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每次都送他吗？”曲筱筱抓着那几张湿的钱，不由得问。
阿姨摆摆手，笑叹：“哪有机会能送出去啊？他帮我忙也没收钱，我就收点钱意思意思，上回我孙子高中那几道数学题哟，做半个小时都没做好，我孙子就问人啊，这不就问到他那了吗？你说谁买个菜还搭理你做什么题，哎，他还真帮了，多好一孩子啊，这读书的事，我没文化，也不懂啊，不过我孙子说啊，他很厉害的。”
“我想也是，他都这样了，还一天天坚持买菜做饭，说不定生活也不好过，现在哪有几个年轻人做饭，都图方便出去吃啰，你们那叫什么，打什么，打什么包回家吃，哦，打什么快餐，对吧？”
“不过啊，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来了，我们以为他回家了。”阿姨踩了双走路咯吱咯吱作响的水鞋往摊子那边走，嘴还念呢：“我孙子给他还留了腊肉呢，我得回去让人拿过来才行。”
曲筱筱这么个神经大条的人，都忍不住捏紧那几张捏紧沾了水渍的钱，是不是谈恋爱的人都容易共情啊？她百感交集扫视吵闹的菜市场寻那两人，视线落在鱼摊，他们在看鱼？她连忙过去，鱼啊，那可是鱼啊，她不会做啊。
“你，你们要吃鱼吗？”曲筱筱稳住，艰难开口。
程琂点点头：“嗯，你不吃鱼吗？”
曲筱筱语气有点不确定：“吃，吃吧。”
她会吃，可不会做啊。
曲筱筱紧张的看他们逛摊，心一提一落，直到手里已经拎着鱼、鸭、排骨时，心里慢慢开始自暴自弃，这跟炒鸡蛋不就是一个流程吗？
她神经兮兮盯准时机抢着给钱，在他们两侧忙得焦头烂额。
江温刚伸出给钱的手，再次被曲筱筱的百元大钞挡下：“我来，我来，你们别跟我客气，来，老板收这个啊。”
他挑眉督向程琂，无奈笑了笑，无声：“看来有人要请我们吃饭了。”
“不太像，估计在铺垫。”程琂退后几步跟江温并排站，半捂着唇降低音量，语调学得惟妙惟肖：“改天谁提起来，她都能说，我花自己钱做坏的又怎么样？”
程琂站直，示意江温看着。
程琂：“筱筱，怎么能让你请我们吃饭啊？”
“没事，不是请你们的。”曲筱筱脑袋正糊，把零钱塞回口袋：“我，我是说我也要吃啊。”
程琂点头：“那我回去把钱补给你吧，今天你做饭，就已经很麻烦你了，不能再让你出钱了。”
“不用，我乐意出钱，你别管我。”曲筱筱刚把番茄胡萝卜提上，坚定拒绝：“这钱我得花。”
程琂也摆出一副坚定，当场从江温兜里掏出钱要塞给她：“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怎么可能吃白食对吧？”
“哎呀，你烦不烦，都说了不是请你们了，我自己也要吃啊，你老跟我算这么清干嘛，你钱多是不是，钱多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别在这跟我塞来塞去，难看死了。”曲筱筱把她的钱推回去，一来一往导致她忍无可忍，压低音吼了声：“我要真收下了，等会我把菜做坏了，你别让我赔钱。”
程琂从容把钱放回江温的口袋，递了抹眼神：“那我还是先看看再给吧。”
曲筱筱：“”呵呵呵，你可真现实啊。
几人从菜市场回来碰见卖水果，便买了点回去，这一小段路，曲筱筱臂力惊人，包揽了所有的东西，连他们要帮忙都不许，气鼓鼓往前走，也不理他们。
程琂不禁失笑：“她真以为要自己做饭了。”
“行啊，你这么了解她？那你了不了解我啊？”江温有点吃味，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古灵精怪的一面。
程琂想想，侧头看向他：“嗯~人都是会变得，江温，我认识以前的你，也会认识你以后的你，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互相了解呀。”
江温淡笑：“行，算你答的还行吧。”
如果真有个什么女朋友答题评定奖状，程琂一定是满分女友，开了窍的她三两句不离情话，轻轻松松把他哄得飘飘然，在线问，有这样的情话女友，他是不是输定了？
“喂，你们还在说什么悄悄话，快来给我看这门怎么开的？”曲筱筱双手被胶袋勒肿了，把菜放门口，甩了甩活动活动血液，琢磨半天，这门就是开不了，卫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温抬手握拳到嘴边轻笑，唇动了下：“我好像知道你们为什么是朋友了。”
程琂也想到第一次开门的场景，脸颊微热，叹气：“我去给她开门，你慢慢走。”
程琂还记得怎么开那扇铁门，小跑到曲筱筱身边，反手伸入，轻轻扭了下，一挑，锁就开了。
曲筱筱：“”这门真的有人会用吗？
卫顺正巧从里面的厕所出来，看到他们都站在门口，问了句：“怎么不进来？”
曲筱筱：“不是，我说你没事，你关什么门啊？”
“不会开？”卫顺一眼看破曲筱筱。
曲筱筱：“谁说不会开，这不就开了吗？你不知道麻烦吗？”
“吃饭也麻烦，你不也吃饭？”卫顺把门口的菜提进来，找到厨房放进去，撸起袖子，放水入盆往外面喊了句：“曲筱筱，今天你做饭是吧？”
曲筱筱连脚步都开始变得沉重，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气：“是是是，是我做。”
“能吃吗？”卫顺经过她身边，嘟囔了句，让曲筱筱立刻炸起来，怒火攻心，听着就烦：“不能吃你别吃了，出去，立刻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卫顺：“行了，我来做吧。”
曲筱筱：“不要你假好心。”
卫顺：“你是不会好好说话，还是怎么地，你这几天说话干嘛总怼着我？”
江温和程琂站在厨房门口，相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程琂倏然出声：“你们都出去吧。”
曲筱筱拉了个脸，扯开袋子把东西全到倒出来放盆里：“不用你做，我自己能做。”
“串味了都。”卫顺皱眉看着她。
程琂指了指正脱外套的江温：“不是我做，是他做，快出来吧。”
卫顺和曲筱筱倒是一致：“他能做？”
“能做，还不错的。”程琂进去把他们两个推出去，把地方腾空给江温，顺手带上厨房的门：“你们两个就在这吃点水果等着吧，也没想让你们动手的，这次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们的。”
厨房传来剁肉的声音，一下一下又狠又快，听得他们一阵惊奇。
曲筱筱站起来，抬脚往厨房方向走：“我去看看他怎么做的？”
“不要去，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做饭。”程琂拉住曲筱筱，把她压在椅子上：“等会就能看了。”
她没有忘记他那天支开她，自己想要去尊重他，想给他留一点面子。
这么爱面子的人啊，怎么能让他在他面前丢脸呢？
曲筱筱满脸困惑，为什么现在不能看，等会就能看了，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卫顺很难想象他一个人怎么做饭，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频频看向厨房那扇窗户，手里抓着苹果，也没什么心情去吃。
程琂乖乖坐在外面，静静等着，看到他们两个同步望眼欲穿盯着那边，不禁说了句：“他手又没问题，怎么会做不了饭？”
曲筱筱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
“嗯？大概是对残疾人的偏见？”程琂虽然直白，但由自己亲口提起，总有一丝丝难过：“其实残疾人也是有自理能力的，你们不要小看他，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这是我今天听到第二遍了。”曲筱筱纳闷了，怎么每个人都说他厉害呢？
程琂：“还有谁跟你说过啊？”
曲筱筱将在菜市场的事三言两语带过，想起口袋里那三块钱，掏出来给她：“呐，这几块钱就是那个阿姨硬塞给我的。”
“你拿着吧。”程琂笑了笑，看向厨房：“他就是这样的，看着也不像多管闲事的人，但有人请他帮忙，力所能及的事，总会帮的。”
卫顺默不作声，苹果在双手抛来抛去，某一道弧度线落下时，他开始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好似什么事都想跟那人比一比，这种好胜的心理，还是在工作的竞争下产生过。
可他一个残疾人，跟他一个正常人有什么好比的？
卫顺的脑袋里跳出曲筱筱活跃的那句话：你不要喜欢她。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她？什么时候喜欢她的？真被曲筱筱那小孩说中了吗？
不可能的，只是她跟自己工作的时间长，把她当做妹妹了，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吧？
“喂，叫你好几句啊，想什么呢。”曲筱筱碰了碰卫顺，向着旁边的圆桌子抬了抬下巴：“去收拾下台面，一会准备吃饭了。”
卫顺回神见院子只有他们两个，抬头看向厨房，那扇窗户和门早已打开，传出的香味四溢，锅铲和锅摩擦产生的动静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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