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就是这个人,盗窃了船上的物资。”
席勒船长显得特别愤怒,他指着一块肉排不停的挥手,不停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最近两天,储备仓里总是丢失物资,尤其是吃的。我让托克大副仔细的检查,然后在货舱里找到了吃的,没错,就是中国人待的其中的一个货舱。”
那个被抓到的“小偷”,叫尤悦诚,而是来岁,身材瘦削矮小,估计才只有一米五出头。他完全听不到英文,只是在那拼命的摆手:
“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
一块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被腌制过的肉排,可以烹调加工,也可以直接食用。
也难怪席勒船长如此愤怒,船员最看重的就是船长的食物和淡水,尤其是对于这些远航货船来说,食物都是有定量的。
而英国人更是如此。
在他们成为“日不落帝国”,在海上所向无敌的那段岁月里,他们四处征服、掠夺、殖民。
而为了确保续航能力,他们对于物资的控制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
每天,“坎布里亚破浪”号都会对物资进行例行检查,毕竟三百多号人,每天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
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发现了丢失物资的情况。
主要是肉类,还有酒。
从昨天到今天,一共丢失了25磅的肉,两瓶威士忌。
怒不可遏的席勒船长,立刻下令全船检查。
结果在这个叫尤悦诚的行李里,托克大副发现了这块肉排。
席勒船长虽然愤怒,但还是很明白,这艘船是孟绍原包下来的,孟绍原是“坎布里亚破浪”号目前的老板。
中国人偷了船上的物资,就得看孟绍原怎么处置了。
孟绍原看了看尤悦诚:“席勒船长,昨天丢了多少东西?”
“15磅的肉,两瓶酒。”
“今天呢?”
“10磅的肉。”
“一定是他。”托克大副看起来一样非常生气:“我问过和他一个船舱的人,昨天晚上8点到9点之间,他失踪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回来。他一定是去偷了那些肉和酒,吃光了消灭了赃物才回去的。”
“是吗?”孟绍原换成汉语问道:“尤悦诚,昨天晚上8点到9点你去哪了?”
“我在船舱里实在闷。”尤悦诚非常胆怯:“可是规定不许擅自离开船舱,所以我就悄悄的溜到后甲板那里,待了一个小时,后来很冷,我就回去了。先生,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这块肉排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我的,我发誓不是我的。”
孟绍原当然知道不是他的,当然知道他是被栽赃陷害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噗嗤的”笑声。
“你笑什么?”
孟绍原一转身,发现是苏瑶。
“对不起,孟先生。”苏瑶慌里慌张的:“我只是觉得很好玩。”
“好玩?”孟绍原饶有兴趣:“哪里好玩了?”
苏瑶迟疑着。
“说吧。”孟绍原鼓励了一下她:“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苏瑶大着胆子说道:“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15磅的肉有十二三斤吧?还有两瓶酒。你能够想象吗,在昨天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尤悦诚先去偷了肉和酒,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吃了十几斤的肉,还喝了两瓶酒。”
孟绍原也笑了。
从指证尤悦诚是小偷开始,他就清楚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两天的时间里,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子,能够吃掉25磅肉外加两瓶酒?
开什么玩笑。
“一定是他偷的。”托克大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也许他有同党。”
孟绍原淡淡说道:“可是离开船舱的只有他一个人,你见过哪个同党,会协助同伴吃肉,自己却饿着肚子?”
“那么,就是他把吃剩下的肉扔到江里去了。”
“可是这块肉呢?”孟绍原指了指那块肉排:“他又为什么要带在身上,当成自己的罪证?”
托克大副一时语塞。
席勒船长看不下去了:“或许,这个中国人看起来矮小,但胃口和酒量都大的惊人?我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
“好吧,假设这个理由是成立的。”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他吃掉了十二斤的肉,尽管我觉得不可思议,但毕竟还是有可能的。那么酒呢?一个人喝光了两瓶酒,酒量大到什么程度我不管,可是当他回到不通风透气的船舱里,难道不应该是满身酒味吗?为什么整个船舱里的人,没有一个闻到的?”
席勒船长怔住了,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苏瑶。”孟绍原叫了一声:“你说,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吗?”苏瑶没想到孟先生居然让自己来说。
“就是你。”孟绍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鼓励:“看看你能不能够破案。”
“我想,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苏瑶也不怯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尤悦诚。整个过程是这样的,进入到船舱里搜查的时候,趁着别人不注意,这个人悄悄的把肉排塞到了尤悦诚的行李里。”
孟绍原笑的有些古怪:“那么,我想找到这个人,怎么找?”
“很简单。”有了孟绍原的撑腰,苏瑶的胆子更加大了:“这块肉排,是托克大副发现的,所以很有可能栽赃陷害的人就是托克大副。”
“你胡说。”托克大副叫了起来:“这是侮辱我的人格。席勒船长,我提出强烈抗议,这是对‘坎布里亚破浪’号船员,对一个英国人的侮辱!”
“不要激动。”孟绍原若无其事:“如果我的人真的在冤枉你,我会狠狠的揍她,并且把她扔到长江里去的。苏瑶,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苏瑶一点都不畏惧:“那么大的一块肉排,不可能放在口袋里,只能放在胸口,如果现在让托克大副解开衣服,你们就会看到他衣服里的油渍。”
托克大副面色大变。
“托克,证明你人品的时候到了。”席勒船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你的衣服,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托克大副迟迟没有动手。
“解开来!”孟绍原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托克大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心,现在,立刻解开你的衣服。”
“解开吧,托克,这家伙真的会开枪的。”一直没有说话的丹尼尔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太了解孟绍原了。
托克终于犹豫着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很快,一切真相大白。
衣服里和胸口的油渍,清清楚楚。
“托克,托克,你太让我失望了。”席勒船长不断的说着:“你让我丢尽了脸,让英国人丢尽了脸。”
“总是有理由的。”
孟绍原在乎的却是这点:“托克,你为什么要冤枉尤悦诚呢?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说吧,这将决定我对你采取什么样的处罚,否则,我会把你扔进长江。丹尼尔先生可以帮我担保的,我,一定说到做到。”
“出师颂。”
万万没有想到,托克居然用并不标准,但却绝对能听懂的汉语说出雷这三个字。
这家伙居然会说中国话?
出师颂?
出师颂是什么?
孟绍原一头雾水,可他随即发下尤悦诚的面色也变了一下。
“嘿,等等。”孟绍原打断了托克的话:“尤悦诚,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出师颂?”
“那是,一副字。”尤悦诚语气艰难:“你知道西晋著名书法家索靖吗?”
索靖?不认识,托塔李天王李靖知道。
孟绍原在艺术品方面根本就是个大外行,他哪里知道什么索靖?
“索靖这个人,文武双全。他担任过大将军,但却又以书法闻名于世。但是他唯一留存于世的作品,却只有这么一副‘出师颂’。”尤悦诚张口就来:“这幅作品,光是密布在正文两侧的印文,就有29枚之多,非常罕见。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在书画行当,有这么一句话,叫‘纸寿千年绢八百,’纸的寿命虽然比绢要长,但也不过千年而已,可这幅‘出师颂’,竟然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保存依旧完好,这简直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在一千五百年的流传中,它要逃过多少次战乱战火,又有多少人为之付出过心血甚至生命,才能使它几乎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称她为无价之宝一点都不过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还是乾隆年间的事了。”
她应该被存放在宁寿宫中。可惜的是,后来这件作品随着清朝的灭亡而消失了。
关于她的失踪一共有三种说法,一种是皇帝赏赐给了王宫贵族或有功之臣;还有一种是被偷盗;而最后一种说法则是被末代皇帝溥仪带到东北之后失散的。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这幅“出师颂”杳无音信,它的下落始终是萦绕在人们心中的一个不解之谜。多少人苦寻而不得其门,最终郁郁而终。
孟绍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问道:“尤悦诚,难道这幅‘出师颂’在你的手里?”
尤悦诚迟疑着,最终,还是略显得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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