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带着沈知瑶进入,里面别有洞天。
躁乱的音响声开到最大,led灯闪烁着晃眼,舞池中的舞女随着节奏跳舞,所有的人围在大屏幕前,庄家站在台子上,围着警戒线,身边站着四个表情严肃的彪形大汉。
赌车。
沈知瑶脑海里不自觉的出现这两个字。
心跳逐渐加快,目光跟随着视线落在大屏幕上。
这正是上一场比赛的视频,还是在一个月前,江泽一骑绝尘,打破了蝉联了三届的冠军,拿下了洛阳县赛车局的首胜。
“怕不怕?”江泽侧过脸,指着舞池上红绿头发的舞女,调笑的逗她。
沈知瑶没什么表情,“怕什么?不都是人吗?”
只是出身不同,遭遇不同,选择不同。
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江泽挑眉,“胆子挺大。”
沈知瑶凑到赌桌旁,开口问他:“你要赌车?”
江泽摇摇头,“是他们赌。”
这里没有庄家,赌不赌也全部靠自愿,输赢不管,后果自负。
而那几个彪形大汉是保镖,对于输了钱撒泼打滚和闹事的人,场子的主人便会派他们收拾那些人。
“看你哥赛车。”
江泽换了身行头,拿着头盔,戳了戳还在观察周围的沈知瑶。
他是红色队服,这次为小组赛,红蓝双方。
红白相间的队服削减了少年的清冽,多了几分市井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他特有的魅力。
随性、放荡、无拘无束。
沈知瑶能感受到,江泽是属于赛车道的,也只有飙车时,他才会表现出一个正常少年才有的激情。
“你上次赛车在什么时候?”在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沈知瑶突然问。
江泽:“上个月。”
九月份。
沈知瑶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那哥哥加油,我在这儿等你。”
“给你拿个冠军啊。”
“好。”
沈知瑶心跳如雷,在江泽看不到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她走到赌台前,戳了戳旁边稍微看起来和善的一个大叔,“请问一下这个怎么玩?”
大叔狐疑的看她一眼:“你要赌车?”
沈知瑶点点头。
“未成年不能玩的。”大叔善意的提醒到。
沈知瑶失落的垂眸,黑睫微动:“我成年了,只不过长得小而已。”
撒谎精。
大叔看破不说破,指了指滚动的屏幕,“看到上面的数字了吗?红色的是赌红色,蓝色的是赌蓝色,序号是几号车手,如果赌对冠军,奖池翻倍。”
一共十个人,概率小的很。
“要玩的话去那边玩,有人坐场子,不会耍赖的。更何况这都是自愿的,绝不强迫。”大叔指了指那边围着一圈人的桌子,笑着道谢,挤了过去。
上面可以看到有不少人下注,多数都是蓝四号和红三号。
蓝四号是蝉联三届的冠军。红三号是江泽。
沈知瑶咬咬牙,将纸条放到红二号上,笑着对庄家道:“我赌五千。”
庄家是个眯眯眼的老爷爷,他慈爱的看着她,“小姑娘,我们不接受未成年的。”
沈知瑶的脸一红,大概谎话撒了两回就会心虚,“爷爷,我成年了。”
“是吗?”老者瞥了她一眼,重复道:“输赢不论,后果自负。”
沈知瑶郑重的点点头。
将纸条放在红二号上,孤零零的只有这一张票,少得可怜。
老者好心提醒:“这红色二号选手刚出院,这还是第一次玩车,你确定要投他吗?”
“我确定。”
沈知瑶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视线落在了大屏幕上。
上一世,陪江泽来这里的不是沈知瑶,而是程可逸。她记得,程可逸和江泽吐槽了这次的比赛,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黑马,就是红色二号选手,将他赌进去的两千全部都输光了。
她也是偶然知道的,如果猜的没错,那次比赛就是现在。
红二号便是黑马。
比赛开始,停止赌注,老者从赌桌上走下,顺着灯光还能看到他发白的发丝,就这样坐在了沈知瑶的身边。
“你是陪家人来的?”他拿着拐棍,表情愈发的和蔼可亲。
沈知瑶一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是跟着哥哥来的。”
老者挑眉,“是红二号的那个车手吗?”
她摇摇头,看向屏幕,屏幕散发的荧光将她的小脸照亮,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是,是红三号,他是我表哥,叫江泽。”
“江泽啊”老者陷入沉思,似乎是在回想他是谁。
“是上次比赛的冠军?”
“嗯。”
突然,大家发出惊呼,只见屏幕上红三号车手突然抬速,拉开了与蓝四号车手的距离。蓝四号紧跟着抬速,就当转弯擦地时,两辆车发生了碰撞,红三号被挤出最里侧车道,顿时落后到了第三名。
沈知瑶全神贯注的看向屏幕,目光一滞,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红三号车手领先了!十米!二十米!”
“蓝四号选手跟了上来!要冲刺了!”
碰——
摩托车撞击,发出了剧烈的响声,红三号车手被甩出车道,与此同时,红二号车手竟然加速了!转瞬间,冲向终点,在众人惊呼中,夺冠了!
“小姑娘,运气不错。”那位老者拍了拍她的肩,将手中那五千块的纸条默默收起。
保镖凑到他面前,侧耳倾听,老者说:“去把这五千按照赔率给那小姑娘兑了。”
他不解:“不是说拒绝收她得钱吗?”
老者:“那就当我给她付的了,不算赌。”
保镖将纸条收起,知道了自家老爷子又善心泛滥了。
沈知瑶却一脸担心,眼巴巴的盯着屏幕寻找江泽的身影。
好在赛场都是经过专业人士设计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抛开江泽和红三号选手摔车的成绩,其余成绩总和,红色获胜。
“你是故意的?”蓝四号车手摘下头盔,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是多久未见的杨奎。
江泽瞥了他眼,摘下头盔:“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不是从来不参与这种地下场的游戏吗?!”杨奎忍不住,将头盔摔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江泽显然要比他冷静,嘴角勾出一抹讥诮:“我从第一届就开始玩了,要不是去了几次刘爷的场子,你以为你能拿多少次冠?”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杨奎气的牙痒痒,“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我正规赛被取消了资格,好不容易揽到这个场子的活儿,又被你搅黄了!你怎么老阴魂不散呐!”
江泽抿唇,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取消资格,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而是你人品配不上正规赛。这个场子的活儿也不是因为我才黄的,而是你技术差,不配拿冠。”
轻飘飘的几乎话,彻底让杨奎陷入绝望,发了疯的冲上前去,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旁边守着的保镖起身,一把将他拦下。
杨奎被抬走,江泽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头盔,用手擦了擦。
“哥哥!”
摩托车手从后台走出,沈知瑶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少年,用力的朝他招了招手。
“抱歉,没拿到冠军。”江泽走到她面前,用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顶。
沈知瑶嘻嘻一笑:“没关系的”随后得意洋洋的举着手里的小纸条,故作神秘的说:“你猜这是什么?”
江泽自然一眼就能认出,眸色一沉:“你参与了?”
江岩就是因为赌博丧命,徐郝也因为赌博失踪,他对赌博自然忌讳。
这种东西,会上瘾,会让人从天堂跌入地狱。
沈知瑶有点儿心虚,但还是低头承认了。
“对不起哥哥,下次不会了。”
可怕的斥责没有来临,只有少年的嗤笑声:“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不会有了。”沈知瑶急忙摆摆手,对天发誓。
那一瞬间的怒火被抚平,江泽挑眉:“输了赢了?”
沈知瑶眸光发亮,像一只看到胡萝卜的小兔子,“自然是赢了。”
然后戳了戳江泽的胳膊,“你快猜猜赢了多少?”
江泽不以为意,“一千?”
沈知瑶摇摇头。
“三千?”
沈知瑶摇摇头。
江泽眸子中多了几分审视,认真起来:“六千。”
沈知瑶继续摇头。
“我刚刚听后台有人赢了十万,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江泽笑道,其实心里有闪过这么一丝想法,但很快就被他否决掉了。
沈知瑶眼睛笑弯成了月牙,“是啊,我是全场第一呢。”
江泽的笑僵在了脸上,终于在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到了些龟裂。
“真的假的?”
“是真的啊。”
沈知瑶怕他不信,拿出了报账的纸条,清清楚楚的写着价目和赔率。
赌的人越多,赔率越高。在场上,几乎没有人去赌那个红二号。
只有她一个人。
沈知瑶在江泽的脸上看到了惊愕。
“走吧,去兑奖。”她笑着拉着他的手臂。
江泽站在原地不动,背着光,让沈知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没有赌我赢?”半响,他吐出这句话。
沈知瑶表情有些为难,纠结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我想赌你来着但是赌你赢的人太多了,我就碰碰运气。”她偷偷瞥向他,有点儿愧疚。
江泽冷哼一声,继续听她解释。
沈知瑶的手拉起他的手,食指勾着,微微摇晃,试探的问:“哥哥,你没生气吧?”
他傲娇的扭过头。
“我错了,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我把钱存起来,我们一起还债。”
小姑娘凑到了他跟前,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单纯和真诚,小手勾着他的指尖,像小猫爪一样,一下一下挠着他的手心。
在江岩没有死之前,江泽也曾经幻想过有个妹妹。
和同龄人一样,希望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则倾尽所有去保护她。但是徐郝和江岩的关系不好,一回到家,这个幻想就会被打破。
他再也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想要个妹妹了。
别人问他想不想有个妹妹,他就会小大人般的摇摇头,“不想,太麻烦,还要养活。”
直到江岩死去,徐郝疯了。
他想,幸好没有妹妹,要不然世界上又要多一个人和他一样受苦了。
可是看到沈知瑶,内心蠢蠢欲动的想法又浮现在眼前。
他也有妹妹了,和他不离不弃,并肩作战的亲人。
不再孤单。
也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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