一直认为那日是卫青玄和日渊寻着她留下的药粉找到她,然后救下她。

    难道皇上认为是萧含章救的她?

    还有群芳楼被烧。她可是听说,群芳楼是半夜走了水,因为大家都在睡觉,火势起得突然,所以,无一人生还,都被烧死在里面了。

    “我不知道群芳楼为什么走水。”夕岚本就不知道,她既不能说再多,也不能为自己辩解,“至于昱王救的那名女子,臣妾也没听昱王提起过。”

    “看样子,昱王和昱王妃倒不像是一条心啊!”

    皇上像是在看热闹。

    夕岚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搅在一起,她预想的面圣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册子呈了,皇上看后大为赞许,想要赏赐她些什么,她借此机会要皇上赐一道和离诏书。

    然而,皇上现在问的这些问题她完全招架不住。

    就在夕岚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皇上又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大臣与丞相结党?”

    夕岚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问到一个她知道的问题了。

    “启禀皇上,相关的证据臣妾都列在册子里。还有一些别的证据,由于东西太多,臣妾此次进宫没有带进来,只带了这么一些。”

    说着,让黄公公到殿门外接过念春手里的托盘,那里边有几个关键大臣投靠丞相的证据,即使投靠丞相的证据不足,罢官免职也绰绰有余。

    皇上一本本翻着那些东西。

    夕岚接着禀报:“还有一些,稍后臣妾遣人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这次翻看证据比刚才更久,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

    放下最后一本册子,皇上揉了揉疲倦的额头。心里十分不悦:

    昱王妃呈上来的这些名单,有好几位连他都只觉得是清流中立之人,没想到暗地里却早已与丞相勾结在一起。

    尤其是萧元达,此人更是皇亲,因为其父颖川王一直恭顺软弱,按时纳贡,是他极为放心之人。

    这才提拔了萧元达做禁卫军统领,且不说他勾结丞相的事情,竟然敢豢养私兵。

    更重要的是,这些和昱王呈给他的名单相差极多,证据亦然。

    这到底是昱王假借昱王妃之手交给他,还是昱王妃自己的心意?

    或者,是昱王之前有意隐瞒。

    “昱王有心了。昱王征战乌桓,又为朕搜集这些,为朕分忧,真乃国之栋梁。”皇上眯着眼睛赞许。

    皇上的这种赞许不是夕岚需要的,她需要皇上赞许她,而不是萧含章。

    夕岚:“皇上,臣妾说过,此名单是我自己搜集的,与昱王无关。”

    “噢?皇上问道,“那昱王妃搜集这些是为何?”

    夕岚终于等到事情步入预想的轨迹,把预先想好的说辞说了:“臣妾是想以此求皇上个恩典。”

    皇上对这个要求倒是见怪不怪,臣子们示好多半是为了恩典,遂问道,“想要什么恩典?说来听听。”

    夕岚:“臣妾请皇上赐臣妾一道和离诏书。”

    “和离?”皇上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来请和离诏书,他赐的婚,岂能说离就离。

    况且,多少人争着抢着要与皇亲联姻,她却来要和离诏书,指不定是她和昱王之间,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夕岚:“是的,皇上。这份名单是臣妾用来换一份和离诏书的,请皇上准许。”

    夕岚俯首在地,头顶之人却没了动静,她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担心如果皇上不同意,那么她就再也没有什么筹码了。

    滴漏里,“嘀嗒嘀嗒”的声音惹人烦躁,时间一点点过去,巨大的压力压得夕岚喘不过气,双手仿佛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就在她以为这次要不来和离诏书的时候,皇上突然间开口道,“和昱王和离!你可知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嫁给昱王,你却要和离。这让皇家颜面何存!”

    “臣妾不敢触犯天家威严,只是,昱王心里没有臣妾,臣妾也无意空占着昱王妃的位置。”

    “哼!你倒是能言善辩的。”皇上说道,“和离诏书可以给你,只是这份诏书只能昱王来取。”

    萧含章极爱面子,怎么可能会来取。夕岚思索半分,又道,“皇上,臣妾此事怎敢再劳烦王爷两次,恳请皇上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先把和离诏书给我,我转交给昱王。”

    皇上最后还是退步了,“好,笔墨伺候。”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一份诏书放到了夕岚手里。

    夕岚打开和离诏书,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和离诏书四个字,还有一方大印。

    “皇上,这诏书?”什么意思啊!到底同不同意!诏书管不管用!

    皇上:“这份诏书只有昱王亲笔书写,用印后才作数。”

    夕岚还想辨白几句,皇上已经开始赶人,“退下吧!”

    黄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昱王妃,赶紧谢恩吧!”

    夕岚心道再纠缠也无用:有份诏书总比没有好。

    遂谢恩退了出来。

    皇上看着夕岚离开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黄公公,“你说,昱王这是何意?”

    黄公公:“老奴觉得,说不准这册子是昱王妃自个想查的。”

    皇上幽幽地道,“这样最好。否则,昱王是不能留了。”

    夕岚刚离开勤政殿,有一只信鸽便朝北飞去。

    不日,这只信鸽脚上的纸条落到萧含章北境大营帐中桌案上。

    萧含章展开纸条,看着纸条上短短几个字,手抖了一下,神色却仍是如常,但如果细看,会发现这神色中多了几分狠决和杀伐,只是瞬时被北境的狂风卷走,落入尘埃。

    萧含章叫来夜羽:“临冬城如何了?”

    夜羽:“临冬城城厚20尺,高10丈,只要守城将领不出城应战,我们无计可施。但只要我们将其围困,不出一月,城内定会弹尽粮绝,到时候临冬不攻自破。”

    但是,萧含章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萧含章复又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条,夜羽随着萧含章的目光看去,瞥见纸条上寥寥几个字:

    王妃面圣,呈丞相结党名单,求和离诏书。

    夜羽顿时了然,只觉得刚才自己说话太过草率,但他说的确实是最佳攻城之法。

    王爷常说,每名将士都有父母妻儿等亲人,他带着大家出来,就要尽全力将他们原样带回去。

    因此,每次,王爷都会采用伤亡最小的作战之法。

    他刚才所说,就是按照萧含章昔日的作战习惯所提出的。

    萧含章不语,捏起那张纸条燃尽。

    看着纸屑成灰,萧含章心一寸寸揪疼:她原来是想离开。

    离开也罢,但他更忧心的是她的安危,萧含章不知道夕岚从何处寻来了丞相朋党名单,但这个名单非同小可,如此呈上,必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说丞相知道了会不会发难,皇上说不定也会怀疑昱王府上下起了反心,他不在京都,昱王府如若蒙难,夕岚首当其冲受到伤害。

    念及此,萧含章道:“临冬破城还有一法。”

    夜羽看着萧含章平静而决然的神情,心中生出不安。

    “夜袭,从内侧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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