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哇哦。”
“啧。”
“什么意思？”
四种声音同时响起。
秋知意指了指自己，似是意外道：“因为我受伤？”
江晚宁坚定地点点头，她深知不能再让秋知意继续说下去，秋知意光风霁月、慢条斯理的样子便是最好的说服证据，于是她望向云止戈：“可以开始了吗？”
云止戈打了个响指。
“要死了说声‘结束比试’就行。”
“‘违反宗规被处罚’与我何干？”
秋知意的声音与云止戈的同时响起，话音刚落，比试台就被结界封印了起来。
一般的结界只是起到保护比试台外的人以及防止他人暗中插手的目的，但这个明显不是。
如同坠入深海，耳边一片寂静，秋知意毫不意外地看向结界外云止戈浮夸的表演。
她敲了敲头，一副意外又抱歉的模样，口型是：哎呀，我不小心加了个隔音术。
秋知意还有闲心看向周围弟子突然沸腾起来的反应，大抵是在争执江晚宁所说“因她受罚”和她所说“违反宗规被处罚”到底谁比较可信。
主要是，不是可不可信的问题，是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前者实在是有太多可以主观想象的空间了，秋知意相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而云止戈立即展开结界并“不小心”施加隔音术，也不是因为她选择站谁的队，对万剑宗的诸多琐事了解的最清楚的就是她，本质就只是想拱火看乐子罢了。
这不，就连台上楚离和方鸿雪的原本放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秋知意漫不经心地躲过江晚宁的剑，秋霜剑确实美丽，宛若秋日霜花，冰冷清澈。
用她的人尚且稚嫩，甚至连剑道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上辈子江晚宁被强行领悟剑道，对她的称呼无外乎是天之骄女、天下第一剑修后继有人之类的话。
但只有与她实际对战过，才会发现，她不过是只会摆出剑招空壳的花架子而已。
再次刺空，江晚宁看向站在她的剑尖上的秋知意，手中剑的重量丝毫没有增加，她质问道：“你现在难道不是筑基吗？”
秋知意翻身落地，用手拨过江晚宁的剑轻轻划了一个圈，带着江晚宁也跟着动作：“当然，既然师妹要我指导你剑法，虽有些大费周章，但应当是这样出剑哦。”
江晚宁再次落空，被秋知意食指和中指并拢戳向喉咙，江晚宁能感觉到秋知意手指向前刺的力道并未收敛，她不由得瞳孔紧缩，浑身动弹不得，心脏被吊到了嗓子眼。
秋知意只是侧过手指轻点她的脖颈，尽量减少与她皮肤的接触，她轻轻笑道，吹了吹手指：“若是师妹在现实对战中，可能已经死了哦。下次师姐可不会再留手了。”
看着江晚宁一副震惊又被恶心到的表情，秋知意不得不承认，她爽了。
前世在魔域的时候，秋知意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有直接骂人的也有茶言茶语恶心人的，反正关系都不好大家自然是怎么伤人怎么骂，怎么恶心人怎么来，在战斗时适当的嘴炮甚至有奇效。
只是大抵他们对她的滤镜太过厚实，以至于秋知意明摆着是在茶言茶语地恶心敌人的时候都能被曲解成是过于温善宽宏，只知道为别人着想却忽视了自己。无论她怎么解释她的手下都是表面“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还敢让想象力自由翱翔。
久而久之秋知意也就懒得解释了。
《论形象经营的重要性》。
出神间，秋知意一心二用躲过江晚宁的剑，手指轻轻点到她的上臂，“太慢，继续。”
江晚宁只觉得手臂剧痛，一时间手臂承受不住秋霜剑掉落在了地面。
秋知意两指并拢指着江晚宁的头，配音道：“啪。”
“还需要我指导吗？”秋知意耐心问。
“再来！”江晚宁拾起秋霜剑，身体颤抖，却带着十足的气势站了起来，身后似乎有灼灼烈焰。
秋知意笑出声来：“喂喂，别搞得我像是什么要被主角打败的可恶反派一样啊，明明我都没有打伤你。”
“太慢。”
“力度太轻。”
“角度不对。”
“招式错误，继续。”
秋知意并未如江晚宁所想得咄咄逼人，相反，她是真的十分认真地在纠正指导江晚宁的招式。
只是相比之下，秋知意一身的不羁与意气，江晚宁要狼狈许多。
也因此结界外逐渐分为几派，一派认为秋知意在认真指导师妹剑招，实在是再负责不过；另一派认为教导当然可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教导之名打落剑修的剑无异于侮辱了；也有认为修真界强者为王，江晚宁在越级挑战秋知意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更何况秋知意并未伤害江晚宁。
云止戈尽心尽力地为众人解说着结界内的战斗，并未阻止上述派别的分裂。
“还来吗？若是师妹要我继续指导也可以的。”秋知意在再一次打落江晚宁手中秋霜后耐心询问，征求意见。
“请，师姐出剑！”江晚宁抬起头来看向秋知意，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字一顿郑重道。
梦三千在秋知意识海中抬起头来，感知到有股熟悉气息一闪而过：“欸？”
明心啾抬起头来，歪了歪头，正在换毛期的她脱落一根羽毛：“啾？”
感知到江晚宁的气势突然增强，秋知意收敛了笑容，她歪了歪头：“会死的哦你，尤其是当我的伤口崩裂出血的情况下，你会死的哦。毕竟，师姐是真的不喜欢流血。”
“请师姐出剑！”江晚宁再次出声。
“看样子，我们的秋知意终于要认真了，面对强大修士的一击，敢于挑战的江晚宁将何去何从？”
云止戈解说得十分带劲，倚白靠在椅子上，她的目光并未看向结界中的婴儿扑腾，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周围的一群弟子，嗤笑出声。
云止戈一把搂住她：“我们的鬼阁阁主有何意见？”
倚白的声音阴森森地响起，仿若一瞬间把人拉入了无间炼狱，周围是无数挣扎嘶吼的魂灵：“我的意见就是，如果我是秋知意，就把反对我的，全都杀了。”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一是因为倚白的身份，二来则是猜测反思自己有何行为让倚白不愉。
云止戈恍然大悟般捶了捶手心：“我们鬼阁阁主可是说过想收我们秋知意为徒的呢，真受欢迎啊，我都嫉妒了。”
倚白并未反对，她早就知道修真界是一滩烂肉，现在看来，万剑宗也不过如此。
结界内。
江晚宁身周的灵气已经汇聚成一个个漩涡，秋知意若有所思。
“江师妹果真是天纵英才，短短时间内，实力竟然提升得如此之快，只是江师妹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当然，这只是师姐的一家之言。”
江晚宁一惊，几乎以为秋知意发现了什么，她骤然低头，手条件反射般想要抬起，被她强行压下。再抬头，发现秋知意依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好像之前的话只是她随口一说，她做了决定。
比试台上温度骤降，冰晶一寸寸覆盖台面，秋知意看着江晚宁身周从空气中析出的冰晶，笑容不变，依旧从容。
秋知意不走心地躲过袭来的灵气，看到被灵气打中的结界上都出现了一层雪花状的薄冰，挑了挑眉，故意给江晚宁漏了个破绽。
江晚宁再度确认了九转丹还在自己身上，她眼中闪过厉色，秋霜剑由半透明的冰蓝色变成全透明。
“万剑朝宗，第三式。”
她直直刺向秋知意的后背。
万剑朝宗听来很厉害，实际上是万剑宗内外门弟子都需要练习的基础剑法，由万剑宗开山祖师发明，任何灵根和资质都可以习得的上品剑法。
大宗门反而不会对外门弟子垄断功法，毕竟外门弟子的实力增强也是宗门实力增长的一部分。
只是有些功法对资质和悟性有要求，外门弟子若是习得，反而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且外门弟子身旁并无一对一的师长指导，这才会设置习得某些功法的门槛。
只要任务点数足够，亦可以兑换自己属意且合适的功法，这也是为了激励弟子向上的奖励机制。
秋知意天赋异禀，已经先行领悟了自己的剑招，万剑朝宗对她来说也只是起一个可练可不练的参考作用。且她上辈子早已对万剑朝宗的招式倒背如流。
但这并不代表万剑朝宗简单，万剑朝宗甚至可以说是集凌霄剑尊剑意之大成，共七式，有些人终其一生甚至都无法领悟万剑朝宗第一式。
而江晚宁，在短短数月之内就领悟到万剑朝宗的第三式，若是她真有如此资质，上辈子怎么也不可能在秋知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秋知意并不躲避，她挽了个剑花：“流火。”
点点火星在她身周被点亮，如同夜晚静谧的天空中的繁星，繁星簇拥在一起向后，无声化解江晚宁的剑气将江晚宁簇拥其中，裹挟着她继续向后，直到抵上结界壁。
秋知意愕然抬头，意外地发现这个万剑朝宗的第三式并无她预料中的威力。
“啊这，师妹还是不要让师姐流血好哦。”秋知意善意提醒。
“万剑朝宗，第三式。”
江晚宁后脚抵上结界壁，借力向秋知意冲了过来。
“不错不错，有点剑修的样子了。”
秋知意躲开江晚宁的剑风，点评道。
“万剑朝宗，第三式。”江晚宁并不理会秋知意偶尔穿插的点评，只是手中的剑一次比一次猛。
这是想杀人的剑意。
“师妹你还是要我道歉吗？”秋知意冷不丁问道。
“当然！”江晚宁看向秋知意，眼中闪过灼灼烈焰。
“师妹觉得是我的错吗？”
江晚宁并不回答，秋知意感觉到她身上的生机的迅速流逝。
“哇，不至于这么拼命吧，还是师妹你认为，你重伤了就会有人为此指责师姐？但是我不在意啊。”秋知意笑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们是谁、如何评价我，与我何干？”
我留在这里，只是想要一个最终的答案，为此甚至可以引导他们得到我想要的。
江晚宁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师妹我很好奇，从江城开始，到春城，乃至到现在，是不是有个所谓高人在指导师妹，不然，师妹也不至于燃烧生命在与我作战吧。”
江晚宁一惊，秋知意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身体内生机的流失陡然顿住，甚至从胸口开始不断反哺生机。
江晚宁感知到身上剑意的停滞甚至消散，她狠下心来。
“万剑朝宗，第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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