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位梦想是毁灭世界的同学究竟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心理摧残, 诸伏景光能做的也只有对他感到同情，并且真诚地祝愿他不会再遇上九十九清祐这种总是不自觉地做出可怕的事的聪明蛋。看着九十九清祐的脸，他突然就意识到, 对于九十九清祐来说，他或许并不能理解正常人为什么会对小时候说过的话感到尴尬。
诸伏景光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倒是九十九清祐那句“寄居在网络上”的形容, 让诸伏景光非常在意。
那位先生既然是这么有野心的一个人，他不会甘愿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房间中一个无人知晓的“幕后者”。从组织的运行方式也可以看得出来, 组织中阶级制度非常严格, 代号成员可以对非代号成员随意下达命令，只要有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算处死自己的手下也完全可以。这就说明那位先生作为高位者，想要的就是命令权和控制权。
“从来不出房间门、从未被任何人见到过样貌,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他自言自语道。
九十九清祐盯了他两秒, 突然说：“安室先生之前说，九十九的想象力是很宝贵的东西。”
“嗯？”
“所以没有证据、没有推理, 想象力也是很重要的啦！”九十九清祐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或许不是因为太过谨慎, 而是不能见人呢？比如像江户川先生的短篇小说《芋虫》里的须永中尉一样, 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四肢、只能像咕噜噜转动的陀螺一样在房间里面蠕动, 之类的。”
“总是说出很让人脊背发凉的话呢, 清祐。不过‘不能见人’倒是值得思索的原因之一。类似于家族遗传的基因缺陷这些。”诸伏景光提出了比“人体陀螺”更合理一些的观点，“猜测有很多, 但是太难证实了。”
“总之就是要看看那个房间里面是什么东西嘛！”
“是这样。”
九十九清祐露出了“这就好办啦”的笑脸。
熟悉的笑脸，接下来一定也是熟悉的发展。
诸伏景光立刻警惕起来，板起了脸。“清祐不可以做危险的事。”
“诶——”
“上次偷偷带走药剂一声不吭的去了那位先生的居住地, 还想再来一遍吗？果然还是我和波本对你太宽松了吗？”
“什么嘛, ”九十九清祐比手画脚, “上次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教育了我整整一个小时诶！一个小时！”
诸伏景光指了指他的脸，“但是刚刚清祐又露出了想要做坏事的表情。”
九十九清祐于是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啦。”
“总之，说过多少遍了，打算做什么事情之前至少先和我们商量一下。”诸伏景光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我知道清祐总是会有一闪而过的大胆想法，但是既然清相信我和波本的能力，就要相信到底不是吗？”
“呜哇，好严肃噢绿川先生。”
“因为如果这都没办法让清祐百分之百地信任我们的话，我会觉得很挫败的。”
诸伏景光已经意识到了，比起“我很担心清祐”，“清祐会让我感到挫败”这样的说法或许会更有用一些。
果然，九十九清祐解释道：“不是不相信绿川先生啦，因为它们只是乱七八糟的碎片而已嘛，等它们变成拼图的时候我会和绿川先生说的噢。不过那个时候绿川先生或许已经不需要了，肯定已经有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法了。”他弯着眼睛摸了摸诸伏景光的头发，“乖啦乖啦，绿川先生不要那么没有安全感嘛。”
诸伏景光终于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露出了像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果然还是拿清祐没办法——这是什么摸头游戏吗？”
九十
九清祐立刻骄傲起来：“哼哼，现在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摸到绿川先生的头了嘛，怎么样，再过不久就是和大家一样超有魅力的大人啦。”
诸伏景光想了想，告诉了他一个冷酷无情的事实：“在日本，二十岁才能算成年呢。”
“没关系啦，”九十九清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替我起代号的漂亮姐姐说啦，只要到十八岁就可以和女孩子谈恋爱了噢。”
“啊”
他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九十九清祐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试图劝说的心理活动。“绿川先生连这个也要说不可以吗？”
“只是觉得”他突然叹了口气，“算了，让萩原和你说吧。”
不是“松田”而是“萩原”的话，早就看清萩原研二最宽容的本质了的九十九清祐立刻放下心来。
“奇奇怪怪的。”他撅起嘴嘟囔道。
——
乌丸集团在鸟取县并没有明面上的不动产，但是在调查乌丸集团的历史后，他们找到了上个世纪乌丸集团的一次奇怪的交易。
乌丸集团以极低的价格将鸟取县东部一处面积非常广的海滨土地售卖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一家游戏公司，那家游戏公司即使在现在也并不出名，从维基百科搜索得到的结论来看，似乎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开发商，每年都有固定的游戏产出，流水线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是游戏公司购买海边的地皮要做什么？
即使交易价格比当时的市价要低上不少，但作为一个开发网络游戏的互联网公司，除了名字叫“河西社”之外没有半点和海滨有联系，如果单纯是因为这个名字就要把公司大楼建立在海滨，这种“九十九式”行为也太怪异了一点。
诸伏景光他们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太浅薄了。“游戏公司的事情，问一问秋谷好啦”——九十九清祐这么建议他们。
但秋谷也对“河西社”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告诉诸伏景光他需要调查一段时间。
好在几天之后，秋谷就有了答案。
“我下载了他们所有的发行游戏，稍微玩了一下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秋谷把电脑上的截图放在了一起展示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几张，出自不同的游戏，虽然是同一风格的rpg端游，但是重合度也太高了一点。”
屏幕上的四张截图上是四个不同穿着不同发型的少女，每个人都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
“这四个女性角色明显就是同一个建模套上了不同的外观，我解析了源代码之后发现这些游戏完完全全就是一款游戏套上了不同的壳子，‘每年都产出新的游戏’，可是他们制作一款新的游戏只需要将代码进行小幅度修改就可以了，根本花不了多少精力。”
“这么说，游戏公司其实只是这家公司的表皮而已。”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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