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含章正要送朱槿,迎面见到一个老嬷嬷笑容可掬地走过来。

    “昱王,老奴奉太后旨意,请朱槿姑娘去永和宫叙话。”

    来人正是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老人。

    萧含章看到她才放心道,“有劳嬷嬷。”

    朱槿跟着刘嬷嬷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含章,才步态优柔婀娜地离去。

    萧含章送走朱槿后,径直去了男宾呆的偏殿。

    这边,女宾偏殿里,夕岚刚被皇婶招呼着坐下。

    喝了口茶后,就听见皇嫂他们毫无悬念地在聊家里夫君的事情。这是所以妻子坐在一起必定会聊的话。

    徐国公府王氏:“昨晚我那口子不知道又跟谁出去喝大酒,我气得命府里管事不给他开门,让他在门口睡的。”

    王氏出了名的京城母老虎,跟皇婶在外的名声不相上下。但两个夫君却是天壤之别。

    兵部侍郎张夫人:“徐国公挺好了,最起码不会老往家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王氏瞬间把自家夫君带来的不悦抛诸脑后,八卦道:“王侍郎又领回来一个?”

    王氏说的惊讶无比,其实她早就听说前两天兵部侍郎领回府一个寡妇,不仅如此,还怀了孩子。

    张夫人:“可不是嘛!要不是觉得放在眼前好管束,真想都扔到外面,眼不见心不烦。”

    张夫人性子软,对夫君这种行为只会逆来顺受,在外虽然偶尔抱怨两句,但也博得了不少来着夫君们口中的“好名声”。

    但夕岚知道这些名声除了让自己心里更窝火,没有任何意义。

    萧含章虽然是昱王,但在年龄上,夕岚还是晚辈,她一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

    但她们实在太闲,经常会聚在一起,次数太多话题却没有那么多,很快,她们便把各自夫君的话题聊得差不多。

    发现了旁边一直老实坐着的夕岚。

    张夫人开始八卦夕岚:“昱王年轻有为,又洁身自好,小两口恩爱得让人羡慕。”

    王氏也帮腔:“看肚子,昱王妃马上就要生了?”

    “还有两个月。”

    王氏:“昱王体贴,还亲自送你过来。对镇远大将军遗孤也如此照顾,知恩图报。”

    张夫人也立马附和,实则是想听夕岚说些小两口的八卦。

    夕岚心里再多的委屈,也不想跟几个外人说自己夫君的不是。

    硬挤出个笑容,把话题再度引开,“我却觉得皇叔皇婶才最让人羡慕。”

    听夕岚这么一说,王氏和张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吸引。

    王氏:“昱王妃说的是,淮王妃,淮王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有什么秘诀,你得跟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淮王是皇叔的爵位。

    夕岚也期待地看着皇婶,她也很想知道,但是这么多人自己又不好意思问。

    皇婶本是大大咧咧的人,听到这话,只道,“要我说,你们的夫君都比淮王好很多,你们就知足吧!”

    皇婶嘴上这么说,但提起夫君,眼里却闪着光。

    “你们只见到现在的他,在外人面前对我言听计从,实则都是装的。他在府里,脾气却倔的很,经常发脾气吼得府里家宅不宁。更别说他成亲前的名声,哪个花楼没去喝过酒,和哪个皇亲大臣没打过架。”

    张夫人:“这些我们在闺阁里的时候确实听过不少,当年可没有哪位京城贵女愿意嫁给他。淮王妃,我这样说您别生气,我们当年都说你常年在外,不知道他的名声才被他诓了去。谁能想到,日久见人心,您才是捡到宝了呢!”

    “捡到宝!哼!谁费劲谁知道。”皇婶直接瞪了眼,似乎想起了一些苦难的日子。

    “我当年哪里不知道他的名声,只是这是先皇赐婚,事关家族命运,我哪能不嫁。只是,咱也不能任由着他,和他憋屈着过一辈子。”

    王氏忙道,“这个我听说了,当年你当着先皇的面说:淮王去军营里当小卒,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能捱下一年就嫁。没想到先皇立即就准了。”

    “淮王真的待了一年?!”张夫人自然也是听说过这段,但是没得到正主的亲口承认,也只是传言。

    “嗯,隐姓埋名,一年。”皇婶忍不住笑,笑里藏了些许的小女子的媚态,像是想起了皇叔当年的窘态。

    这些夕岚也听说过一些,但上一世她与皇婶接触得不多,再多的细节她知道的也很少。

    夕岚认真地听着她们聊天,忍不住把皇婶的经验往萧含章身上套,显然不合适。

    谁家还有个军营驯夫夫君,况且,萧含章何止在军营历练了一年,他十三岁就到军营历练了,这招对萧含章毫无用处。

    她忍不住急急地追问,“二十年过去了,皇叔对皇婶还是如此敬重,皇婶的秘诀应该不仅仅是军营历练吧?”

    夕岚这话,不仅了无痕迹地把话题引到了皇婶驯夫的真正技巧上,又好好地恭维了皇婶的手段。

    皇婶赞许地看着夕岚,心里暗叹她是个明白人。

    皇婶故作神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哪有什么秘诀,只是比你们多明白些夫妻相处之道而已。”

    王氏:“夫妻相处之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跟我们家那位相处了。光喝酒这事,这么多年了,软的硬的,架也吵了,也对他不赖,他就是不改,能怎么办?”

    张夫人也同王氏一样,愁的脸都拧巴到了一起:“徐国公夫人说的是,我也是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不见效。”

    夕岚何尝不是呢。

    这是每个为人妻的都苦恼的事情吧!

    嫁人前,母亲走得早,也没有跟自己讲过夫妻之道,而她知道的,也只是大家所说的,出嫁从夫,照顾好丈夫,安静地做一个温柔端庄贤惠的妻子。

    然而,上一世,十一年,她是这么做的,可是换来了什么?

    她不选择和离,是贪恋王妃的位置也罢,是为了翊儿也罢。但实际上,她只是看到周围的人,知道了如果不能像皇婶那样找到诀窍,再找几个也是一样的。

    皇婶听到王氏和张夫人的话,先反问王氏,“你是怎么用硬的?又是什么时候用软的?”

    王氏回道,“当然是在他喝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来硬的,直接把他扔到门外。软的嘛!”

    王氏停下来想了半天,才慢慢说,“在平时还是给他些好脸色的。”

    皇婶又问张夫人,张夫人自然是一直对夫君百依百顺,如同千万妻子一般。

    皇婶笑呵呵地道,“你们俩啊!软硬手段都用错了地方。”

    “什么意思?”王氏和张夫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皇婶接下来的话,也是夕岚感到意外的。

    “虽说出嫁从夫,但从也要有个从法。在外尊重夫君,在内就是咱们说了算。”

    短短的开场一句话,就让围观的三个人眼前一亮。

    皇婶:“徐国公喜欢喝酒,他喝完知道回家说明对家是眷恋的,你却把他挡在门外,夫君虽然被你治的嘴上讨饶,其实心里却觉得你已经罚过他了,下次还会接着肆无忌惮地喝。”

    “那我应该怎么办?”王氏双手攀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去,已经急不可耐了,甚至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分贝,惹来很多人的侧目。

    王氏尴尬地冲屋里其他女眷笑了笑,回头压低声音问道,“淮王妃,您快教教我该怎么办?”

    皇婶:“在他喝醉的时候,我倒是觉得是对他示好的最佳机会,有点廉耻心的男人经过几次三番来自妻子无微不至的醉酒照顾,都会有所改变的。不过,这招要配着另一招用。”

    “什么?”

    皇婶:“平日里,千万要忍住,不去总去唠叨他喝酒的事情,否则前功尽弃。”

    王氏听到这个方法,刚才期待的眼神变得失望暗淡,“我如果用这个方法对他,我们家那位指不定尾巴翘到哪里去。”

    夕岚却默默记下,虽然萧含章喝酒极少,每次也只是适可而止,绝对不会让自己喝醉。

    皇婶听到王氏的回应不仅不恼,反而鼓励道,“管不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又对着急的张夫人说道,“你呢,如何对夫君好我就不说了,只是,你要学学徐国公夫人,该生气的时候要生气,但不要胡乱生气,尤其是不要让夫君觉得你在耍小性子。”

    皇婶说得抽象,张夫人一头雾水,但是夕岚却觉得受益匪浅,她想到自己这一世与萧含章相处,虽然不再对他百依百顺,做着他的影子,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吵过几次,但却都被萧含章认为是耍小性子,所以,作用不是很大。

    而且,这一世她打心底里排斥萧含章,所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好脸色。

    夕岚思索,难道是方法没有用对?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怎么又在自我检讨,“皇嫂,为什么我们要想如何去对待和讨好夫君,为什么他们不改变呢!”

    皇嫂听到夕岚的话,神情微滞,复又温柔地看着夕岚,“你既然能想到这一层,反倒说明你对夫妻之间的相处有些心得了。”

    她拉过夕岚的手,接着说道,“你能这么想,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想呢!”

    “换个方向?”

    皇婶:“男主外女主内,府内可是以妻子为主,家好掌,夫君也要掌。我们要牢牢抓住主动权,难道作为泥瓦匠,还要指望一摊泥自己成了型!”

    这话说得夕岚无话可说,她钦佩皇婶,在男人的权威下,还有如此标新立异的想法。

    “宫宴即将开始,请各位贵人去前殿。”

    传旨的公公尖锐的嗓音打断了夕岚的思虑。

    夕岚起身走去,皇婶却叫住了她,“昱王妃,留步,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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