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晕晕乎乎地从于晓川那里离开,她实在没想到于晓川叫住她,居然是为了八卦她和沈景琰的关系。
但是他俩能有什么关系呢!沈景琰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吧!
于晓川居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还据理力争:“不可能,你俩要是没关系他怎么会专门打电话来骂我一顿?我沈哥平时可是很高冷的,都不乐意搭理我。”
颜晚又哪里知道原因?她和沈景琰除了在同一所大学里读过书,再没有任何关系了。难不成沈景琰暗恋她?想着想着颜晚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
“你笑什么呢?”
颜晚扭头一看,莫导正在她旁边站着,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颜晚收回了脸上的表情,假意咳了几声,掩饰过去:“没什么,导演。”
莫源眼睛一瞪,急道:“什么没什么?于晓川怎么说?”
颜晚回过神来,想来莫源应该是急了,特地来堵她呢。
“放心吧!导演,他一会儿就该来找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于晓川重新出现在了片场。颜晚功成身退,还收获了导演送给她的大拇指。
只是,颜晚得意了没一会儿,那边又隐隐传来争吵声。颜晚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楚。
她悄悄溜到导演身后的角落,旁边堆放着一些用不上的道具。
颜晚侧身躲在道具堆的阴影里,莫源和于晓川争吵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中。
莫源气急败坏:“我知道这场戏情绪转折大,对你来讲有些困难,我这不是都帮你想好办法了吗?”
于晓川:“这我都知道,我演技不行我可以努力学,但导演你不能这样,你这太不尊重人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扯上尊不尊重人上了?颜晚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想。
莫源左右走了两圈,可以看出他被于晓川气得不轻。
莫源缓和了语气劝说:\"我没有不尊重你,这只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把拍摄手法改变一下,就不拍这里的面部特写了。\"
但此时的于晓川不知怎么泛起了轴,坚持导演用原来的拍摄手法,坚持要试一试。莫源实在拗不过他,又担心人再跑了,于是,同意了。
于是,《风中流云》第二十二场,第六镜,第十二次,打板开拍。
这场戏拍的是流云宗发生变故,宗主栾振英失踪,而作为大师兄的甘温瑜意外得知师父已遭奸人杀害。但此时的宗门不能自乱阵脚,甘温瑜悲痛难忍,却又得暗自忍耐,独自消化这一悲讯。
这是一场情感转变复杂的戏,也是一场独角戏。对现在的于晓川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只见画面里,甘温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来到自己的房间,终于松懈了下来。直到这时,他心中的悲伤再也忍不住。
他的面部扭曲了起来,用力瞪着眼眶,试图表现出悲意,但整体表情活像个抽搐的大猩猩。
看到这里,颜晚终于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这表情实在是太夸张了,整个五官都在用力,好好的一张帅气的脸硬是扭曲成这个猴样。
毫无悬念,这场戏再次被喊了卡。
于晓川被莫导叫到了显示器前看回放,看完后,于晓川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
他垂头喃喃自语:“不对啊,她不是这样说的。不是只要把这想象成舞台尽情表达就好了吗?”
莫源隐隐听见于晓川的喃喃自语,感觉不对劲,追问道:“什么?什么舞台?谁跟你说的?”
听出莫源语气不对,于晓川下意识隐瞒:“没谁!导演,你说什么呢?”
但是,于晓川稚嫩的演技是敌不过莫源刁钻的眼睛,他再一联想刚刚于晓川见过了谁,轻松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没一会儿,原本在看热闹的颜晚变成了热闹本身。
她被莫源叫过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
莫源这次倒是没迂回,直接问颜晚,她给于晓川说了些什么?
听了这个问题,颜晚更摸不着头脑了,她和于晓川说得多了去了,具体是哪件啊?
看着颜晚不明所以的样子,莫源想起来应该给她解释下怎么回事。
听完了莫源导演的话,颜晚沉默了。她一脸无语地看着在一旁装鹌鹑的于晓川。
于晓川的确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并且还立马就运用到实践中。这些话也的确是她说的,她告诉于晓川可以把演戏想象成一个盛大的舞台,需要沉浸进去。
没办法,成年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颜晚只得跟莫导解释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了之后,莫源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戏还是要继续拍的。
莫源只能再次给于晓川讲起了戏,不同的是,这次旁边多了一个颜晚。
不得不说,莫导作为一个导演是很有水平的。他先是整体分析了一遍剧本,然后深入讲解这一场戏,分析甘温瑜的性格以及他这么做得原因,再详细讲解这段戏的情绪变化。
这一番讲解,颜晚觉得受益匪浅。只是,于晓川好像并没有什么收获。戏重拍了一次,依旧没过。
于晓川的表演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次脸倒是不扭曲了,但直接成面瘫了。
莫源看了一遍回放,叹了口气,心累。他觉得自己需要出去抽根烟消解下。
莫源导演离开后,摄影棚的显示器前就只剩下颜晚和哭丧着脸的于晓川了。
颜晚觉得此处也没她什么事,便也想到一旁躲清闲去。
偏偏她刚一起身,旁边这个垂头丧气的主儿立马转过头来看她。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负心汉。
于是颜晚只好把抬起的脚落下,假装是在踢腿。
“那个,我站起来活动活动,坐久了腿有点酸。”
于晓川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只是这声音哑得厉害。
话一出口,颜晚都惊呆了。这,这,于晓川该不会是哭了吧!
看着于晓川的样子,颜晚想起了她小时候外公家养的大狗狗。每次她从外公家离开,它都是用这种可怜兮兮又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一时,颜晚的心软了下来。她忘了她给自己的忠告——少管闲事。她觉得她可以帮帮他。
于晓川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表演上。具体说,就是他不清楚如何表达角色的种种情绪,尤其是对这种复杂情绪的处理。
即便是他理解了导演给他讲讲的种种道理,但是,没用,他表达不出来。
“你不要太丧气了,实际上,表演是有章法可循的。”颜晚想了想,又说道:“实际上,我刚开始拍戏的时候跟你也差不多,总是被ng,ng到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除了我,还有哪个主演能每场戏都拍个十几二十多遍才过?”
“有啊!”颜晚说。
于晓川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真没骗你,这个人就是我。”
这回,于晓川直接反驳出声:“可是,你演得都不是主角啊!”
话一出口,于晓川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主演和配角在一部作品里的重要程度不一样。不对,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真是,直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啊!
好在颜晚不在意,自己不红是事实。
但她却故意说道:“是啊,我不重要。也没演过主角,我的经验对你来说肯定没有用。”
说着说着,颜晚自顾自地演绎起了一个被人瞧不起,自尊心受伤却又强撑着的悲伤人士。
只见她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目光半隐在发丝间,嘴角抿地直直的,搭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好像一只被积雪压弯了腰却又不肯飘落的梅花。
看着颜晚的样子,于晓川手足无措,他想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却又嘴笨口拙,说不明白。
最后,他只好说:“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颜晚没说话,也没动。
于晓川更不知如何是好了,人家好像开导自己,最后却被自己失口伤到。
他看着颜晚,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颜晚抬起了头,给了于晓川一个大大的笑脸。
“怎么样?是不是有被惊喜到?”
于晓川脸却臭了,但他毕竟有错在先,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点点头,说:“有,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怎么能?我哪有那么小气?”颜晚豪迈地摆摆手,“这一段切身体验怎么样?你看你刚才的反应多自然。”
“那是我以为你真生气了。”一说起这个,于晓川就有点生气。
“答到要点上了,演戏的时候你就是要把一切都当成是真的。想要演得好,就要沉入进去,你的动作、行为、语气都要符合这个人物。”
“当然,这对你可能有点难。还有一个简单点的方法。”颜晚凑近于晓川,眼睛亮晶晶的。
于晓川像是被她引诱了,连忙追问:“什么方法?”
颜晚坐了回去,端正道:“秘密,不说了。”
她虽然想帮于晓川,但轻易得来的帮助总是显得廉价,让人不懂得珍惜。
她才不会承认是刚刚于晓川的那句话扎心了,故意在这磋磨他。
终于,人傻钱多的于晓川许诺了种种好处之后,颜晚才接着说。
“你缺乏的表演的基础知识,但现在去恶补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结合你的实际情况,如今最适合你的表演方法就是方法演技。方法演技的两大核心就是即兴表演和情感记忆。注意,重点来了。”
颜晚拍了拍手,示意于晓川认真听。
“你现在重点要学习的就是情感记忆。这种方法就是通过回忆真实的经历,激发自己真实的情绪,然后转化到类似的情景中去。简单来说,如果你想表达悲伤,那你就去回忆你曾经最伤心的事,然后将这种情绪运用到你的表演中。”
听了颜晚的话,于晓川若有所思,他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我现在需要找和甘温瑜类似的经历,然后带入到演戏中,这样就可以比较自然地表达人物情感了。”
颜晚很欣慰,“孺子可教也。”
于晓川低头回想了下他前二十几年的记忆,实在乏善可陈,哪有电视剧主人公般波澜壮阔。
他苦恼道:“我没有可以代入的经历,感觉甘温瑜的人生离我很遥远。”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你要学会类比嘛。比如这段戏甘温瑜的主要情绪先是强忍不住的悲痛,然后又振作起来决心为查询师父的死因。那你就可以回想下你以前有没有很伤心的时候,然后再想一下你暗自下决心要努力做一件事的时候,可以试试将这些拼接起来代入表演中。”
“好,我试试。”
当莫源终于整理好心情重返片场时,颜晚的教学活动正进行到高潮部分,于晓川已经在尝试演绎这段独角戏。
莫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于晓川的演技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这次倒是演得有模有样。
莫源的目光在颜晚身上停顿了片刻,心想:这个颜晚还真有两下子,只是没怎么听说过她以前的作品,等有空得去查一查。
又看了一会儿,莫源也忍不住下场指点了几句。
经过一番练习之后,这场戏又开拍了。
好在这次于晓川终于开窍了,没再无休止地ng下去。
一天的戏拍完,颜晚身心俱疲。她仔细回想了下今日发生的种种,得出结论:于晓川和她八字不合,自从和他有接触以来,自己就没遇上什么好事。
颜晚决定从明天开始,她要离于晓川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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