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快要吓死了。
他早就没了先前的从容淡定,两条腿直打颤。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他只是如往常一样,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驱鬼驱邪的活。
这种活他已经不知道接了多少次,每次只要烧两张符,再送几句祝福,就可以顺利拿钱走人。
谁知道今天居然真的见鬼!
趁着那边还在母女情深,中年道士屏住呼吸,狂奔到门边,掰了两下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
他这才想起,先前这个老太婆把门给锁了,还把钥匙给拔了!
婆婆自打月月的身影出现那一刻就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林芋说的居然是真的。
可先前大师不是说了,月月已经被他送去投胎了吗?
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道士已经跑到门边,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两腿打摆子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大师。
行吧,她大概知道了。
脑袋转回来,冷不丁对上月月直勾勾的眼神,婆婆的心脏猛地一突。
下一秒,她直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李长明看着妻子怀中的女儿,眼中满是震惊,他下意识上前,连自家亲妈倒在地上都没有听到。
林芋看着倒地不起,睫毛微颤的婆婆,笑了一下,对李长明道:“李先生,您不管管您的母亲吗?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摔一跤很容易醒不过来哦。”
躺在地上装晕的婆婆:……这死丫头把鬼召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诅咒人!
可她现在是万万不敢起来,整个心头都凉嗖嗖的。
李长明回头看倒在地上的母亲,心中万分挣扎,虽然他也很想抱女儿,可是母亲也不能不管。
他蹲下身,情急之下,曲起拇指,对着母亲的人中狠狠一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生生掐出了一个深深的指甲印。
可惜母亲只是颤抖了一下,没能醒过来。
李长明着急了:“她,她怎么还不醒。”
林芋扫了一眼:“可能是看到孙女回来,惊喜过度吧。”
李长明想想也是,点头赞同林芋的说法:“那我们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林芋招招手:“月月过来一下。”
孙玉珍已经缓过来,她松开女儿抹了下眼泪:“大师喊你呢,你过去吧。”
月月点头,飘到林芋身边。
林芋摸摸她的脑袋:“去把你奶奶叫醒,难得的机会,一家子要好好团聚才行。”
月月听完,眼前一亮,开心地应声:“好啊!”
婆婆听着她俩的对话,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
这死丫头,她是故意的!
婆婆想继续装晕,可是她的恐惧不允许她这样做。
月月行动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婆婆可以感觉到身侧有一个冰冷的气息靠近,就像是夏天在她面前放了块大冰块一般。
月月不会真的过来了吧!
婆婆呼吸有些急促,恨不得自己能够真正晕过去,可她越是这样想,大脑就越是清醒。
大脑越是清醒,她就越是慌乱,她不知道月月在哪里,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在自己身边。
这样想着,她小心地掀起眼皮,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笑脸,青白青白的,正对她甜甜笑着。
“奶奶,您醒了。”
猝不及防之下,婆婆心脏猛地一跳,尖叫出声,疯狂挥舞手臂。
月月早有准备,在她打到自己之前,轻飘飘往后退了半米,李长明一时不察,被她打了好几巴掌。
李长明不知道母亲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他一开始看到月月的时候虽然有些惊吓,但是看到月月的脸时,他就不怕了。
再怎么恐怖,可那是他亲女儿,是他妈的亲孙女不是吗?
李长明按住他妈:“妈,您仔细看看,这是月月啊!”
婆婆只顾着尖叫。
臭小子,就因为是月月她才害怕!
正想着,月月又飘了过来,语气幽幽地道:“奶奶我好想你。”
李长明惊喜:“对啊对啊,妈,你看看,月月说她想你呢。”
婆婆:……
月月继续念叨。
“奶奶,我在地下的时候,好冷好冷啊,一到冷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奶奶,我只是想你了,你为什么要道士来驱我。”
“奶奶,为什么你要给我泼血,我不喜欢。”
“奶奶,可不可以不要烧那些符纸了,我不喜欢。”
李长明一开始还以为女儿想念奶奶了,可是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味。
什么叫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那些符纸和血,妈之前不是说是为了拜神,保佑月月平安的吗?
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对月月不好。
李长明皱着眉头问他妈:“妈,你做什么了?”
孙玉珍抹着眼泪冲上来:“你还问!你这个好母亲,杀了月月,还把她埋在院子里,还怕她变鬼,隔段时间就用符纸和公鸡血镇压她,要不是有这个梨树在,我们就见不到月月了!”
李长明有点晕,他有些听不明白孙玉珍的话。
他妈杀了月月?
婆婆本就害怕到了极点,这会听到孙玉珍的话,心里明白自己做过的事情别人已经全都知晓,现在连儿子都知道了,反正她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干的又如何?谁让你们不愿意生儿子的?”
李长明一愣:“妈?”
婆婆看着不远处的月月,有些许的畏惧,强自镇定道:“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们连个二胎也不愿意生,你们这是存心让我老李家绝后!”
孙张建脾气暴躁:“死老太婆,活腻歪了就早点去死,有女儿就不叫有后吗?”
婆婆瞪他一眼:“你有儿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只有一个女儿,你就会像我一样了。”
她面露不屑:“一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后,我一开始也不想这么做的,谁让她偷听我打电话了,本来我只是想把她送人而已,而且谁让她挣扎的这么狠了,要不然我会不小心掐死她?”
李长明难以置信,说出这样话的居然是他母亲。
他退开两步,站到妻子和女儿身边,觉得此时的母亲很陌生。
明明她那个时候哭得那样伤心,好像真的是个失去挚爱孙女的老人。
婆婆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打算,自己的计划,神态坦然,语气嚣张,不知悔改。
她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冷血。
月月静静听着,眼睛慢慢变得猩红。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屋里阴风大作,头顶的水晶吊灯都在一摆一摆。
婆婆发现这一点,尖叫一声,抱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中年道士已经躲到窗帘后边,只期望那只鬼看不到自己,他何德何能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此种场面。
孙玉珍和李长明哭着抱住女儿:“月月,别,你冷静一下!”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月月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到父母说话,风吹的窗帘猎猎作响。
林芋叹口气,走到月月身边,按住她的脑袋,指尖灵气流转。
不一会,月月眼中猩红尽数退去,风也随之停息。
她仰起头:“为什么。”
林芋眯眼看着哆哆嗦嗦的老太婆:“她身背杀孽,死后去地府自然会有判官定夺,而你,以鬼身杀人,去地府只会罪加一等,安分了这么多年,现在为了她毁于一旦,不值当。”
孙玉珍听完一阵后怕:“对的对的,不值不值,你得好好去投胎才行。”
月月恨恨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她?”
林芋:“交给阳间的警察就够了,而且她也没几年好活了,等她死后,该受的审判一样都不会少。”
原来鬼不能随便杀人的吗?
婆婆心中庆幸,她现在哪里管得到身后事,活着的时候好好过就可以了。
她已经做好打算,到时候报了警,警察一问,她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一切都是儿子儿媳造的谣,反正空口无凭,警察也不能凭借这夫妻俩的一面之词抓她。
婆婆正这样想着,就见林芋掏出手机道:“啊对了,刚刚我录了她自述罪证的视频,你俩谁有空接收一下,毕竟警察抓人还是要证据的。”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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