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到底有多平凡不好说,  找回记忆的艺术家更有科研人员的作风是真的。

    做实验这回事,在抵达成功的那一刻之前,科研团队可能已经失败了数百次乃至于数万次,  数十万次都有可能。这句话的意思是,搞科研的从来不认为失败有多可怕,哪怕赢很重要,但通往成功的道路也遍布风景。

    做姐姐的如今每晚都会去跟妹妹聊一会儿;做导演的每晚都会去见小演员一面;成年人每晚都会坦然告知未成年,你现在的做法很危险,  你得考虑好危机随时会到来。

    这一晚,成年人再度在跟未成年道别前,  同她确定,你还要继续吗?

    “要。”同一个答案金赛伦已经连续说了快一个月了,她的答案始终没有变过,“哪怕只是多一天,  一天都好,  我也想回到爸爸身边。”

    一个月前,小演员用一记头槌撞破了游戏对玩家的记忆封印。之后的日子里,  找回记忆的韩舒苒就对金赛伦开启坦诚的模式。

    导演对小演员坦白,  我怕你没办法完全理解剧本,  也担心你的演技无法表现我想要的,所以我给你创造了一场游戏,名为身临其境。剧本里的少女本就跟小演员的人生有一定的贴合,而不同的地方就通过一个真正的父亲去传达。

    扮演父亲的男演员始终是虚假的父亲没错,剧本里的少女对真实的父亲也是慢慢熟悉起来的。小演员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前辈是个假爹,  也刚好贴合剧本里的少女从未想过要离开妈妈。

    这个套路是个阳谋,韩舒苒初次跟金赛伦坦然说出这个局时也很自然的告诉她,这是阳谋。谋划的就是,  哪怕你什么都知道,哪怕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依旧会选择自愿迈入局中。

    坦率了‘局’是如何营造出来的韩舒苒也跟金赛伦说,我不认为我在做坏事,你目前的人生能经历这一场是好事,是一场美梦。但我确实也不是在做好事,我只是在做对我有利的事。

    “你越被张赫的家庭氛围吸引越能理解角色,等到正式开机,你不是在演别人就是在展现另一个自己。我想达成的目的就是这个,我需要你在我的镜头前展现那种真实。张赫同样,他需要真实的对你产生怜爱、愧疚,否则只是演,你们俩都演不出我要的效果。”

    导演把整件事都摊开,让少女去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大多都处在灰色地带,“但这件事确实会给你带去一些糟糕的后果。没有见过光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活在黑暗里的,从未见过光就很自然的把烛光当艳阳。”

    “我不能说百分之百了解你和你母亲的相处模式,但我猜她在你眼中是个好妈妈。你眼中的妈妈很辛苦,很爱你,她对你要求高是爱你,她带着你四处跑剧组是爱你,她用你赚来的钱养家同样是爱你。你是你们家的小英雄,你照顾了一家人。”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我也不好说你母亲做的是好还是不好。可你自己能判断,你在感受过真正好的家庭,好的父母是什么样之后,你很轻松就能判断,你母亲爱你的方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尝试,你可能很久之后才会开始思考你的母亲在用什么方式爱你。现在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一天什么会来,更不清楚那一天到来之后,你的思考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的做法是把那一切提前了,变为这个当下你就需要面对,现在的你无法脱离你母亲的掌控。这个当下你看见了光,你开始渴望光明,可那层光晕只能维持到电影杀青,此后你依旧会回归黑暗,望着烛火幻想太阳。”

    韩舒苒经历过少女时代,所以她很认真的询问另一个少女,“你确定你要继续做一场终将破灭的美梦吗?”

    一直安静听着的少女用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告诉导演,既然是梦,总有破灭的那一天。

    少女说,“至少我做过梦。”

    梦境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继续下去,此后的每一天导演都会再问少女一次,今天准备醒来了吗?少女的回答始终如一,她不想醒。

    为了让这场梦延续更长时间,韩舒苒开始调整剧组的工作安排,缓着来。事情该做还是做,只是不着急开工拍摄了,当然导演是跟制作人商量过的,不是同李在镕是跟制作公司指派的制作人,两人聊过调整计划的事。对方以为导演单纯不喜欢加班,很多导演都不喜欢,完全可以理解,很干脆的同意了。

    不加班的韩导迎来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虽说每周是单休,没有到双休那么嗨,不过以‘赶时间’闻名的影视行当来说也算很罕见了。

    比较妙的是,如此‘罕见’的工作态度没有得到任何□□,连个劝导演‘认真’工作的人都没有。李在镕都没跟韩舒苒说过你也太悠闲了什么的,跟项目无关的男演员反倒很诧异,一个项目已经立项的导演,哪来那么多时间闲晃?

    还是三人局,见面的地点还是韩舒苒家。本该是情侣约会的局,突然多了个灯泡,灯泡本人并没有他是多余的概念。

    很自然跟着兄弟来见女朋友的郑宇盛如今在韩舒苒家都有专属的灶具了,他自己买的,之前来做饭嫌弃韩舒苒家的锅太垃圾,专门买的。

    一般情况下靠外卖过活的韩舒苒还真没考虑过灶具的问题,不过厨房不是她的领域,多个锅碗瓢盆什么的,也没说啥。

    今晚用自己买的锅,兄弟买的菜,煮了个豪华版海鲜拉面的大厨,坐在餐桌前边给两个人分面,边好奇导演最近怎么那么闲,才六点居然就没活儿了。

    很开心女朋友闲下来有更多时间陪自己的男朋友,捧着碗正等着面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这兄弟不能要了,绝交吧!

    已经有了一碗面的韩舒苒夹着面条边吃边说,她现在早九晚五做六休一,基本就是白领的工作时间。

    提着双耳锅单边把手的郑宇盛先给‘姐妹’装了碗面条,捞两个鲍鱼给她,随后给自己装面条再捞两个鲍鱼,最后给兄弟盛面给一个鲍鱼。

    韩舒苒说自己是白领工作时间时,郑宇盛正给李正宰捞鲍鱼,汤勺里的一个鲍鱼放进兄弟碗里了,韩舒苒也讲完了。

    放下勺子的郑宇盛就很疑惑,“你项目出问题了吗?为什么拖慢开机的速度?”

    “没有拖慢,只是调整了一下。”韩舒苒吸溜着面条回他。

    “开机时间往后延不就是慢了吗?”郑宇盛不解,挪开锅坐下准备吃了。

    嚼着面条的韩舒苒摇头表示不一样,“整个制作周期没有卡那么死,一定到几月几号开机之类的,挪点时间没事。”

    拿起筷子的郑宇盛夹起鲍鱼,还是没懂,“可你开机时间不还是往后延了,为什么延迟?”

    “就”

    简易桌板支起来的饭桌,圆形的桌子,没有谁是对面谁夹中间的说法,三人都是左右两边都有人。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经开吃了,碗里只有一个鲍鱼的李正宰在他们聊天时去拿汤勺想从锅里捞最后一个鲍鱼,这玩意儿有六个,他买的,算好的,一人两个。边上两人碗里都有两个,他碗里为啥只有一个?

    边上两人该吃面吃面,该聊天聊天,没人管鲍鱼。拿着勺子捞了几次都没捞到鲍鱼的李正宰打断他们的话,问厨师,还有一个鲍鱼呢?

    “我吃了,尝尝看熟没熟。”郑宇盛随口那么一回,没想到被兄弟怼,“你吃的那个是我的。”

    嘴里叼着鲍鱼的韩舒苒茫然抬头,咋了?

    郑宇盛也很无语,从碗里夹了个鲍鱼丢过去,“小气巴拉的样,给你给你。”转而看向韩舒苒继续跟她说,“你拖慢开机时间”

    “她没拖慢开机时间。”李正宰突兀的打断,“到她这个层级,她想什么时候开机就什么时候开机。李在镕以前都开机了,拍到一半没感觉让全组停工半个月等他找感觉,你看有人有意见吗?”

    道理都懂的郑宇盛单纯是好奇延期的原因,莫名被兄弟堵了一句,就很不爽,“你吃枪药啦?”

    一口把鲍鱼塞进嘴里的李正宰鼓着腮帮子说,“我吃鲍鱼了。”

    白眼能翻上天的郑宇盛伸手就从兄弟碗里把剩下的鲍鱼抢了,丢嘴里,“谁没有啊!”

    他们俩的碗里一共就三个鲍鱼,郑宇盛一下吃了两个,李正宰眼睛都瞪大了,你抢我鲍鱼?!

    被抢鲍鱼的小朋友爪子一秒伸过去掐对方的脸,给我吐出来!被掐脸的小学生不止没吐还‘凶狠’的要咬他。

    智商陡然跌落至学龄前的男孩子们开启掐架模式,韩舒苒先挪凳子往后退离开战场,随后端起面碗,边吃瓜边吃面,边看戏。

    这出戏精彩的程度让韩舒苒想起来,以前她好像在哪看过一个研究,说是进食的过程中血液会流向胃部辅助消化,大脑就容易供血不足。那个研究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这两人大脑的供血严重不足。

    为一个鲍鱼掐起来的儿童们奋战了三十秒,差点把桌子弄烦,两人又同时松开对方去稳住桌子,默契一来,互相再一个对视,突然就笑了,笑了就和好了。

    和好后的男人们齐齐看向看戏的,你干嘛呢?

    韩舒苒先放下面碗,再把椅子拖回桌边,吃饭吃饭。

    饭继续吃,天继续聊,关于鲍鱼的归属权还是聊天的主角。李正宰嘟囔着他特地挑的六个,就想着一人两个的,兄弟太坑,煮个方便面还要尝尝味,还不如他煮。郑宇盛嫌他叽歪,我多吃个鲍鱼是什么惊天大错,再说了你不能多买两个啊,小气样。

    韩舒苒?韩舒苒吃面呢。

    三人局组多了,女朋友也习惯兄弟之间的‘打情骂俏’,她一般不参与只当观众,看戏么,远观就行。

    不过他们俩也闹不久,每次就那么一会儿,都不够观众下饭的。三人局还是三人局,会带上韩舒苒加入聊天。

    三人局不止是会约饭,他们三啥都干,啥都一起干。

    窗外的蝉鸣渐渐不再吵闹,天有点凉了,郑宇盛被邀请去参加首尔时装周,他得为红毯做准备,挑礼服前约韩舒苒一起。

    “正好造型师在,帮你也挑点新品,釜山电影节也就那两天,你也得搭一身。”郑宇盛拿着电话边约韩舒苒,边跟对面的兄弟说,“我去结束,你去找我们吃饭?”

    李正宰轻‘啧’了一声,到底还是点头了。他那天没空,要去看新公司的装修进度。

    “行啊。”韩舒苒算着那天休息就答应了,不过先说好,“我很穷你是知道的,别搞太贵的。”

    郑宇盛一乐,“哥给你买单,随便挑。”

    男演员和女导演一起出现在造型师的工作室,提前接到通知的造型师准备了适合导演的搭配,本来没啥,就是给客户的朋友帮个小忙而已。导演的红毯造型不费事的,又不是女明星。

    万万没想到,男明星很挑,他不挑自己的挑女导演的造型,说什么太朴素。造型师正准备解释呢,女导演先说,她就要朴素的。两人开启斗嘴模式,造型师就很懵逼,这两人该不会绿了他另一个客户吧?

    不是,你们绿你们的,为啥要让我知道?我很尴尬啊!我是要装不知道吗?可你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更奇幻的情节来了,官方男朋友登场,造型师差点以为他要进修罗场,谁知这三人亲亲热热一起去吃饭了。

    这我不懂,但我很震撼,你们真会玩。

    饭局的一个礼拜后,韩舒苒再度休息,李正宰今天有空,约女朋友去玩高尔夫。到了地方,郑宇盛也在,男朋友不解兄弟为什么会在,兄弟还很不解,你不是说你们今天要来吗?

    李正宰无话可说。他难道能说,我专门告诉你我今天的行程就是要让你自觉消失吗?必须不能啊。

    球场里,新手小白有两个老师。老师们的画风不太一样,郑宇盛是严师,看韩舒苒做错了就让她赶快改。李正宰不是来当老师的,他是想跟女朋友约会,碍于兄弟在边上不能太秀,但目的不同,他的教学方式就是陪玩,哪怕女朋友挥空了球杆他也能鼓掌说漂亮的陪玩。

    郑宇盛对此就很不爽,孩子不能这么教,都给你教坏了!李正宰还不爽呢,我来约会你来干嘛!

    韩舒苒?她边上挥杆呢。不说了么,她一般不参与这种‘打情骂俏’,反正一会儿就和好了。

    很快和好的老师们一直到中午吃饭,都没□□学方式,到下午干脆各交各的。也就是学生够给力,不然他们俩这么搞,能有什么教学成果。

    学生够优秀的情况下很容易激发老师的教学欲,人类都是好为人师的存在。

    又是一个礼拜后,还是韩舒苒休息,这次他们得去釜山电影节,不用谁约谁就是一起走。男朋友刚好有行程会从海外直飞釜山,三人行变成短暂的双人行。

    郑宇盛早上去接韩舒苒时,在小区门口找了好半天的停车位,见了人就吐槽你家停车位太难找。屋主表示,我又没车,车位跟我没什么关系。

    “对哦,你没车。”郑宇盛突然想起来,“你该不会驾照都没考过吧?”

    韩舒苒说,“驾照有,高中一毕业就去考了。”

    “考完就没开过?”

    “差不多。”

    “那你还能记得怎么开车吗?”

    “学会了就不会忘了。”

    郑宇盛不信,跟她一起下楼后,让她去驾驶位试试把车倒出来。许久没开过车的韩舒苒有点手生,郑宇盛的教学欲就冒出来了。

    他们到釜山明明是去参加电影节的,结果到了釜山的酒店刚把行礼放下,郑宇盛就给韩舒苒带去练车场练车了。陪同他们一起的是听说韩舒苒来了,给她打电话约饭的李秉宪。

    两人行又变成三人行,这场三人行让李秉宪一度怀疑,李正宰头顶的颜色是不是不太对?可郑宇盛不是那样的人啊。还是说,这两男一女在玩什么新奇的游戏吗?

    “谁跟谁?”姜东元一脸懵,这家伙在说什么?疯了吧?

    李秉宪也知道不太可能,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郑宇盛送了韩舒苒一辆车,只是朋友的女朋友,会送车?你会送我老婆车吗?”

    这么说好像是不太正常,可跟双方都打过交道的姜东元还是不信,“你当李正宰是死的?”

    “所以我才说很奇怪啊。”李秉宪这么想都不能理解,“送车哎,车!”大件!很贵的!

    姜东元也不太能理解,不过他还是相信,“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李正宰还没死呢。”

    男朋友差点被烟呛死,突然间送什么车?我房子都没送出,你为什么就能送车?

    这已经是隔天的早上,三人组在演员们的套间里刚吃完早餐,导演回房换衣服了,要准备之后的红毯。男演员们换好衣服在房间里边等她,边闲聊,聊到了兄弟给女朋友送车的事。

    郑宇盛看他反应那么大,边拍着他的背边解释,“不是新车,是旧的,我有辆奥迪一直停车库,她正好没车不方便,想说给她先开车。”

    反应巨大的李正宰咳得眼泪都被逼住来了,好不容易缓住,抽着纸巾按眼角的同时质疑,“她会收你的车?”

    “没要啊,她嫌麻烦,要我说每次出门都打成才麻烦。”郑宇盛想起来就吐槽,“那家伙公私分得太清楚,明明制作组有给她配车配助理,她也不用,就上班用,还说什么人家也要休息,助理休息时间不比我们多。”

    李正宰忍他好久了,不想忍了,正准备让兄弟了解一下,韩舒苒是我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时。也不知道是谁的女朋友进门了,这话又咽回去,算了,改天再说。

    又是一个隔天,韩舒苒这次还是釜山电影节短片的评委,她整个电影节都会在。剧组的工作用电话和视频会议解决。

    十月的釜山是出海的好时节,男朋友想带女朋友出海玩,他还没约呢,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兄弟先开口,问韩舒苒想不想出海钓鱼。

    “行啊。”韩舒苒有兴趣,“钓鱼我不太行,出海玩可以。”

    “都是出海,一样。”郑宇盛说,“你玩,我们钓鱼。”还问她,“你想看日出吗?我们半夜走?”

    “半夜”韩舒苒不太乐意,“起不来啊。”

    还是个圆桌,还是不管三个人怎么做两边都有人的饭桌。饭桌边的两人就出海的问题聊上了,男朋友再度有了跟兄弟绝交的念头,他女朋友为什么要跟他的兄弟去看日出?看日出不应该是他和女朋友去看吗?

    看日出的队伍可就大了,要带妹子去看日出的郑宇盛跟不想早起的妹子说,那就不用早起,我们现在出发在船上睡,这样就能同时达成睡个好觉和在海上看日出的成就。

    这两人就这么聊好了,郑宇盛去订船,韩舒苒下楼换衣服准备出海。

    坐在餐桌边没动的李正宰,叼着烟望着不远处打电话找船的兄弟,脑内的小剧场十分不和谐,类似现在把兄弟从阳台推下去,他就可以单独去跟女朋友看日出什么的。当然,这只是怨念太过的一种妄想而已。

    三人进电梯下楼时正好碰上了金惠绣,对方问他们要去哪,听说他们准备出海看日出也来了兴趣表示要加入。出海成员在电梯打开之前就加了个人,出了电梯碰到了河证宇,又加一个。随后河证宇打电话给朱智勋,再加一位。

    出海人员都没走出酒店大堂就破六了,韩舒苒就发信息问李在镕去不去,成员再添一位。李在镕叫上了奉俊昊,又多一人。就这么一个拉一个,大堂休息区的人越来越多,郑宇盛蛋疼了,船没那么大啊。

    跟着李秉宪加入‘日出’局的姜东元豪气的挥手,作为本地土著,在釜山找几艘船还不容易。船的问题他解决,走起!

    一艘船眼看要变成船队,奉俊昊听着嫌麻烦,呼叫常年合作的制作人,让对方找个土豪搞个大船来,开派对吧。大部队上了大游艇,派对就这么开了,压根也没人睡觉,彻夜嗨,嗨到日出出来了,欣赏的人却不多,大部分都醉了,躺尸呢。

    韩舒苒倒是没醉,她没喝多少,她还记得自己出海是来看日出的,早早就去了船舱锁门睡觉。跟她一起睡的别误会不是男朋友,是金惠绣。

    她们俩一起看的日出,其实男朋友也没醉,可兄弟醉了,那傻逼醉了之后还晕船,一直吐,给他折腾的身心俱疲,实在起不来,闹钟定好了响了n次也没吵醒他。

    这一帮人回程后都很萎靡,偏偏基本都不能休息补眠,电影节是有很多活动的,都是提前定好要去参加的活动,不可能临时爽约,还是得去应酬。

    韩舒苒在电影节上的应酬最多,不是地位的问题,地位高了应酬反倒会少,够资格邀请的主办方少啊。她应酬多是一帮人都拉着她一起去别的局,比如奉俊昊就喜欢拖着她去见国外的电影人,当个口译。

    参加这种局,奉俊昊是随身携带翻译的,拽上韩舒苒不是翻译不给力而是比起翻译,前辈认为后辈作为桥梁更方便同外国友人沟通。韩舒苒也有兴趣参加,多交点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釜山电影节让韩舒苒交了n个新朋友,也让郑宇盛的通讯录多了很多人。前者带着后者跑了很多制作公司面向新人导演的局。

    电影节这种场合片商每天都在组局,一天组三、四场都不稀奇,只是邀请的对象不同。有的局是专门面向业内新人的,一方面是宣传自家公司如何如何好欢迎新人加入,另一方面也是想挖掘人才。能来电影节哪怕只是个提名,也是新人中的翘楚,值得先期投资。

    郑宇盛不是有想法要当制作人么,韩舒苒就带着他往新人扎堆的地方去,要是碰到好项目可以截胡片商。

    李正宰?他得为公司忙。

    忙事业的男朋友在事业这条路上很顺,本该很开心才对,可他看着同样很顺的兄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说好的合伙呢!

    合伙人很敬业的,整个电影节期间除了跟韩舒苒见面,都陪着兄弟交际,还喝挂了两次呢,这还不够敬业?

    敬业的还有导演,在电影节结束后,回到首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少女谈,我很抱歉,你的美梦是时候醒了。

    金赛伦知道梦总有醒来的一日,她只是每天都在对上帝祈祷,那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上帝听到了,这一天已经拖了很久。

    梦,到底会醒的。

    “开机了,我妈是不是就回来了?”少女揪着衣角,垂着头不敢看导演,怕对方认为她是个坏孩子,不想让妈妈回来。

    严格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的大姐姐伸手轻轻抱住她,垂首附耳对她说,“我会让她杀青再回国。”

    秋末,初雪即将到来,到底还是把名字定为《救赎》的电影开机了,拍摄进度比预计的要快很多。两个主演的状态都非常好,尤其是在拍离别的一场戏时,几乎是一条过。

    过了,导演喊了ok,男演员扶着墙壁缓缓蹲下,脸埋在臂弯里无声痛哭。他身前站着的少女却没哭,少女望着冬日里的太阳,光线刺的眼睛都要落泪了,就是没让眼泪掉下。

    韩舒苒拦住了要去调整现场的场务,挥手让众人散吧,吃饭去。她在这守着演员,守着她已经遗忘的少女时代。

    要不是这场游戏,要不是玩家失忆了,韩舒苒其实已经忘却了当年她到底出于什么心态选择留在妈妈身边。少女时代离她太久了,过于久远的记忆实在没有再记起的必要。

    父亲是个好人,跟这世上绝大多数宠爱孩子的父亲一样是个好父亲。成年多年的韩舒苒是真的不记得她当年到底为什么没有跟父亲走,已经玩了多年游戏的韩舒苒始终记得,她亲手送走了母亲继而了解自己。

    父母跟子女之间的牵绊脆弱到随便一扯就断了。母亲和孩子之间的脐带,如果生拉硬扯,两方都能感受到什么叫五内俱焚。

    韩舒苒亲手剪断了那根脐带,时至今日她不后悔。彼时,她后悔过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后悔为什么放任自己坠入深渊。

    韩舒苒亲手结束了自己,亲手的意思是,她握着手术刀,捅破的并非手腕而是能瞬息致死的心脏。

    皮革撕裂的声响弱到几乎听不见,血液喷溅而出的水流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韩舒苒计算过,要用多大力用多锋利的刀,倾斜的角度,主动脉的方位。

    韩舒苒研究过,割腕太耗时,腹动脉、颈动脉的流血速度都不快,得是救治不及时的情况下才能达成失血而亡。唯有心脏,八秒就足以陷入深度昏迷,五分钟内就进入脑死亡。

    韩舒苒预演过,她要怎么离开,才能不让身边的人被恶意揣测乃至于政治审查。她参与的研究很重要,重要到她死了,身边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带走调查。

    韩舒苒做了完全的准备,把一切都想好了,就是不确定,她还能不能见到妈妈。

    妈妈没有见到,游戏出现了。

    身处游戏中的韩舒苒笃定她死了,她亲自动的手,绝无生还的可能。最幸运的情况下,她也就是个植物人。

    这场游戏是植物人脑内的幻想还是地狱的另一个模样,韩舒苒其实不在意,弑母的杂碎总不可能还有资格入天宫。

    幻想也好,地狱的伪装也罢,韩舒苒都以为她的愿望应该是去见妈妈。可当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询问她的愿望时,她脑子里根本没有母亲,她想要自由。

    原来,我从未后悔过,我只是鄙夷懦弱的自己。

    镜头前的少女很坚强,其他工作人员都散了,金赛伦跟着张赫的助理一起安慰前辈,这只是戏而已,没关系的。您没有丢掉我,您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戏而已。

    躲在监视器后面的韩舒苒戴着耳机,听着收音话筒里传来的‘安慰’,那声音失真,又格外的真实。一如这场游戏,真实到她贪念地狱。

    地狱里有自由,有坚强的少女,有闪着红灯的摄像机,有带着兄弟一起来给她探班的男朋友。

    李正宰到了片场才听收拾善后的工作人员说今天他们提前收工,导演他们都回旅馆了。男朋友有些诧异,郑宇盛更诧异,这才几点?

    下午一点,特地挑了休息的时间点来片场的探班人士得知提前收工的消息,转道剧组租住的旅馆。

    车上郑宇盛跟李正宰说,“我们要不要去买点泡芙什么的,我估计她心情不太好,不然不会那么早就收工。吃甜的能心情好点吧,还是买瓶酒?”

    “都买吧。”

    奶油泡芙、巧克力曲奇、一盒棒棒糖、还有一堆下酒菜和两瓶烧酒。

    这堆东西都摆在窗边的茶几上,那茶几挺小的,都堆满了。

    小旅馆,哪怕是导演,分到的房间也就是标间。标间也小,两张床,一张用来睡觉,另一张是工作区,什么剧本、笔记本都摊放在床上。床位的窗台边有个藤编的圆茶几和两把藤编椅子。

    如今李正宰坐在椅子上,能让心情变好的甜食和消愁的酒水在茶几上,男朋友等着女朋友过去。

    女朋友靠在床头没动,郑宇盛坐在另一张床上,算距离,他们比较近。

    更近的郑宇盛问妹子,“拍摄不顺利?”

    “拍摄很顺利,我只是有点累了,想缓一缓。”韩舒苒笑看他,“酒是你买的对吧?”

    郑宇盛甩锅,“正宰买的,我就说你不会在工作时间喝酒,他非要买。”

    一口黑锅从天而降,要不是明察秋毫的女朋友被‘蠢货’逗笑了,李正宰能把酒瓶怼兄弟脑袋上!

    “笑了就好啦~”兄弟正乐呵呢,还问妹子,“喝酒吗?”

    韩舒苒想了想,摇头,“工作时间还是不喝了。”

    那工作时间可以干嘛?可以吃着甜食看别人喝酒。

    抱着纸袋吃泡芙的韩舒苒就坐在床上,看挪到窗台边另一把椅子上的郑宇盛跟李正宰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烧酒,两人都没问她拍摄怎么就提前收工了,两人都在给她逗闷子。

    郑宇盛先开始的,强势吐槽兄弟就是醋坛子,居然他的醋都吃也是没救了。李正宰一个白眼翻过去,你卖我倒是卖的很顺手。但女朋友确实被逗笑了,他也就没反驳。

    被兄弟捅了一刀的李正宰反手捅回去,说他给郑宇盛介绍姑娘来着,相亲过程没啥好说的,有意思的事结束后,兄弟觉得妹子对他很满意,他对妹子也很满意。可妹子给他打电话说的是,对方很好,我配不上,改天再约。

    “你是没看见,他还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爱他呢,人家压根没看上他!”

    李正宰一个‘他’刚说完,郑宇盛就扑过去了,来呀!战啊!同归于尽啊!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生死之交变成生死之地,开启互相吐口水的幼稚园战争。吃着泡芙看戏的观众远离战场,盘腿坐在安全的观众席,笑得前仰后合,还呛到口水一直咳嗽。

    郑宇盛对此很嫌弃,笑骂她活该。李正宰急忙去给她倒水,很是担心。

    这时候,谁是‘宠物’,谁是男朋友,就很清晰了。

    宠物还在傻乐,男朋友已经搂着女朋友的肩膀,端着杯子给她喂水了。

    郑宇盛一下就乐不起来了,这两人要不然不秀,一秀就搞个那么恶心的,还能不能玩,“我出去一下,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眼睛要瞎的狗子颠了,屋内的情侣们在门关上后对视片刻,笑作一团。

    差点弄洒了水的李正宰先把水杯放好,人也顺势坐在另一张床上,笑看心情好多了的女朋友,假模假样的说,“我看比起我,你更喜欢宇盛。”

    韩舒苒裂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喜欢才会跟对方成为兄弟的李正宰故意装傻,“我更喜欢你。”

    “那完了,我更喜欢他。”

    “呀!”

    韩舒苒大笑,李正宰也跟着翘起嘴角。他们当然都喜欢郑宇盛,就像他们都喜欢彼此。

    男朋友起身往窗边走,嘴里说着,“那傻子也不知道在外面晃悠多久。”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又回来,点了两根烟,分了女朋友一根,突然笑出声来,“我要说,我是因为你喜欢宇盛,才信你喜欢我,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喜欢你的人不可能不喜欢郑宇盛。”

    韩舒苒没接烟,李正宰看她不要,起身去找烟灰缸灭烟。

    烟灰缸就在窗台上,他又走回去,又走到窗台边,刚好站在光下,被笼罩在光圈里,垂着头,灭了烟,再扭回头看她时,眉眼都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膜。

    “我就知道你懂。”

    韩舒苒听到了胸腔里的声音,因光下的那个男人,胸腔里曾被主人亲手刺穿的器官,咚—咚—咚的发出响动,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就只是健康的,跳跃着。

    不知为何,韩舒苒想跟男人说,“我确实懂,但我不是刻意为之。”

    李正宰有些诧异,眉梢扬起,继而笑开,“你还说我没自信呢,你也没有多少啊。我没有怀疑过,我知道,你喜欢他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嘴角缓缓上翘的韩舒苒也笑了,浅淡至极,柔软至极的笑,“看来,你也懂。”

    窗台有光,光下站着人,人在光圈里。

    午后阳光正好,地狱里有了光,那就是天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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