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又白只有六岁,但是他在同龄孩子中,算是比较早熟的,这大概得益于他那一对不靠谱的父母。

    现在正在放暑假,院子里全是放了暑假的小朋友们在玩闹。薛又白刚刚从大城市搬到姥姥家,准备开学在这里上一年级,院子里的小朋友们,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记住了那棵大杨树下乖巧坐着的那只小白面团子。

    他的名字叫谢对,和他给他起的外号“怼怼”,竟然神奇地巧合了。

    薛又白回忆起那只小白面团子奶呼呼的白皙脸颊,指尖有些发痒。他有点后悔了,当时应该捏一把那只小白面团子的脸颊的。

    想到明天可以去找那只小白面团子要衣服,薛又白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一个阴天。

    薛又白起床时,外面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

    姥姥端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油条豆浆,摆在了餐桌上,又拿了筷子放到了薛又白面前,随口数落他:“今天外面要下雨,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出去玩,免得淋成落汤鸡。”

    薛又白端着豆浆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哦,好。”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豆浆。

    甜的。

    应该是放了糖,很好喝,和他以前喝过的不一样。

    薛又白又喝了一口。

    姥姥也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了:“我今天早上出去买豆浆,遇到你王奶奶。你王奶奶和我告状,说你昨天还去爬树了!你说说你!你来的这几天,天天都在外面疯跑,每天回来不是裤子破了洞,就是上衣全是汇。昨天就更过分了!上衣干脆就直接没了,白白啊!”

    已经上了年纪的姥姥,忍不住开口说:“九月开学你就是一年级了,不能继续淘气了,要好好念书!等将来,你争口气,考个好大学,让你爹妈看看他他们儿子有多出息,让他们都后悔不要你……”

    刚刚从学前班毕业的薛又白,一边听着姥姥的念叨,一边咬着手里的油条,他心思早就飞到职工家属大院里。

    他走神地想:今天外面要下雨,那只漂亮的小白面团子,他还会在那棵大杨树下面吗?

    吃过早饭,薛又白主动帮着姥姥把碗筷送到了厨房。这是他以前在爸爸妈妈身边时,经常做的事情。

    别人家的六岁小朋友这么乖巧地帮忙干家务,可能会得到家长的表扬。但是,薛又白的爸爸妈妈,却从来没有表扬过薛又白,甚至还要责怪他,怎么那么不懂事,只会给家长添麻烦。

    但是,今天姥姥表扬了薛又白。

    “白白,你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姥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子。

    他今年才六岁,那一对夫妻太坑孩子。这么招人疼的孩子,一点都不珍惜。

    薛又白踮着脚,把手里的碗筷放到了厨房的水池里,歪着头,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姥姥,别叫我白白,叫我又又吧。”

    姥姥听到薛又白这话,眼眸微动,瞬间就红了眼眶。

    “白白”是她这个外孙曾经的乳名,和她女儿和女婿那一对夫妻养过的一只狗同名。

    那只名叫“白白”的宠物狗活着的时候,正是女儿和女婿夫妻最恩爱的时候。那时候,那两个人成天蜜里调油,形影不离,恨不得当一对连体婴儿。

    但是,后来薛又白出生后,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开始破裂,双方纷纷出轨和别人陷入了爱河,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能花费在薛又白这个儿子身上。

    “好,姥姥听你的,咱们以后不叫白白!以后,咱们就叫又又!”姥姥的声音哽咽。

    薛又白高兴地笑了,那只小白面团子给他起的“又又”这个名字,竟然还挺好听。薛又白踮脚看向窗外,更想出去看看那只小白面团子在不在那棵树下。

    可惜,天公不作美。

    薛又白还没和姥姥开口,说自己想要出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从天空砸下来,雨声噼里啪啦的,天空十分应景开始电闪雷鸣。

    夏季的雨,下得就是这么酣畅淋漓。

    薛又白姥姥家的这一排楼,在院子的最南面。那棵大杨树是在院子的西北角。不管是从姥姥家的哪个窗户,都没办法看到那棵大杨树。

    他趴在窗台上,透过玻璃向外张望,只能看到窗户外面的一团团雾气。

    今天见不到那只叫做“怼怼”的小白面团子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又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谩骂声,还有非常熟悉的“竹板炒肉”。

    是敖明又被他的妈妈揍了!

    敖明妈妈正在气头上,被气得直接飚出了女高音:“敖明,你是不是傻?!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跑出去干什么?你脑子有坑吗?是被驴踢了吗?”

    一门之隔的薛又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他姥姥拦着他,他其实也想跑出去玩的。原来,这样做是脑子被驴踢了啊,薛又白似懂非懂地想,甚至有些羡慕地竖起了耳朵,听着敖明妈妈教训敖明。

    他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这样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

    门外面,敖明哭唧唧的声音传了进来。他的声音没有他妈妈的声音穿透力强,隔着一道门,薛又白只能听得模模糊糊。

    “不是我要出去玩的!是王朝阳打家里电话说,他看到谢对那个小傻子站在大杨树下淋雨,我们几个是去看热闹的!”

    敖明妈妈听到儿子在犟嘴,更加暴跳如雷了:“敖明我告诉你!以后家里座机你给我少碰!还有,你给我离王朝阳那几个小混蛋远一点!你们几个才几岁,就这么心术不正,专门逮着人家欺负……”

    咔嚓。

    隔壁的防盗门被打开了,六岁的薛又白从里面走了出来,敖明妈妈噤了声,同时停下来揍敖明的动作。

    薛又白乖巧地朝着敖明妈妈和敖明,乖巧笑了笑,然后,他顺着步梯一步一步地下了楼,他的手里拎了一把长把手的黑色雨伞。

    他才六岁,身高不太高,下楼时因为腿太短,一顿一顿的,非常可爱。

    敖明妈妈看着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邻居小孩,奇怪地说:“外面下着雨,他这是要去哪里啊?”

    “妈!凭什么他下雨天能出去,我不能,不公平……嗷!疼!妈,别打了我错了!”敖明刚刚喊了两句,就再一次被自己的妈妈揍得鬼哭狼嚎,整栋楼都是他的哭声。

    薛又白在单元门口,打开了伞,一鼓作气地冲进了雨里。很快,他的四周,全被雨声包裹住了,什么也声音也听不见了。

    他举着伞,直奔职工家属大院的西北角的大杨树跑过去,那里就是昨天他遇到怼怼的地方。

    刚才,敖明说谢对那个小傻子在大杨树下面淋雨这句话时,薛又白听到了。他忽然就再也不想留在屋子里,想要出来找他。

    合金金属厂的职工家属大院并不是特别大,薛又白穿过了院子,就到达到了西北角的那棵大杨树。

    昨天他遇到的那只叫做“谢对”的小白面团子,果然是在树下,整个身影都掩埋在雨中的水雾中,小小的一团,安静又乖巧。

    不过,谢对此刻的情况,比薛又白预想的要更好一点。

    他和昨天一样,腰背笔直,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矮小的方板凳上,蜷起的腿上溅上了雨点,脚上的那一双塑料凉鞋也都被雨水溅湿了。

    但是,他似乎还没有傻到家。他撑开了一把伞,把自己小小的身体全都罩在了伞里。谢对那把雨伞的大遮檐,挡住了薛又白的视线,他看不到雨伞里面谢对的情况。

    “怼怼。”他喊他。

    那把大雨伞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露出了里面罩着的谢对。

    他看到了薛又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就生动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喜悦,眉目如画地笑了起来。

    “又又!”小白面团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长袖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领口半开着。长袖外套的肚子位置鼓鼓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他长得又小又矮,过于白皙的皮肤让他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薛又白举着伞,跑到了谢对的身边,心疼地问他:“怼怼,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回家?”

    怼怼还坐在他的那一张矮小的方板凳上,迟缓地仰起头,盯着薛又白看:“等你。”

    薛又白:“嗯?”

    怼怼脸上带着愉悦,非常认真地又说了一遍:“等你。”

    薛又白皱眉,奇怪地问:“等我干什么?”

    “衣服。”怼怼低头,从自己长袖外套里,掏出了薛又白昨天穿的那件衣服。

    他的这个动作,终于变得稍微快了一些,虽然只是比刚刚迟缓的动作快上了那么一点点,薛又白却觉得这已经是怼怼的最大进步了。

    他的那件衣服,被怼怼叠得方方正正,放在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因为一直被放在怼怼的长袖外套里,外表的塑料袋上,一滴雨滴都没有沾上的。

    “谢谢。”薛又白从怼怼的手里接过衣服,皱着眉问他,“下这么大雨,你就是跑出来给我送衣服的?”

    雨伞下面的怼怼,歪了歪头,神情有些茫然,但是眼眸里还装满了笑意,仿佛淋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薛又白皱着眉,嘀咕道:“难怪别人叫你小傻子!还真是个小傻子!”

    薛又白的声音不大,雨伞外面全都是淅沥沥的雨声,他以为怼怼听不到他的小声嘀咕。

    然而,怼怼听到了,似乎还很开心,高兴地用手指指着他自己:“我,小傻子。”

    薛又白:“……”

    可能真是个小傻子。

    薛又白还发现,怼怼似乎不会说太长的句子,每次都是很短的几个词,声音奶声奶气的,乖巧又可爱。

    他把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看向外面丝毫没有变小趋势的雨,开口问他:“你回家吗?”

    怼怼还是保持着刚才仰头看薛又白的姿势,眼巴巴的,奶声奶气地说:“一起,回。”

    薛又白听懂了,点头,说:“嗯,我们一起回。”

    怼怼会怼怼家,他回他家。

    薛又白举着伞,转身刚要走,衣服下摆忽然就被拽住了。

    他回头,就对上了怼怼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怼怼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又一次乖巧地开口:“一起,回。”

    眼前的小白面团子眼巴巴乖巧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薛又白不知道是自己怎么就突然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

    怼怼是说,他们,一起,回家。

    这个回家,回的是怼怼的家。

    薛又白在这只可爱的小白面团子面前,很快就妥协了。他决定,看在小白面团子冒雨给他送衣服的面子上,他送就送他回家。

    于是,薛又白低头,对还坐那张矮小的放板凳上的怼怼,说:“起来,带路。”

    这一次,怼怼的动作变得十分迅速。

    他飞快地起身,用一只小胳膊穿过那张矮小的方板凳的凳子面,抱住怀里。另一只手举着的那张伞。怼怼只有五岁,人太小了,力气也太小了,他头顶上的伞非常不稳,开始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

    薛又白跟在怼怼身后,眼睛一直紧张地盯怼怼的那把雨伞,总觉得下一秒这把雨伞就会掀翻在地。

    他紧张兮兮地盯了一路,最终怼怼平安地走进了自己的家门。

    怼怼的家,就在这棵大杨树的后面,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二层楼。薛又白跟着怼怼走进大门时,看到门口的报纸箱上写着了几个字,其中有几个是薛又白认识的。

    谢xx厂长。

    薛又白在回姥姥家之前,已经上过学前班了,九月份开学,他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上学前班时,他跟着老师认识了许多字。

    他数了数,“谢xx厂长”是五个字,他认识其中三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怼怼到了院子里屋子的大门口,熟练地把自己的小板凳放在了地上,又有些生疏地关了伞,把伞放到了旁边,再低头,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领里,掏出了一把挂着脖子上的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锁。

    这时候的怼怼,动作并不迟缓,反应也并不慢,和之前坐在大杨树下的模样,很不一样。

    门锁打开,怼怼推开了门,回头看向薛又白,笑眯眯地说:“你,家。”

    薛又白听不懂怼怼说的是什么,外面还下着雨,他也没客气,把他的雨伞放到了怼怼雨伞旁边,跟着怼怼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铺着地板,门口需要换鞋。

    怼怼飞快弯腰,拿起了一双绿色的大眼睛青蛙的拖鞋,放到了薛又白的脚步,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大概是这样的怼怼太漂亮了,薛又白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鬼使神差地穿上了。

    大小刚刚好,应该是怼怼自己的拖鞋。

    怼怼很快又找到了一双小鸭子的拖鞋,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换上。

    怼怼家的一楼是客厅,里面摆着一个很厚的大彩电,比薛又白姥姥家的那一台大很多。彩电对面是一张长条木质沙发,上面的沙发套干净整洁,表明主人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薛又白年纪太小,其余的东西看不太懂,但是他觉得,怼怼的家不仅大,而且非常干净漂亮,和薛又白姥姥的家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么大的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怼怼一个人。

    怼怼没有在一楼客厅停留,他拽着薛又白的衣襟下摆,直接带着薛又白上了二楼。

    薛又白跟着怼怼,很快就在二楼走廊的最南面,看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漆成了奶油的白色,看起来非常的诱人,令人非常想要咬一口。

    门的上方正中央,挂了一张淡黄色的卡纸,上面的写着“我和又又的家”。那张卡纸是崭新的,卡纸上面,似乎是用油性水笔写的,表面的油性光泽还在,似乎还没有彻底晾干。

    这是怼怼刚刚写的。

    他把薛又白的名字写了上去。

    怼怼打开门,拽着薛又白往前一推,满脸兴奋,奶声奶气地说:“我们,家!”

    薛又白被怼怼推进了房间里。

    他看到怼怼又往门上挂了一个牌子,是一个很可爱的双面木头牌子,像是手工做出来的,露在外面的那一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请不要打扰”五个字。和挂着门上的那张卡纸上的字,是同一个笔记。

    这个也是怼怼自己写的。

    怼怼挂完牌子,走进来关上了门。

    薛又白看向门口,对那个挂在外面的牌子很好奇:“那个牌子,是给谁看的?”

    “妈妈。”怼怼乖巧地回答。

    薛又白有些困惑,不太理解。

    怼怼想了想,认真地开始和薛又白解释:“我和又又的家,外人不能进,妈妈也不行,要敲门,我同意。”

    薛又白:“啊?你妈妈也不能进,那么我能进吗?”

    怼怼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困惑,似乎不太明白薛又白为什么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神情忽然变得严肃,非常非常认真地说:“又又可以进,这里是我和又又。”想了想,他抬起白嫩的小胳膊,指向了门口方向:“我重新写的门牌,是又又,家。”

    看着眼前极其认真的小白面团子,看到他嘴一张一合,正在努力又认真地说话,薛又白终于忍不住了,做了一件他从昨天就想做的事情。

    他抬起了自己手,捏住了怼怼白嫩嫩的脸颊。

    怼怼正在说话的嘴,停住了,张成了“o”,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惊讶。

    薛又白忍不住夸他:“你真可爱。”

    怼怼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连带着耳朵也跟着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他的皮肤过于白皙,红色格外地明显。

    薛又白摸够了,收回了手。

    怼怼红着脸低下了头,两只手放在伸手,手指和手指互相勾在一起,似乎是在害羞。

    小白面团子红彤彤的样子,让薛又白更加心痒痒的,于是,他再一次伸出了罪恶的小手,又捏了一把怼怼的脸颊过瘾。

    好嫩好嫩,好滑好滑,薛又白捏起来就不想松手了。

    不过,薛又白毕竟是从小看自己爸妈脸色长大的孩子。虽然怼怼的软嫩脸颊捏起来手感非常好,但是他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见好就收,率先收回了自己的手。

    薛又白捏怼怼脸颊时,并没有使劲,但是大概是由于怼怼脸颊上的皮肤太过细腻,竟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怼怼并没有在意,他拉住薛又白的衣襟下摆,指了指旁边的学习桌方向,说:“坐。”

    他说话时,整个人还是红彤彤的,非常可爱。

    薛又白听话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眼睛随意地扫过桌面,忽然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一个长方形的图画本。

    这个图画本是摊开的,打开的那一页上,已经由许多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圆嘟嘟的长条形状的黑白图案,看起来像是什么小动物。薛又白凑过去,低头仔细辨认,认出来这是一种圆脑袋、有四肢,还有一条扁扁尾巴的动物。

    “怼怼,你画的是什么?”六岁的薛又白,没在图书上见过这种动物。

    怼怼站在薛又白的身后,奶声奶气地回答:“海獭。”

    “海獭?”薛又白重复了一遍。他再次看向那张画时,忽然又得非常熟悉。他觉得,他好像应该对这种动物非常了解才对。

    “为什么画海獭?”薛又白随口问。

    怼怼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变得木讷,眼神里也充满了困惑。

    为什么画海獭,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必须要画出来,要涂上颜色,而且迫在眉睫,必须尽快。

    他心里想着,嘴里不自觉地嘀咕着“涂颜色”几个字。薛又白听到他说,又看到了旁边的彩笔,随口问他:“已经画好了,要开始涂颜色了吗?”

    忽然,怼怼非常认真地说:“涂不上颜色。”

    说完,他又重复了一遍:“涂不上颜色。”

    薛又白转头,奇怪地看向怼怼,问他:“为什么?”

    怼怼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茫然和困惑,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涂不上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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