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手上拽着自己的外套。
他骂骂咧咧，“再见吧，黄金男孩, 我不会来碍你的眼了！”
诚然，这是一次很幼稚的吵架。但考虑到杰森此时的年龄，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做出离家出走的冲动举动是可以原谅的。
实际上, 他心中隐隐有一部分在等着身后的人来追自己，说出挽留的话。
不然他不会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走出去, 他可以直接从三楼窗边的树上翻下去, 走庄园后山。
让其他人理解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很困难，杰森恼火得加快了脚步。
他的脚踢到一个篮子上, 篮子受到颠簸, 里面传来不舒服的咕叽声。
突如其来的咕叽声让杰森停下脚步。他警惕地打量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挎篮。
实际上它一点也不普通,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绕开韦恩庄园严密的安保系统，安静地摆在韦恩庄园门口的。这个位置距离大宅正门仅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杰森屏住了呼吸, 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闪出了各种可能，炸弹、病毒、外星生物, 甚至可能是一只被砍下来的手。
他身后是追出来的迪克, 他表情严肃，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看似无害的挎篮。
兄弟两人不安地对视一眼。杰森正准备上前, 迪克把他按住，“我来。”
他在花坛边捡起阿福今早用来打理花园的园艺剪，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园艺剪的尖端部分, 挑起挎篮上的盖布。
首先出来的是一只在空中抓握的小手, 然后是一张棉花糖似的脸蛋。
一个小宝宝, 乖巧地躺在挎篮的小被子里, 嘴里念叨着咕叽咕叽让人听不懂的婴儿语。
小婴儿蓝色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盖布离开自己的视线，她非常不满。软塌塌的小嘴巴咧开，露出没长牙齿的鲜红牙床。
“哇！”她没有眼泪地干嚎起来，安安分分躺在小被子里的四肢也开始挣动。
杰森蹦起来，搭着他哥哥的肩膀，“她哭了，她哭了！你快把东西还给她！”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孩？”迪克嘴硬道，手足无措，他把盖布放回小婴儿手里，念念有词，“哦哦，不哭，不哭。”
婴儿决心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即使迪克轻手轻脚地把盖布塞回她手里，她仍在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挣扎的小身体像一只被人捏在掌心的小鸟。
杰森没有和婴儿相处的经验——如果你要说他犯有毒瘾的妈妈是小婴儿的话，也不是不行。
迪克更不可能有，他笨手笨脚地把小婴儿抄起来，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语调，“哦哦……宝宝不哭……哦哦哦。”
“你是母鸡吗？”杰森骂道，他尖叫，“脖子，脖子！脑袋要歪下来了！”
兵荒马乱中，阿福的声音有如神明的圣旨，“托着她的后颈，迪克少爷，让她躺下来，她还没到可以立起来抱的年龄。”
真正的神来到他们身边，不慌不忙地从迪克手中抱走只有一包药那么重的小宝宝。刚才还大哭不止的婴儿立刻闭上嘴，露出安详的表情。
三人围在掀开盖布的挎篮边相互打量。
“所以，”杰森看着婴儿柔软的黑色胎毛和蓝汪汪的眼睛，不确定道，“这是布鲁斯流落在外的……小孩？”
他越看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不会是他哪次和某个模特一度春风，安全措施没做好，留下来的孩子吧。孩子的妈妈不想抚养这个会拖她后腿的女儿，于是把孩子扔在了韦恩庄园。”
迪克实在忍不住，打断他的幻想，“什么样的模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婴儿送进蝙蝠侠的庄园？”
“这我怎么知道？”杰森耸肩，“说不定她修行
过忍术或者潜行术，以前是一个冷酷的女杀手。”
阿福没空理会两个男孩的胡思乱想，他面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轻轻捏着婴儿的小手。
“等我们做一个检查就能知道问题所在了。”阿福神秘地微笑，抱着麻薯团般的小婴儿转身回到庄园里。
布鲁斯刚踏进大宅正门，就感觉到一丝不妙。他天赋的敏锐直觉正在发出激烈的尖叫。
他承认他是刻意出去躲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要怎么调和迪克与杰森之间的矛盾，何况，两人较劲有八成原因在他。
这次他的天赋没能救得了他，门后一左一右扑出来两个人。
布鲁斯准备反击，视线领先拳头一步捕捉到朝他发起袭击的人是令他头疼的一大一小。他放弃了这个机会，被迪克和杰森反绑双手摁在椅子上。
“老实交代吧，布鲁斯。”杰森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你的哪个前女友是了不得的女忍者。”
布鲁斯原本应该反抗，但杰森的话令他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迪克震惊，“不是吧，你真的有一个忍者前女友？”
“你又不是不认识。”布鲁斯说，他在背后偷偷绞动双手，解开绳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杰森绷起脸，“这是审判的时刻，布鲁斯。你将为自己的风流成性付出代价！”
布鲁斯一头雾水，“什么？”
迪克沉痛道，“你居然还叮嘱我要做好安全措施！”
布鲁斯很久没有觉得一件事非常离奇了，他是蝙蝠侠，他什么都见过……
大门外响起门铃，三人齐齐扭头，阿福在厨房探出半边身子，“杰森少爷，能帮我把包裹拿进厨房吗，我买了一些婴儿用品。”
老管家怀里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小婴儿，小宝宝吐着口水泡泡，咿咿呀呀露出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小手抓住阿福的一根手指。
布鲁斯的表情和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顺便一提，”阿福抬抬眉，“蝙蝠洞的检测结果应该出来了，我诚恳地建议你们去看一看。”
布鲁斯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双手的绳子掉在地上，用镇定的假象极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的茫然。
“我们去看看结果。”他脚下一绊，险些摔在楼梯上。
程序被优先设置对比家里人的dna，很快就得出结果。
迪克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大头照，瞳孔颤抖。
布鲁斯的脑袋里掀起海啸。
他看向迪克，迪克看向他。布鲁斯张了张嘴，第一下没发出声音，第二下才能正常说话，“迪克，我告诉过你，要做好安全措施。”
“不是！”迪克大惊失色，“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鲁斯的眼睛里闪过一万个字，最终，他沙哑道，“你的忍者前女友是谁？”
“我想想，可能是……等等，我没有当忍者的前女友！”他的惨叫突破地下，直传庄园地上。
这个家由前风流特工老管家、现风流浪子制服男、未来风流浪子紧身制服男、暂时不风流暴躁街头男孩组成。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有过照顾小婴儿的经验。那就是阿福，他在自己女儿小时候照顾过她。
他抱着小宝宝，一边拿自己的领带当成玩具给她玩，一边指挥几个不懂事的后辈给小婴儿冲奶粉。
“布鲁斯老爷，您需要测试一下水温，是的，小婴儿没有您那样坚硬如铁不惧拳脚的嘴巴。”
“不不不，迪克少爷，请按照说明书上的配方来，我们不需要您发明的新配方，也不需要您往牛奶里加蜂蜜。”
“杰森少爷，用手腕轻晃！不要摇，有气泡的奶会影响宝宝吸收，手腕发
力，力道要轻。”
几人手忙脚乱，一瓶又一瓶废弃的婴儿奶被送进迪克的肚子。而布鲁斯一丝不苟地执行阿福的指令，抱着在地下室做化学实验的精密态度，只差在鼻梁上架上防化眼镜。
“他冲奶粉，冲了整整十分钟。”杰森敬畏道，“小孩都要被他饿死了。”
布鲁斯谨慎地甩动手腕，婴儿奶在同水平上匀速旋转。眼看奶瓶里的颜色变得均匀，布鲁斯把奶瓶放在桌上，锐利的双眼紧盯奶瓶中央的奶泡，等待它自然消除。
婴儿的世界里不存在体谅，上一秒还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傻傻微笑的宝宝，下一秒嘴巴一撇，悲伤地哭嚎起来。
杰森蹦起来将近一米的高度，他躲到迪克背后，探出一个惊恐的脑袋，“她、她是不是要上厕所了！”
迪克举起抱枕挡在自己身前，两兄弟瑟瑟发抖，捏住鼻子。
阿福已经无法忍受这三个不靠谱的男人，“把奶瓶拿来，孩子饿了！”
迪克战战兢兢地抢走布鲁斯的完美作品，递给阿福，得到了老人的一记眼刀。
奶嘴含进嘴里，婴儿舒适地挪动几下，瘪瘪嘴，专心致志地吃起了东西。
所有人都得到了安宁，他们好奇地围上来，观察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迪克的感觉尤为奇妙。一方面，他是一个刚独立不久的青年，在另一座城市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脱离父辈的阴影。另一方面，他变成了一个小爸爸，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让婴儿握住。这细嫩的触感，像是拴在他手指上的一根绳。
他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她有名字吗？”
“有。”阿福说，“我在装她的篮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她的名字。”
婴儿在此时嗦干净奶瓶里的最后一滴奶，心满意足地哼唧两声。
“她的名字是，艾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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